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暮色透过门窗,倾泻了进来,她的客房里一片寂静,却在这份寂静中,被一个夺门而入的黑影给打破了。
洛小七总感觉有人轻悄的推着房门进来,摸着黑怕到自己床前,她下意识的睁开眼,果真一双眼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撞上了。那双大眼睛也死死的盯着她,都没眨一下眼皮。
他们僵持了一秒,最终洛小七掏出压枕头下的手枪,管他是人是狗先给上一枪再说。
正当她要开枪时,那人已跳下床,跪在她举手阻止她开枪:“别开枪,别开枪,是我,是我”。
洛小七寻着这熟悉的声音,仔细的翻找记忆里的熟人,大胆的猜到:“彭世荣”。接着连忙按动床旁备用的煤油灯,接着灯火才将此人确认清楚---果真是他。
看着洛小七对他已然没有了杀机,登时嬉皮笑脸道:“家主,好久不见,哎呀,你那些手下都不让我见你”。
洛小七倒是没关心他的问题,这大晚上一没留他,二没请他,还是在洛家,在洛小七房里就这么闯进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彭世荣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嫌脏,不动神色的笑道:“爬墙啊”。
这时洛小七真该好好训训洛家这安保能力,这一群人,她养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进来都没注意。
但洛小七手上的枪依旧不放,枪口对着他:“现在你滚,我当你没来过”。
洛小七这是想放他,但是彭世荣偏见不领情和洛小七玩起了吹胡子瞪眼的游戏,咧嘴一笑:“七爷,你可别这样,我这大晚上来找你可是有事”。
洛小七举着手枪:“什么事”。
“无锡那边运进了两船纱,听说都是西洋货珍贵得很,其中还有洋人的最新纺纱的机器展示,那效率是又好又快。各地好多商人都慕名而来呢,咱么作为洛家和彭家代表也去凑个热闹,赚赚钱呗”。
天底下那个人不会为赚钱而高兴,可偏见除了洛小七这个天生钱多不爱财的人,是半点没为彭世荣的消息动心:“滚出去”。
彭世荣听着洛小七如此坚决,自己便只好再坚决点,全身躺在地上,耍起赖子:“不行,你不答应,小爷还不走了”。
“那你就等着让人把你带到警局吧”,洛小七也想躺下不管他。
彭世荣无赖性子更甚,仰躺着改为俯卧着,脸贴地趴着又说道:“好呀,你把我告了,我就诬陷你强抢良家妇男,把我抢过来不让你满意,扣个罪名给我。反正你我有染,这个污点在你身上不多不少,你不会在意对吧”。
“你敢说,我烧你铺子”,洛小七微怒,她那里还敢多加条罪名,让沈烨灵夜以继日的写文章还她清白。
“你爱烧烧,我家铺子有的是,你烧一家我也燃你一家,看咱俩谁烧的过谁”。
“我打断你的腿”。
这话让彭世荣起身,坐下。他整洁的衣裳上染了一层灰,光是赖着抬起腿,拉上了裤腿黑夜里露出雪白的长腿,在煤油灯的照应下还发着光。他一拍自己的白腿:“你打,你打。让我也学学你”。
洛小七真是被他气得无语,早知道当初真该毫不留情一枪崩了这小子,以绝后患。
也是被这小子来对了是后,她刚在沈烨灵那里尝到了有愧,便不想再杀人,她也想躲起来,躲得沈烨灵远远的,等时间久了真情实感也随之风化了,没准沈烨灵对她残忍这事也会渐渐看淡。
所以倒不如先离开一段时间,和这疯子去一趟无锡,当做解放心情去观光,学着天南地北的人是怎么经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继而也答应了彭世荣的要求。
彭世荣见着洛小七答应,便满心欢喜,想着也不能多打扰,他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但是洛小七现在后悔了,偏不让,提着嗓子叫来了程家白,程家白带队,身后跟着三两个保镖,和负责安保工作的仆人,他们提着灯进来。
程家白往地上的彭世荣方向一看顿时一惊,而洛小七急忙正色道:“此人来路不明,就当是小偷来历,拖出去,打一顿,再放走”。
程家白应声,协同身后几个仆人,拖着不依不饶的程家白出去,留给洛小七继续清静。
等到第二天,天气渐白,沈烨灵便又来了,头一见面就抓着程家白关切的询问洛小七的情况。而洛小七当然是要将昨夜做出的决定告诉他。
两人沉默了许久,沈烨灵是没有理由左右她的决绝,便也不再提起昨天的事,牵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宽容的说道:“你晚去几天,把这年过完不行吗”。
洛小七摇摇头,寻着理由说道:“再晚去几天就抢不到好东西,可就比别人少赚点。你不是让我你做买卖杀人这脏活吗,现在洛家上下都指望着我经商来养活,你说我不抛头露面的做生意,能经持得了整个洛家吗”。
沈烨灵觉得也有理,好说歹说也说不过她,最后还是担忧的,抛来两句注意安全,多加小心的话,便在下午,去了火车站送别她。
洛小七带的东西很齐全,能带的不能带的都带了,这一次出门带了随时能照顾自己的程家白之外,还带着作为参定谋论的江沅。万事齐全她预定了包厢,探窗挥手和沈烨灵坐着最后的告别。
火车头上发着滚滚白烟,底部转动着轮,便是要出发。洛小七是一点一点的看着沈烨灵缩小,最后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她收回心,摆正身子坐回椅子上,想着这份生意要是真成了,赚了大钱,也该收收心少动几个人,少贴几条人们。他这身红血袍子也能少染几滴血。
她忽然起了改邪规正的想法,这是由心而起的。
沈烨灵从火车站出来,现在又回到原点,他当初回到旬阳,没一个人相识相知,也没有江沅指引。无非是知道了洛筠笙的消息,已经旬阳的通缉令揭了下来。
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人走着,希望有一天‘质本洁来还洁去’也是静静地自己一个人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