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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出息

  沈尽欢以为自己是被邵尘推的,胳膊肘摔在地上别了一下生生将她疼醒。
  邵尘很冤枉,他本想好好叫醒沈尽欢,哪料沈尽欢睡得太深怎么叫也没用,只得蹲下去拍她,谁知用的力道过了,沈尽欢顺势就往地上倒。
  “太子殿下,您动口就行,何必动粗呢。”沈尽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带着点睡气道。
  邵尘嫌弃地看着她:“当值睡觉你还有理了,这要换做别人,早拖出去打板子了。”
  沈尽欢一听打板子,瞬间清醒了,大气不敢出地圆上自己的话:“殿下动粗,脏了手多不值......”
  邵尘盯着她通红的眼睛片刻,淡淡说道:“沈尽欢,你可真有出息。”
  “殿下谬赞。”沈尽欢可不管邵尘这话什么意思,全当是夸她。
  成禄轻咳了一声,过来对沈尽欢作了一揖:“太子殿下所挑金器赏赐,稍后下官整理好名录会送至少府。”
  沈尽欢点头:“有劳成大人。”
  邵尘大概看出了沈尽欢有多疲倦,怒其不争道:“还不快走,回你的少府好好补觉。”
  “多谢殿下。”沈尽欢饿的肚子咕咕叫巴不得快些,邵尘突然放了她,不觉萌生一丝愧疚,为了能体现自己的惭愧之意不惜脑袋顶地深深一拜,随后提着衣摆大步流星就往门外而去。
  “慢着。”邵尘突然开口,沈尽欢一个脚刹没刹住,踉跄着往前去了几步。
  “殿下吩咐。”
  “午后我要一份帝宫舆图,你且准备着送来东宫。”
  “微臣遵旨。”
  沈尽欢想自己什么都没干,来司储司就晃了一圈睡了一觉,邵尘就这么放过了她,实在不合情不合理。
  沈尽欢也不高兴再多想,回了少府草草扒了两口饭,就钻到被窝睡了一个时辰。
  下午将舆图送到东宫时邵尘问了剩下四个郡的税款文书和具体情况后就一句话没说让她回了。
  一个晚上整理一个上谷郡,查了两个月的辽东,剩下的活儿真够她折腾个两天的。
  沈尽欢寄希望于辽西郡和右北平郡,说不定能查出个少报,加上去直接压了上谷郡。
  奈何陆生良给她的折子就跟定死上谷郡一样,其他四个郡只有谎报往下降的,就没有少报往上加的。
  还没等她想出怎么砍了沈倾宁烂桃花的法子,少府就来了位故人,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那天的天还是阴沉沉的,陆生良在南楼下一声尽欢,把她从一堆右北平郡八月的关税明细文书里喊起来,那焦急中带着点紧张的声调,吓得她以为陆生良被南楼附近刚出土的小青蛇给咬了,鞋都没穿好就奔下了楼。
  当沈尽欢看见陆生良身后立着嘘嘘弱弱、站着还要人扶的阿炎的时候,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阿炎军师......怎么来了?”沈尽欢假装是久别重逢,咬唇道。
  陆生良背着手叹了口气:“你外祖说定要治好他,帝都的庸医一个个的都吃撑了乱用药,刚才去宫里皇帝就把他交给我了。”
  沈尽欢不信,陆生良从不医治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哪怕那人伤得再重,银子出的再多都无济于事,就凭燕帝一句话就能说动陆生良,恐怕是危言耸听。
  陆生良不给她质疑的机会,对阿清和之彤道:“去将尚瑶楼二层的空房理出来,让军师住下。”
  又对阿晖道:“把该用的药和东西都搬些去,我好照顾。”
  阿晖弯弯腰转身就去办。
  阿炎被暂时安置在南楼一层的偏房里,陆生良去换衣裳。此时陪着阿炎的只剩下两个护卫和沈尽欢。
  沈尽欢尴尬地将鞋子穿好,朝阿炎那儿挪了两步故作正经责备两个护卫:“怎......么回事儿?主子都照顾不好。”
  阿炎惨白的嘴角往上扯了扯:“分明是城中大夫昏庸,你倒怪起他们了。”
  沈尽欢佯怒道:“怎么不怪他们,大夫是好是坏看不出来吗?”
  一个护卫抱拳道:“属下不懂医!”
  “看眼神呐!眼神飘忽的就是庸医!眉头紧锁的那叫半吊子!”
