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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皇上皱着眉,明显有些为难,犹豫着该不该答应,门口有宫人来报六王爷七王爷来请安。
  封景澜眸光一动,太子也朝他看来,四目相对,皆是愣了愣。
  皇上摆手让人上来,六王爷和七王爷一前一后进来,恭恭敬敬的给皇上请安,然后又笑眯眯的给太子和封景澜打招呼:“大哥,九弟,你们也在啊!”
  封景澜大婚遇刺一事,太子还来不及追查就听说了顺安王身亡的消息,但那其中的猫腻,他心知肚明,尤其对六王爷就更加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六弟府中的侧妃不是正在生孩子吗,怎么有空进宫来?”
  “瞧大哥这话说的,一切当以父皇为重,臣弟们虽不比大哥国事操劳,可照顾父皇龙体的这些事还是能做的。”六王爷笑脸迎人,脸上有喜色:“臣弟进宫就是来报喜的,府中侧妃已经生下麟儿,特来告诉父皇,还请父皇赐名。”
  麟儿?
  皇上回过神来,有些诧异:“是男孩?”
  “正是!”六王爷弯腰拱手:“恭喜父皇又添皇孙了。”
  除去太子次子出生民间,皇上不曾见到,离皇长孙封珏出生至今已经快十八年了,这些年倒是陆陆续续有了好几位郡主出生,但一直都不曾有男孩降生。
  皇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有孙子出生,一时难掩激动,脸上有了笑容:“好!男孩好……男孩好啊……”
  封景澜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六王爷一眼,太子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的脸色大变,最终满腔怒火,化作咬牙切齿的一声恭喜:“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六弟有福了!”
  六王爷眉飞色舞,却还是客气的说道:“论福气,臣弟哪里比得上大哥,膝下已有两子,那才真是羡煞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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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退亲
  太子闻言脸色一变,声音透着几许冷意:“六弟高兴归高兴,可兰舟在这里,你稍微还是顾忌一下。”
  顺安王刚死,盛兰舟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六王爷意识到不妥,这才收敛起得意的笑容:“是我的不是,不应该在兰舟面前提这些。”
  说罢,六王爷又转向皇上,恭恭敬敬的说道:“父皇,实不相瞒,儿臣今日进宫另有一事相求!”
  皇上略一皱眉:“何事,你说。”
  “儿臣请旨前往边关领兵上阵,打退敌军,救回顺安王的遗体!”
  皇上明显吓了一跳:“什么?”
  不止是皇上,包括太子和封景澜都是脸色大变,跪在地上的盛兰舟更是猛的抬起头,望着义正言辞说话的六王爷。
  一番惊诧过后,皇上目光沉沉,半晌才开口问:“老六,你没说错吧?你要领兵去边关?”
  六王爷回答的十分慷慨激昂:“顺安王之死,乃我朝之不幸,儿臣无法冷眼旁观,看着将士们客死异乡,于情于理,儿臣都应该前去边关支援。”
  皇上微垂着眼,似在沉思,太子心中一急,站了出来:“父皇,老六久居京城,毫无作战经验,只怕此去凶险!”
  六王爷转头看着太子,反驳道:“大哥这话说的,兰舟不也没上过战场吗,兰舟去得臣弟如何去不得?都是为国为民,大哥怎知臣弟不如兰舟呢?”
  太子一噎,眉宇间已有怒气:“兰舟是顺安王之子,理应救亡父于水火,这是天经地义的!六弟从未带兵打仗,怎么现在忽然想要去战场了?”
  “大哥怎会如此质疑我一片诚心?”六王爷毫不退让,鼻子里冷哼一声:“皇兄做了多年储君,眼下以朝中大事大事为重,可臣弟心系边关将士的好意,落在皇兄眼里,怎么就成了居心叵测了?”
  “你……”太子怒目圆瞪,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皇上皱着眉,冷喝一声:“够了,你们都别吵了!上阵杀敌,哪有你们说得这么简单?”
  天子发怒,六王爷自然不敢再说话,太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父皇,此事不妥,老六要是去了边关,敌军还以为我朝中无人,需要当朝的王爷亲自上阵,岂不是惹人笑话吗?”
  太子话音刚落,盛兰舟也赶紧附和:“太子殿下说的对,请皇上和六王爷三思。臣为亡父,理所应当,六王爷乃天之骄子,岂能去那条件艰苦的边关受罪!”
  封景澜至始至终都看着他们说话,皇上双手撑在大腿上,低着头不说话,看不清什么表情。
  封景澜眸光轻闪,勾了勾唇,说道:“父皇,儿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皇上总算抬起头来,目光温和的看着他:“你说便是!”
