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难以捉摸的人【二章合一】
服下麻醉药丸，韩彦对之后的施针就没什么感觉，轻易地捱过了难熬的阶段。
之后沈晗就将韩彦带出空间，将他安置在书房的沙发，等待麻醉药力去。
中午过后，韩彦能动了，沈晗便开始提问。
一个月前他从京都离开，当时秦家知道他从韩彦手上逃走，至今也没找上门来，这一点让沈晗觉得很奇怪。
而且秦五少在他手上，按理说，秦五少失踪了接近一个月，秦家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一定是在他们走后，韩彦对秦家说了什么，才让秦家始终按兵不动。
沈晗要问的，就是韩彦当日给了秦家一个怎样的说法。
“孙少爷，当初要带您去秦家，不过是秦家的家主想找您问几个问题。秦家对您一直是友善的，秦家想要上古空间，而不是想对姚家后人赶尽杀绝……”
已经慢慢恢复精力的韩彦，小心翼翼地观察沈晗的脸色，解释道。
沈晗冷冷望着他：“秦家应该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被我揭穿了，这种情况下，秦家还不行动？”
“孙少爷，瞧您说的……”韩彦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赔笑道：“秦家主终究是您的祖父，他哪有这么狠心，一定要置您于死地？当日让老奴别暴露太多，也不是因为秦家想伤害您，而是希望能用温和的手段，就获得上古空间的信息。”
“但现在，老奴已将您与上古空间撇清了关系，秦家暂时相信您确实不知道上古空间的下落，自然不会苦苦逼迫您。”
上一次在韩家，沈晗已将他们都带进了空间，所以韩彦很清楚上古空间就在沈晗身上。
不过为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韩彦选择了对秦家撒谎。反正以前韩彦对秦家汇报的内容，也倾向于沈晗不清楚上古空间的下落，因而韩彦这番说辞并不会让秦家怀疑。
“在您走后，老奴将地下室伪装了一番，看起来就像老奴对您上了酷刑。然后，老奴对秦家主报告，说孙少爷在酷刑之下依旧坚称不知何为上古空间，因此老奴认为孙少爷是真的跟这件事无关。”
听罢，沈晗露出怀疑的眼神。
秦家人这么好骗？
似乎是看出了沈晗的疑问，韩彦详细地解说道：“这是因为秦家主认定了老奴不敢对他撒谎……”
说到这里，韩彦苦笑一声。
“这么多年来，老奴一直在秦家主的掌控之下，别看韩家表面风光，实际上只要秦家主下达几条命令，韩家就会被从内部掏空，成为一个空壳子。正因如此，秦家主对老奴的话深信不疑，因为老奴欺骗秦家的代价太大了。”
沈晗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你说这些，莫非是想告诉我，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希望我能够良心发现放了你？”
沈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的讽刺，韩彦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他赶忙摇头：“老奴不敢！”
“韩彦，明人不说暗话，我要的是你为我盯紧秦家的一举一动，而不是跟你打感情牌。凭你这么些年来做的那些恶事，我现在之所以还愿意留着你和你儿子的命，是为了什么，想必你心知肚明。”
不管韩彦是什么想法，对沈晗来说都不重要，他的决心从未动摇过，绝不至于因为韩彦的几句话，就扭转了对秦家的看法，以及对韩彦父子的处理方式。
发现沈晗很难被说动，韩彦的心里也是一沉。
面上，韩彦友好地微笑，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忠心”，语气诚恳道：“孙少爷，您相信是老奴，这回老奴已经见识到您的厉害，绝不敢乱来的。若非如此，老奴又怎会在您掳走五少爷后，还费尽心思地为您掩盖？”
察觉沈晗朝自己看来，韩彦急忙邀功似地说出了自己的“贡献”。
“五少爷若是莫名失踪，即便秦家主一开始没想对您如何，可为了调查出五少爷的下落，秦家主也不能不倾力将您绑到秦家询问此事。为了杜绝这种情况，老奴伪装了一些线索，制造成五少爷是自行悄悄离开的假象。”
闻言，沈晗的表情没多大变化，面无表情道：“秦家主原来这么好糊弄啊，我算是长见识了。”
听出了沈晗话中的讽刺，韩彦正色道：“孙少爷，老奴这样做是有根据的。秦家内部并非和和气气，各位少爷之间，都存在着竞争的关系。秦家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关心五少爷的下落，毕竟平日里，这些少爷们自己也经常会不打一声招呼出行。”
“五少爷在众多少爷之中，算是特立独行的了，他堪称是个修炼狂魔，平日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出动。不过一旦遇到感兴趣的事情，五少爷就会抛下一切，以前五少爷也曾经一声不吭离开了京都，直到半年后才回去。”
“所以，秦家对此类事情也算是见怪不怪了。老奴只是稍微透露出，五少爷接到了一则消息就迅速离去，便让秦家自动联想到五少爷是去寻宝，也就不怎么担心他。”
韩彦的说明，倒是与秦五少的性子有几分符合。
沈晗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面上的寒色减了几分。
