第205章 此生,我为你而活
两次进宫,兰溶月都是在御书房见了云颢,召见女宾,在御书房召见总显得有些怪异,上次有容潋在倒是不会被人议论,这一次却不同,瑞公公的态度足见此次见面的高调。
御书房内,悄无声息,伺候在侧的太监呼吸极缓,似乎听不到一点呼吸声,云颢正在批阅奏折,目光凝重,眉心隐约间带着淡淡的怒意。兰溶月并未出声,进去后,静静的站着,刻意平缓了呼吸。
瑞公公见云颢迟迟不曾放心手中的奏折,对兰溶月歉意一笑后唤道,“陛下…”
云颢回过神来,合上手中的奏章,抬起头看向兰溶月。
“溶月给陛下请安。”
“免礼。”
云颢语气平淡,不喜不怒,兰溶月把握不住云颢的心情,突然被召进宫,兰溶月也觉得有些奇怪。与兰溶月相比,瑞公公更能把握云颢的心意,遣散了御书房内的太监,自己也行礼后退出殿内。
御书房内,云颢和兰溶月都沉默着,彼此看着对方,都不曾移开眼睛,心中猜测着彼此的心意。
云颢看着兰溶月,身为容家人兰溶月的确有容家人的气度,容貌、才情均数上乘,只是性子却不适合为一国之后,从东陵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手段太狠,性子太过于霸道。
“你…很好。”
兰溶月隐约明白云颢之意,嘴角含笑,“溶月多谢陛下夸赞。”
“夸赞?”
云颢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这小女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莫非不是?”
“哈哈…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敢妄自揣测朕心意,还是猜错了的人。”云颢言语中并不带丝毫怒意,语气更像是在说,能曲解意思还如此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人,他如今身边的确不多这样的人了。
“世人皆知,君心难测,溶月只是一个小女子,怎敢妄自揣测君心。”兰溶月光明正大的反驳道。
云颢佯装微怒,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意。
“既然不敢,刚刚为何要揣测朕的心意。”
为君者,除非极怒,否则赌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乃是根本,兰溶月并不畏惧。
“顺陛下之言,理解其意,溶月并无错。”
为君者,若不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让臣民去猜测,造成的后果必然是天下大乱,云颢此举,算是试探吗?云颢和晏苍岚的关系淡漠,连陌生人还不如,为何又要来试探她。
“的确,不知你的错。”云颢看着兰溶月,心中暗自评价,不愧是容家血脉,心性不错,若是性子再平和一些,做事的手段在委婉一些就更好了,可惜了。“听说你父王兰鈭其真实身份是楼兰国的王爷,可有此事。”
“溶月不知。”
云颢眉头微蹙,目光中夹杂着淡淡冷意。
“晟儿是我幼子,即便他恨我这个父亲,血脉终究无法改变,在东陵之时,你曾差点做出弑父之举,这样的女子不配为我皇儿的女人,念在你是容家血脉上,你留在云天国,朕会给你一席庇护之地,但朕绝不容许你嫁入皇家。”
云颢的一番话在兰溶月的意料之中,也在兰溶月的意料之外。
她与晏苍岚之事云颢会反对,兰溶月早就预料到了,若非如此,云颢当初救不会为晏苍岚和长孙文锦赐婚了,只是没想到云颢对她的成见还挺深的;她意外的是云颢竟然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是吗?自古江山更替,即便是陛下只怕也无法决定这云天国的下一任继承人,不是无法决定,而是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云颢既然不喜欢她,她也没有比好刻意讨好,况且从最初她就不曾打算讨好云颢。
“放肆。”云颢不得不承认,他心中还真有几分欣赏兰溶月,只是眼下云渊显然不是晏苍岚的对手,豫王被困西北,以豫王的才智也斗不过晏苍岚,晏苍岚虽然目前手中势力看似最弱,其实是最强之人,“身为女子,妄议国事,你好大的胆子。”
“天下人议天下事,并无不妥。”
“好一个天下人议天下事,以你如今的身份,在天下人的眼中难道就不是众矢之失吗?你与晟儿之间,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果,看在容家的面子上,朕可以为你另择一门亲事。”
云颢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厌恶,兰溶月感觉到在那厌恶中又夹杂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不甘?若真是不甘,云颢不甘的是什么?云颢今日此举,就像是知道了云天国地位继承之人非晏苍岚莫属,为何事情突然变得如此奇怪,云天国帝位不是强者胜吗?还是云颢知道晏苍岚必胜无疑。
“不劳陛下费心。”兰溶月毫不客气的拒绝,随后继续道,“若陛下不想让我嫁晏苍岚,让晏苍岚亲自告诉我,只要他一句话,我绝不再缠着他。”
兰溶月没有说完,她的确不会缠着晏苍岚,因为若晏苍岚负了她,她会亲手杀了他。
云颢没想到兰溶月竟然如此爽快,他还以为兰溶月会苦苦纠缠呢?可是这份爽快背后,更像是晏苍岚非兰溶月不娶。
“当真?”