  六王爷神色一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皇兄为六哥着想,担心六哥吃苦,是为兄弟情义,六哥同情顺安王和边关将士,是为悲悯大义,皆是令儿臣佩服之极。但儿臣在边关两年,虽无立下什么功劳,可对打仗一事,还是了解一二。兰舟是将门之后,自幼习武,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何况此去边关目的,更是为了救父亲遗体,此情此志,令人起敬!”
  一段话说下来,都是提的盛兰舟,封景澜想要表达什么想法,六王爷心知肚明,当下恨得连舌头都要咬掉了,就知道老九和老大一伙的,狗嘴里怎么吐得出象牙来。
  六王爷凉凉瞥了封景澜一眼,然后朝身旁装鹌鹑的七王爷使了个眼色,七王爷犹豫挣扎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九弟此言差矣,兰舟虽为顺安王世子,可此去边关,每打一次仗都要提前部署,减少伤亡,兰舟为了父亲遗体,心有牵绊,难保不会意气用事,若是因此耽误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七哥言之有理。”封景澜意外的没有反驳什么,反而认可的点点头,七王爷还来不急自得,便听见温润清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兰舟和六哥都无经验,不能确保战无不胜,可儿臣在沙场两年,杀过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不如顺安王劳苦功高,但带兵这种事,还是不在话下!”
  盛兰舟顿时一惊,连忙说道:“王爷……这怎么行?”
  “不行,你怎么能去边关!”皇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幼子,要再上一回战场,他怕是会被气死:“你忘了你好几次差点死在了战场了吗?谁都能去,就你不行!”
  皇上坚决的态度,让六王爷表情一僵,妒火从胸膛燃烧,久久难以平息。
  他知道父皇宠爱老九,自小便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越过封景澜去。
  从他有记忆开始,父皇最疼爱的两个孩子就是老大和老九,老大是嫡长子,是储君,被看重也理所应当。
  可封景澜算什么,母妃仅仅是妃位,外祖家无权无势。而他母妃是当今贵妃,外祖沈家位高权重,颇得圣心,封景澜母妃早逝,明明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怎么却狠狠地压过了他,获得皇上的青睐。
  “可是,父皇……”封景澜面有难色,还欲再说,却被皇上挥挥手制止:“行了,多说无益,朕不会同意你去的,老六也别去,兰舟为救亡父遗体是天经地义的。”
  说着,皇上便把目光移向盛兰舟,严肃的说道:“你回去准备准备,即日起便启程前去边关!”
  盛兰舟一颗心落回原地:“臣遵旨!”
  皇上说多了话有些疲惫,太子识趣的领着从寝殿告退,下了台阶,便见六王爷脚步匆匆的越过他往前走,挑了挑眉:“老六,你行色匆匆的,干什么去呢?”
  六王爷不得不停下,面无表情地说道:“府中有事,不敢耽搁。”
  太子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瞧瞧你,何必生这么大气呢,边关是什么地方,虎狼之地,人迹罕见,你细皮嫩肉的去了也是受罪,待不了几天就回京,那多丢脸啊!”
  六王爷差点就要拂袖而去了,但碍于太子的身份,又必须忍气吞声,现在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只能忍着。
  六王爷沉默的间隙,太子又开口了:“六弟喜获麟儿,做皇兄的还未恭喜你,孩子洗三的时候,必然上门观礼。我们去给兰舟践行,老六老七,你们一起?”
  “不必了,臣弟先行告退了。”六王爷脸色难看极了,转身便走,七王爷向来唯他马首是瞻,自然也跟了上去。
  其实说给盛兰舟践行,也只是寥寥几句话,眼下他有孝在身不能饮酒,亲自迎了太子进顺安王府,用了几杯清茶,明日,盛兰舟便要离京去边关。
  太子和封景澜离开后,盛兰舟在顺安王妃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中收拾行李,门外有抹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未语泪先流。
  “兰舟哥哥,你要去打仗?”
  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仓皇和悲伤,盛兰舟收拾行李的手一顿,愧疚从心中蔓延。
  许久,才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月言……”
  高月言一步一步走近,泪水沾湿了白净的小脸:“兰舟哥哥,你能不去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意已决,皇上圣旨已下,再无回旋的余地。”盛兰舟轻叹一声,看着高月言脸上的眼泪,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父亲去世,我要守孝三年,让你白白等上那么久,实在不值,我明日就要出发,临行前会带上庚贴,去你家中退亲。你有更好的选择,不必非我不嫁,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也不至于受我连累。”
  他的心,都完完全全给了另一个女子,今生今世,再也容不下旁人,高月言一番情深,他无力回报,与其两个人相顾无言,还不如直接放手。高月言该嫁给一个疼爱她,关心她的男子,而不是苦苦等候不确定的未来。
  高月言怔怔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连顺安王妃都是一惊:“兰舟,你说什么?”