  阿炎对护卫道:“她这种的,就是医术高超。”
  护卫偷偷抬眼秒了沈尽欢一眼:“是,属.....属下记住了。”
  沈尽欢上前命令阿炎道:“把衣裳解开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阿炎解开衣裳袒露出两刀血疤。
  伤口上的线已经被拆除,现在只是微微炎症没有化脓,这么多天竟还在往外流血。伤他的刀就算有毒,上次也被沈尽欢处理干净了,不可能再二次中毒,况且这也不是中毒的迹象。
  伤口有被另外处理,但能肯定的是大夫没有用错药,这种伤口都医不好,全北燕的大夫怕都要脑袋落地了。
  一种可能是,阿炎用药了,但是做了什么扯动了伤口撕裂的动作所以反复不好,便得了炎症。
  还有一种可能,沈尽欢没有深想,她觉得阿炎没理由去做第二种可能。
  沈尽欢坐在床边掏出袖子里的银针包:“让你好好呆着非要动弹,裂了吧。”
  阿炎半躺着不能动弹,任由沈尽欢用针背在伤口周围点着。
  “还未和你道谢,上次......”阿炎道。
  沈尽欢只顾看伤口道:“谢什么,还不是得再麻烦一趟。”
  阿炎语塞,轻笑看着她。
  沈尽欢在他伤口附近施针放了淤血,阿肃从门外进来,瞅了一眼床上的阿炎,见过礼后对沈尽欢道:“附近多了两个东宫的暗卫,主子要请走吗?”
  沈尽欢眉头一皱:“他想盯着就盯着,咱们这次名正言顺的,怕他不成。”起身又吩咐,“取些盐水来,要干净的纱布。”
  “东宫太子,可是邵尘?”阿炎问道。
  “是啊,你糊涂了?”沈尽欢惊讶至极。
  “没有,在驿站也被好那两个暗卫盯着,且跟了一路,上次还差点被发现。”阿炎半晌才回道。
  等众人将阿炎搬去二楼,他血淋淋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陆生良下手极快,几下就将藏在伤口里的血块取了出来,阿晖将捣好的药草敷在他伤口上后陆生良就净手和阿清出去了。
  “你们在这照顾着。”
  沈尽欢朝王伊妍道,紧跟着陆生良出了屋子。
  外头飘起星星点点的雨丝,陆生良背手朝书房走去,从尚瑶楼走几十步子拐个弯就是书房,陆生良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路墨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等阿清转身关上房门的时候方才看见跟在后面的沈尽欢。
  沈尽欢径直走进去,阿清踏出去带上了门。
  “皇帝真是糊涂,竟把这差事交给我。”陆生良以为进屋的是阿清所以抱怨道。
  沈尽欢一听有事,也不出声,等着陆生良自己说下去。谁知陆生良走到桌子后一转身,就看见阿清变成了沈尽欢,当下腰板儿往后一挺:“怎么是你,阿清呢?”
  “出去了,”沈尽欢没好气道,“陛下怎么糊涂了?安排了什么损事给师父你啊?”
  “什么事......能有什么事,非得把这个军师嗯....塞...塞给我,这么屁大点小伤,这不让我破自己规矩吗!”
  “师父什么时候成遇强则弱的人了,徒弟我怎么不知道?”沈尽欢拉开桌前的椅子自己坐下,料定了陆生良有事瞒她。
  陆生良脸不红心不跳,看了沈尽欢有一会儿才道:“还不是李家和匈奴打了个平手伤亡惨重,李忠乾千里传信来说多亏了这个这个.....额......炎军师,不然定远军得被打的落花流水,要皇帝说什么都要治好他。”
  沈尽欢静默了片刻,细细掂量着陆生良这话的可信性,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少了几分怀疑:“这么说来,师父你也是曲线救国,干嘛这么大怨气。”
  “你师父我,九州第一工匠,北燕神手,皇帝竟一点好处都不给我,你说我怨什么。”
  陆生良顶着傲不拉几的脸,对坐在那冷淡如菊的沈尽欢说道。
  “那您想要点儿什么呀?陛下都把这么大一地盘赐给师父您了。”
  “这东西是讨来的么?是得看他给呀,是看他诚意呀,是他求咱呀!我还就把话说这了,今年春宴老夫我就是不去,就不给他皇帝老儿面子!”
  “......师父,您怎么这么有出息呢?”
  沈尽欢试图再套点什么出来,奈何陆生良耍滑头的花样一上来就知道没戏,不禁十分沮丧。
  “我可不就是有了出息才有这么大院子么,才不用......啊?看别人脸色么。”
  “行行行,您最辛苦了,军师那儿有我照顾着,您歇息您的,徒儿告辞。”
  沈尽欢可受不了陆生良自卖自夸的德行,一听他念经脑子就胀,赶紧抬起屁股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生良看着她关上门,赶紧跑到窗户边扣了个小洞眼见着沈尽欢走远才松了口气。
  “鬼丫头,害老夫差点儿就露馅了。”
  沈尽欢走回尚瑶楼正抬头,就看见两个黑影就窜到了檐后,于是立马喊了阿肃来,故意抬高了嗓子道:“去告诉佽飞令,让他多打点茅箭送来,今年少府房顶上的蠢鸟太多了!”
  阿肃故意望了一眼正上方,略心疼了那两位仁兄一下,也故意高声道:“是!属下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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