云颢神情中带着几分犹疑,他自认为识人无数,却有些摸不透兰溶月的性子,尤其是在兰溶月当初并未遵守与老国师的约定之后,云颢更是不敢相信兰溶月的任何诺言。
“我的确不会遵守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诺言,但若是他,我会遵守诺言。”
云颢从兰溶月眼中看到了坚决,只是这份坚决中夹杂着丝丝寒意,让人觉得发凉。
“时间不早了,你该出宫了。”
“溶月告退。”
兰溶月行礼后转身离开,一袭红衣,灼痛了云颢的双眸,心底似乎泛起了另外一道人影,那道人影让他魂牵梦绕,却又满腹歉意和自责。兰溶月走出御书房,瑞公公立即迎上来。
“月小姐,一路小心,凡事有心去看。”
瑞公公说完后,立即吩咐人送兰溶月离宫,或许是长孙文锦的死,瑞公公不想兰溶月在宫中多呆,以免惹上麻烦。
兰溶月想着瑞公公的话,用心去看,是指对云颢吗?
对于瑞公公,兰溶月总觉得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慈眉善目,看上去并非精于算计,大奸大恶之人,可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若瑞公公真的是一个精于算计之人,那就隐藏的太深了,深的让人惧怕。
“溶月…还好吗?”晏苍岚不知几时来到兰溶月的身侧,兰溶月竟然没有发现,若非有九儿和零露跟着,暗中还有天羽和九霄,晏苍岚真担心兰溶月会有什么意外。
“我没事。”
兰溶月语气中明显心情有些不太好,面对晏苍岚,兰溶月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晏苍岚上前,握住了兰溶月的手,两人手牵手,彼此沉默着,但心却越来愈近了。
御书房内,瑞公公走进去,见云颢神情微怒,亲手泡上一杯菊花茶递上去。
“陛下,消消火。”
“消火,这小丫头说话还真是毫不留余地。”云颢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口中淡淡菊花香散开,抬头看了一眼瑞公公,“这么多年了,你依旧如此了解朕心意。”
“这都要多谢陛下。”
“多谢朕,多谢朕什么?”
“多谢陛下在老奴面前不曾隐藏自己心意。”瑞公公看向云颢,两鬓已经雪白,不由得感叹时光一去不复返。“陛下,几十年过去了,老奴和陛下一样,都老了,年轻人的事情必须又何须去干涉呢?”
