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你是谁，我是谁
墨凡百无聊赖的迈着步伐，他不知偌大的世界这几日该何去何从。
妖尊神殿之中，墨凡坐在神座之上，嘲讽着自己这个荒域之主才当了几日，就把荒域变成了一处死地，一百多年寸草不生，每每从神都朝着这里望去，就是满满的心痛。
一个刀意从心间发出，荒山的半座山峰都被削平了，妖尊神殿被收入了龙戒。
墨凡接着又去了不愁山，把整座不愁山搬进了龙戒之中，因为媚儿喜欢那个山洞。
又去父母的坟前，祭拜了一番，天龙王硕大的龙头还很新鲜的摆在那里，除了空洞洞的两颗龙眼被墨凡挖去了，跪拜姬百里夫妇的神情显得很虔诚。
“秋娘，爹，娘，凡儿来接你们了，去凡儿的世界里待着吧，这个世界已经支离破碎了。
说来也是怪我，当初师父把地脉之气交给我，定然不是让我去破坏这个世界的，我哪里能想到，还有黑石，燃心，老和尚那样的存在。
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却来破坏这里的规则，而我也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来到这里也只能破坏这里的规则。
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如果是对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对在哪里；如果是错的，只怕是个天大的错，无法弥补的错。”
连着龙头，连着父母秋娘的坟墓，一同入了龙戒。
墨凡去了西沙城，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董酒父母的尸骨，就在昔日苏府的枯井里。
“苏璃，苏别，他们两兄妹，哎~~往事不堪回首。”墨凡对苏璃还是有些愧疚的。
此时的云穹派和苍海派虽然很凄凉，但苍穹派常年会有驻扎在这里的修士，所以修缮得还算不错。
墨凡对着苍海派和云穹派的地下挥了一刀，自底下数百里之地，两大派连着无数山峦被拔地而起，收入了龙戒世界之中。
这几日是苍穹派所有人包括宝阁杀阁密阁之人最辛苦的日子，天下的生灵何其多，即便百亿人去奔走相告，去移山倒海。
中州无处不是人山人海，西部无数城池都塞满了妖族，就连玄黄大陆边界无不是密密麻麻的未开灵智的生灵，飞禽走兽无处不见。
远方的海域全都变成了死海，为了帮助龙三和白素素完成任务，不死鸟鸿羽将远海全部煮沸，直接驱赶了过来。
千万亿生灵开始明白末日即将来临，而唯一能拯救他们的，就是神都之中的那个神一般的男子，那个苍穹派的掌门人——墨凡。
这一场大五方朝会，才是真正的统御万族，统御天下的朝会，也是墨凡接受千万亿生灵朝拜的盛会。
墨凡说明了那个和尚的阴谋，以及他一手缔造出魔域的恐怖。如果去战胜他，这个世界只怕很难幸存，唯有将所有生灵搬迁至龙戒。
当然，苍穹派不勉强任何人离开这个世界，只要你自己愿意留下，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命是自己的，没有人强迫着要去救你。
当千万亿生灵开始沸腾，无数人开始痛哭，暴走，疯狂，甚至开始极端，说墨凡本就是魔尊，为了哄骗众生入魔。
为了百亿兵将的安危，墨凡也不再多解释，镇宇破荒化作了一座山峰，整个世界的所有地脉之气开始朝着中州神都流逝。
当整个世界转眼间变成了死地，唯有墨凡的龙戒可以容身之时，再没有人愿意吭声，再没有人抗拒墨凡的威严，此时的他，才更像一个可以生杀予夺的神。
龙戒在一日间变得异常广阔，甚至比外面的玄黄世界还有大上许多，千万亿生灵开始朝着神都奔走。
神都就像是一个黑洞，无论多少人走进中州，都不会拥挤，因为中州神都只是一个传送区，把所有生灵传送到另一方世界的存在。
地藏王本以为墨凡收走所有的魔族只是为了抑制他功力的增长，本不在乎的他，在发现连世界的正面都不再有地脉之气之时，才明白那个墨凡的决定，才明白他是如何的疯狂。
整个世界寸草不生，除了坐在灰暗的皇城之中喝茶的墨凡之外，一个活着的生灵都不再存在。
地藏王都显得很颓废，他没有身披天衣，也没有手持锡杖，更没有端着燃烧业火的炼化。只是比燃心和尚更为老迈一些，除此之外，和燃心和尚无甚区别。
端起墨凡准备的茶盏，品了一口，地藏王道：“你当真要毁灭整个世界？我曾推演你是灭世的魔尊，才制造燃心和尚追杀与你，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你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墨凡嘲讽道。
“我制造魔域，豢养魔族，等同于凡人豢养猪牛羊，杀死该杀之人，再将福音传给需要之人，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
