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问你自己就好
市医院。
顶楼的病房外，整齐排列着两排人，顾晋手上戴着的手铐在进病房之前，被拆掉。
“进去吧，最多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顾晋谢过，背影佝偻，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头发白花花一片，只有几根黑发在其中。
在见顾老太太之前，顾晋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要比在监狱里好很多，但依旧挡不住苍老的事实。
病房内很安静，单独的vip病房环境很好，房费已经续费到很久之后，久到顾晋能从监狱出来，久到顾老太太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
顾晋脚步缓慢地来到床边，床头的机器显示着顾老太太的心跳，枯瘦的手背上插着置留针，今天的营养液已经打完，可以清楚看到针头附近的皮肤呈青紫色。
“妈……”顾晋声音颤抖，然而躺在床上的人根本没办法回应他。
滴答的仪器声有序地响起，顾晋紧握着顾老太太的手沉默不语。
在里面不需要工作的时候，顾晋常常在想，自己如果能硬气一点，保住景妍不和林萍有瓜葛，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顾千寻不会被送上山，他和景妍有儿有女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从他和林萍发生关系开始，一切就走上了不归路。
这世界上，最没有的东西，就是后悔药。哪怕他日日被后悔侵蚀，也无法改变现实。
“妈，我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来看你。”顾晋一只手擦着眼泪，低头哽咽，“我知道您还惦记着顾氏，您放心，子辰现在将顾氏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他不愿意认我，但终归是我们顾家的子孙，这样你也能稍微舒服一点吧？”
顾晋走到今天，一无所有，和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女儿都不愿意认他，另一个女儿更是没有踪迹。
他坐了一会，到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拿来一条手帕浸湿，给顾老太太擦身子。
“我会在里面好好工作，争取减刑出来，您好好的，等我来接你回家。”
顾晋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不能传到顾老太太的耳中，更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可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只有这个了。
半个小时后，外面的人叫顾晋出来，顾晋重新被拷上手铐，他抬头问道：“是不是我女儿让你们带我来医院的？”
押着顾晋的人看他面露渴望的模样，心一软，淡淡嗯了一声。
顾晋连忙再问道：“那能麻烦你和千寻说一句，让她来看我一次，好吗？”
“走吧。”
押着他的人没应，只是皱眉带他往外走去。
“求求你了，我就是想见见我的女儿。”顾晋低三下四地苦苦哀求，闻者皆默，只是他们做不了主。
顾晋说了一路，甚至还挨了一拳，也没停止对旁边人的请求。
最后一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会试着和沈少夫人说一下的，至于能不能来，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谢谢。”顾晋连着重复了好几遍，苍老的面庞爬上一抹淡笑。
……
“好，我知道了。”
顾千寻坐在休息椅上，看着挂断的电话发呆。
沈慕川准备带她去打高尔夫，此刻正在店里为她选球杆，店员对突然而来的大顾客非常上心，连经理都过来给沈慕川介绍球杆。
“就这个吧。”
沈慕川指了指价位最高的一个，一旁的导购员喜不自胜，立即将球杆拿下来。将球杆拿在手中掂了掂，沈慕川回头看顾千寻，发现她正出神。
“最近怎么总喜欢出神？”沈慕川拿着球杆到顾千寻身侧，递给她。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顾千寻笑着回答，观察了一下球杆的杆头道，“看起来和你的那一个没什么差别。”
“大同小异。”沈慕川接过导购员已经刷完的卡，顺手揣到口袋里。
因为不是周末，高尔夫球场的人不多，再加上沈慕川有意让老板少放些人进来，所以非常安静。
几个球童站在两旁等待捡球。
“还需要我再教你一次吗？”沈慕川说着话，人已经从后面圈住了顾千寻。
顾千寻十分配合地回复道：“许久没打了，真的忘记怎么出杆了。”
“那我就再教一次。”
沈慕川认真说着出杆需要注意的事项，说到一半停住，因为顾千寻突然回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上课不认真啊。”沈慕川握着她手腕的手往下，捏了捏她的指尖，“还是说不想上课了？”
“想上课。”顾千寻感叹地说道，“只是想起第一次来，我想回头却不敢回头，所以补偿一下遗憾，结果被小沈爷的美貌吸引，忍不住想亲亲。”
沈慕川低低笑着，胸膛微震，虽然天气很热，但顾千寻却一点也不想离开，微风吹来的气息让她烦躁的心也逐渐平息。
其实她依旧没怎么听清沈慕川说的是什么，只是跟着他的力度挥杆，然后看球童将球捡回来，再次挥杆。
打了一会后，沈慕川带她回到阳伞下休息，递给她一杯冰饮后便静静看着她。
顾千寻喝了两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有心事。”沈慕川对于她情绪的波动非常敏感，哪怕是一个和平常不同的细微动作都能清楚发现。
顾千寻咬着吸管，无辜地回看沈慕川，摇了摇头，“我哪有……”
沈慕川眸色加深，眼睫微挑，顾千寻立即止住话头，低头又喝了两口。
将冰饮放下后，她抓着沈慕川的袖子，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你担心，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在我眼里，有关你的，没有小事。”
沈慕川转而抓住她的手，静静等待她开口。
“就是刚才在买球杆的时候，押送顾晋的人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想见我一面。”
而且还描述了他哀求的样子，并表示他实在是不忍心才答应的顾晋。
“因为这件事，一直苦恼到现在？”沈慕川说不清是无奈还是责怪，“想见就去见，不想见也没关系，问你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