“老东西,看来你是替那丫头说情来了。”云颢放下茶杯,看着瑞公公,语气中不见丝毫怒气,反而有几分埋怨的味道。
“江山代有人才出,月小姐是个难得有主见之人。”
瑞公公为云颢续上茶,两人之间的言行不像是主仆,更像是知己好友。
“她的确是个难得有主见的人,只是这天下还能安宁到几时,她身份复杂,若是…”云颢摇头,未再继续说下去。
“老奴明白了。”
瑞公公没再多说,只是微微叹一口气,不过心中却相信缘分二字。
云颢闭上眼睛,用内息感觉四周情况后开口问道,“她最近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要不要…”
云颢微微摇头,否决了瑞公公的提议。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瑞公公开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心思藏于心底,行礼后离开,“老奴告退。”
瑞公公离开后,云颢靠在龙椅上,原本精锐的目光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太深,让人看不透,也不敢轻易窥视。
宫门口,兰溶月和晏苍岚走到马车边,兰溶月停下脚步,看向晏苍岚。
“你来赶车。”
“好。”
晏苍岚应声后,九儿立即从车内拿出两个软垫,晏苍岚抱起兰溶月,将兰溶月放在一侧,随即自己上去,握住缰绳,驾马车离开。
零露本想跟上去,九儿立即拉住了零露,微微摇头。
“苍帝功夫不弱,暗中还有红袖,我们先回府。”
九儿不知道御书房内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兰溶月不开心了。
“九儿姐姐,你先回府,我去一趟食为天。”
九儿看了一眼零露,微微点头。
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晏苍岚亲自驾车,兰溶月坐在身侧,两人的举动吸引了街道两旁所有人的目光,俊男美女,晏苍岚英俊潇洒,气质出尘,霸气外露;兰溶月容颜倾世,一袭红衣浑身上下染上了一丝妖异。
兰溶月看着身侧的晏苍岚,将头微微靠在晏苍岚的肩头,听到云颢的话的那一刻,她心中真的很难受,若是有得选择,她希望他们的婚事能受到祝福,可是似乎难以实现了。
“溶月,我们出城。”
“嗯。”
围绕着两人身侧,空气渐渐宁静。
西北城门外,秋天的枫叶,四处散落,风景如画,看着飘落的枫叶,兰溶月的心情渐渐变好了。
“今天陛下让我离开你。”
晏苍岚闻言,握住缰绳的手下意识的紧了几分,目光柔和依旧。
对云颢,晏苍岚心中多了几分不喜,他的婚事,他所爱之人,从不需要他人来干涉。
“所以你就生气了。”
云颢说话的时候,她的确十分生气,只是面对云颢,她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控制情绪不过是将那些不愿藏着心中,隐藏的情绪终究还是发泄出来了,或许是面对他,她才会肆无忌惮。
“嗯,有点。”
有某一刻她真的很生气,不过在看到晏苍岚的时候,她就释怀了。
“溶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人,不值得的事情生气,你只要记住,此生,我为你而活。”晏苍岚单手揽住兰溶月的腰间,他真希望时间可以停留,这条枫叶林永远走不完。
兰溶月握住晏苍岚的放在她腰间的手,身体直接躺在晏苍岚的怀中,目光看向枫叶散落,散落的枫叶甚美,可是落叶飘零,她的人生或许就是那飘零的落叶。
“晏苍岚,你一定不要负我,若你负我,这个世界我或许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晏苍岚心一疼,手静静抱着怀中的人儿,兰溶月口中的‘这个世界’让晏苍岚非常在意,比起在意,更多的是心疼。
“溶月,此生我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你。”
听着晏苍岚认真的语气,兰溶月嘴角慢慢展露出笑颜。
“傻瓜。”
“在你面前,做生生世世的傻瓜也是幸福的。”
自从认识兰溶月之后,有好几次他都感觉兰溶月那么遥不可及,就像是不紧紧的抓住,兰溶月就会消失一般,他很怕他一个不小心,他就消失了。
这些他从未说过,现在也不打算说,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会说,但那都是很很久很久之后,两人回忆着过去的岁月时。
“落叶归根。”
兰溶月伸出手,握住一片枫叶,红色的枫叶很美,红色的纱裙上挂着几片枫叶,似乎更加相得益彰了。
“溶月就是我的根。”
一对璧人,一辆马车,满天的枫叶随风而落,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