其实并非豢养魔族才能积攒功德，只是这个世界的上苍不容我传教，如果全世界都是佛宗弟子，一片祥和，哪里有魔哪里有自私，哪里有一切不平之事。”
墨凡坚信面前坐着的是一位彻彻底底的疯子，辩驳道：你与其让天下人信佛，将天下人都制造成没心没肺只知礼佛尊佛敬佛的燃心和尚，倒不如多点几根蜡烛，自己玩。
明明都是一样的事情，为何非要和天下生灵过不去？他们是生灵，都有自己的意志，不是蜡烛，待把自己燃尽了，还要再把心也交给你来摆布。”
“生灵？蜡烛？死物？燃心和尚是死物？那我又是何物？”地藏王手里的茶盏灰飞烟灭。
“你从何来？”
“我从何来？”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藏王低眉道。
“你又找到了一个台阶下。”墨凡痛苦得闭上眼睛，本以为找到一丝契机，可以直接让他崩溃，世界已然将剩他一人，他终将会自我毁灭，可惜了，在最后的节骨眼上，他给自己安装了一个身份——佛。
墨凡怒斥道：“佛？你信佛，是佛的弟子，我信我，我是我自己，你虽心中有佛，却见不到佛，我心中有己，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
你不怕死是你愚昧无知，我怕死，是因为我死了，我自己的世界便全部都会消失，你，所有人，所有物，皆因我存在，我若不在，你们存在与否，对我来说皆不存在。
因为我家媚儿回不来，我也寻她不到，所以这世上没有轮回，只有长生，或死。”
地藏王痛苦得闭上眼：“不错，这里有六道，却没有轮回，这不是完整的世界，你不是完整的你，我也不是完整的我。”
只有六道，没有轮回？那媚儿在何处，妘承霜在何处？叶凝云又在何处？我该去何处寻找她们？如果没有轮回，她们是否永远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时间？”墨凡手里的茶盏化为齑粉，道：“我该走了。”
地藏王哪里肯让墨凡离开，他若离开自己便空守死地，早晚一死。夹着一百零八颗念珠的双手开始合十，抬起头道：“金刚怒目，只杀不渡。”
墨凡嘴角一抿：“若不是为了杀你，我早已离开。”
地藏王和墨凡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动。
皇宫转瞬间化为齑粉，神都开始破碎，玄黄大陆开始四分五裂。
鸿沟之中的天火已然熄灭，整个世界开始动荡，不久之后，海啸山崩，天昏地暗。
太阳炸碎开来，将整个世界燃烧起来，焚山煮海，月亮也随之消失不见。
墨凡和地藏王依旧纹丝不动，突然间，二人双双陷入黑暗的虚空，一切皆成为了虚无，之前的山崩海啸不见了，满世界的疮痍也不见了，整个空间中再没有一物。
时空开始混沌，只是霎那间，却像是过去了无尽岁月，墨凡岿然不动，地藏王的身体开始龟裂。
随之开始有了时间，有了空间，虚无也开始化无为有，山川河流出现，日月轮转，有了天也有了地。
墨凡知道眼前这个世界还是之前那个世界，唯一不同的，是他感受到了时间的回流。
就在此时，自天外射来一道目光，地藏王龟裂的身子渐渐开始愈合。
“我是谁？我从何来？”地藏王浑身散发着佛光。
“你从天外而来，你只是一道目光。”墨凡应道。
“以前我是地藏菩萨，现在，我是佛。”
墨凡道：“不，以前你不是地藏菩萨，现在，你也成不了佛。
昔日我师父地龙曾说，燃灯秃驴用一百零八颗血菩提制造出百菩提大阵，将他镇压在鸿沟渊底，所以，刚才天外透进来的那道目光成就了你，你就是那道目光，你就是燃灯古佛。”
燃灯古佛看着合十的双手中的念珠，疑惑道：“我这念珠是这世上仅有的一百零八颗血菩提果，但我从未将地龙镇压在鸿沟。”
墨凡也狐疑起来，如果燃灯古佛手里的念珠是一百零八颗血菩提果，那自己收集下来的血菩提又从何解释？
“至少你不否认你就是燃灯古佛，其实你也不是燃灯古佛，在动手之前，你便明了，我不是完整的我，你也不是完整的你。
你我都只是背后阴谋的棋子，但无论这局棋是谁在下，我可以保证这局棋的主人不是你，你只是燃灯古佛的一道目光，仅此而已。”
“目光？蜡烛？死物？燃灯古佛是死物？我是死物？”燃灯道。
“燃灯古佛不是死物，你是死物，你只是他的一道目光，或者说，你什么都不是，本来非一物，何苦惹尘埃。”墨凡道。
“不，我就是我，我是我自己，你，所有人，所有物，皆因我存在，我若不在，你们存在与否，对我来说皆不存在。”燃灯道。
“那是我说的，你在重复我说的话，就像你重复制造燃心和尚一样，你和燃心和尚都是佛宗的蜡烛，你们皆是死物。”
“不……不……我是我，我不是燃灯……我是我自己。”燃灯起身飞走，却不忘将一百零八颗念珠尽数朝着墨凡轰去。
雷蛇引施出，一百零八颗念珠尽数收入囊中，墨凡顺着照射燃灯的那道目光朝着天空瞥了一眼，便起身朝着燃灯追去。
他知道燃灯不能活，否则有燃灯在，这个时间节点的世界依旧会出现魔域，依旧早晚会毁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