  高月言话语间的小心翼翼让顺安王妃都忍不住心疼,多好的儿媳妇,她可舍不得放弃:“月言,你别他瞎说。”
  “兰舟哥哥……你就当真不想娶我吗?”高月言双眼通红,面带忧伤,美人垂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盛兰舟心中一动,却再无波澜,对于高月言,他只有无尽的愧疚:“对不起,月言。”
  “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高月言拔高了声音,捂着耳朵,泪流不止。
  其实她早该料到的,盛兰舟对她不冷不热,明显就没有男女之情,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妄想着定了亲,盛兰舟就能对自己上心。
  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盛兰舟是如此决绝,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盛兰舟有些不忍:“月言……”
  “盛兰舟,我告诉你,你休想甩掉我,我不会退亲的!别说三年,就是一辈子,我也要等到你回来娶我!”高月言几乎是嘶吼着说完这句话,然后便捂着嘴,转身出了顺安王府。
  “兰舟,你怎么能说出那些话……”顺安王妃几乎摇摇欲坠,她已经到了伤心欲绝,心力交瘁的地步了,才两日就瘦了一大圈。
  盛兰舟垂下头,轻声开口:“我不想她因为我而受苦,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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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保重
  封景澜回王府的时候,正是夜幕降临,初春的风带着几丝料峭的寒意,拂过他冷峻清冷的脸颊。
  正院的饭厅里灯火通明,廊下的红灯笼还是前几日挂上的,大红的喜字格外耀眼。
  有下人鱼贯而入,井然有序的端着精美的菜肴进门,陆清竹站在桌前,吩咐明珠摆好碗筷。
  她穿了一身轻软的家常罗裙,裙摆上绣着几片栩栩如生的翠绿竹叶。黑亮的秀发挽成单螺髻,金步摇上的流苏轻轻摇曳,晃动在精致粉嫩的耳朵上,将眼角眉梢都衬托的更加温柔了。
  屋里屋外除了伺候的下人,第一眼望去就让人移不开眼的,只有那抹亭亭玉立的身影了。
  封景澜不自觉地就放慢了脚步,眼中冷凝的情绪散去,有了一丝笑意。
  门口伺候的下人见了封景澜,便忙不迭的行礼:“王爷。”
  陆清竹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眼里霎时间盈满了笑意:“你回来了?外面冷吗?快坐下吃饭!”
  “不冷。”封景澜拉住她的手,一直待在屋子里的人儿手很暖和,柔弱无骨似的,他一只手就完完整整的包住了:“你辛苦了!”
  他搬来王府的时间也只有几个月,入眼处,只有训练有素的奴仆,雕龙刻凤的亭台楼阁,无不透着一股奢华富贵却又冰冷荒芜的气息。
  忽然到了今日,才让他生出一种民间百姓家中温暖朴素的感觉。
  有人点着灯,准备着热气腾腾的晚膳,等待着他的归来,他毫无波澜的心口,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寒风刺骨的冷意,也被空气中令人垂涎的菜肴香味驱散。
  从今以后,他也是有家的人了……
  封景澜眼中有热切的光,比屋子里的烛火还要明亮许多,他灼灼的看着陆清竹,片刻才松了手,按着她的肩膀坐下:“赶紧吃饭吧,你要是饿了,便自己先吃,往后不必等我!”
  陆清竹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封景澜面前的碗里,笑盈盈的说道:“左不过多等一会儿,两个人吃总要热闹一些。”
  “好!”封景澜眼眸里浮动的光,像是桌台上温柔摇曳的烛火,让人沉醉。陆清竹呆愣的看着他含笑的面庞,不自觉的想起这两日,夜深人静时,床榻之上他在耳边哑声低语的呢喃,顿时觉得心如鼓擂,脸颊发烫。
  封景澜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失神,问道:“怎么了,阿竹?”
  “没……没事!”陆清竹如梦初醒,将脑海那些难以启齿的旖旎画面驱赶出去。
  封景澜不疑有他,只说起明日盛兰舟要离京去边关的事,陆清竹听的一怔,下意识的问:“这么快?”
  “军情紧急,等不得人。”封景澜吃了一口菜,这才又继续说道:“今天下了圣旨,命盛兰舟为前锋,协助沈奇将军,击退敌人,救回顺安王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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