见状，韩彦知道自己的解释被听进去了，表情微缓地提醒道：“孙少爷，您千万记住，不管您对秦家如何不满，也不要伤害秦五少的性命。倘若秦五少死了，那局面就无法收拾，就算您是秦家主的外孙，秦家的其他人也绝对不会原谅您。”
“秦家是第一世家，秦家的威严不可挑战。就连秦家内部，都禁止继承人之间为了获得家主之位，而互相残杀。不过因为您的身份并不被秦家承认，因此其他人不会将您视作竞争者，也就懒得花功夫来对付您。”
听了韩彦的话，沈晗不屑地冷哼：“秦五少当日要置我于死地，这难道也有假？你让我不能杀了他，可他当时要杀我，难道我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韩彦的意思，就是沈晗不必担心秦家其他的继承人会来对付自己，因为，沈晗不配。
他身上虽流着秦家的血，但他不过是私生子的儿子，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秦家的家主之位。
可既然这样，一个月前秦五少为何还要担心他会成为竞争者，专门跑出来杀他？
“孙少爷，老奴方才说了，五少爷是个修炼狂魔。”韩彦压低了声音，仿佛做贼似的，“五少爷上次亲自来杀你，老奴相信，他应该是被人挑拨和利用了。秦家除了五少爷之外，还有八个有权利继承家主之位的人。”
“而五少爷，是这些人里修炼天赋极高的。他的实力，在秦家年轻一辈中，能够排到前三。但五少爷有一点比不上其他人，那就是他不擅交际，并且……不够狡诈。”
在进来空间之后，韩彦也到外面看过秦五少了，所以这个时候他特别的谨慎，生怕自己的话传到了秦五少耳中。
要知道灵修者的耳力都是很敏锐的，韩彦担心这些话被秦五少听到，会对他生出怨气。毕竟谁听见别人戳穿自己的短处，都会不爽的。
沈晗听着韩彦的话，私心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秦五少的确跟他想象中的秦家人不大一样，原以为像秦家主那种卑鄙之人，其后代必定也是狡猾得犹如狐狸的——就比如沈晗自己，他虽然不奸恶，但是他实际上也颇有心机，只是这种深沉的心机不会用在无故算计、陷害别人的邪道上，他的狡猾，只针对那些意图陷害他的敌人。
相比之下，秦五少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每一次都会被沈晗耍得团团转。
倘若秦五少有心计，那么那天在韩家，沈晗想要脱困必定是千难万难的。恐怕，沈晗会被迫困在韩家地下室许久，经受韩彦父子的折磨……
想到这里，沈晗的神情蓦地一冷。
韩彦正说着话，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冒起。
顺着直觉的指引，韩彦看向了沈晗，发现孙少爷的眼神十分的可怕。
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韩彦第一反应就是冒着冷汗不停地赔礼：“孙少爷，您请息怒，不管您是因何生气，老奴都不是有心的！”
假如韩彦知道沈晗突然发飙，是因为一个虚无的联想，也不知会不会骂娘。
“说下去。”
幸亏沈晗还有理智，尽管因脑中联想的画面而迁怒韩彦父子，但他到底没以此为由刁难两人。
否则，他跟那些暴徒有什么两样。
逃得一劫的韩彦暗暗吁了一口气。
跟孙少爷打交道，可一点也不比应对秦家人轻松！
“照老奴推测，秦家其他人巴不得孙少爷跟五少爷结下死仇。不论是孙少爷杀了五少爷，还是五少爷杀了您，别人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因此，老奴建议孙少爷留着五少爷的性命，如此一来，旁人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秦家主也有理由继续庇护您。”
等韩彦说完，发现沈晗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韩彦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强颜欢笑，硬着头皮道：“孙少爷，老奴只是提一下建议，您大可不必听老奴的。”
却见沈晗阴沉的脸上倏然现出一抹笑。
沈晗不紧不慢地道：“韩老这次过来，想来有人花了不少心思。”
韩彦的笑容瞬间僵住。
“孙少爷，老奴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不懂则罢。”沈晗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以后日子还长着，总有一天你会愿意懂。在那之前，记得你的任务，秦家的风向我要及时知道。”
“只要是事关孙少爷的，老奴都会格外上心。”韩彦信誓旦旦地保证。
沈晗不置可否。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有些事大家心里清楚，只是不想摆到明面上来说而已。
至于原因……
韩彦是受制于人，沈晗是弱势一方，他们两个只好都装傻充愣，能不戳穿的就留着，否则撕破脸皮，沈晗也难办得很。
“对了孙少爷，这次老奴前来，想将司馗也带回京都。”韩彦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对沈晗提出请求，“韩氏企业不能没有司馗坐镇，所以还望孙少爷准许……”
话还未完，沈晗就打断了他：“今日给你施了针，未来至少半个月内，你都会老当益壮，凡事多操点心也不是问题。”
想带走韩司馗？
开玩笑，这么好的小白鼠走了，他那颗麻醉药丸不是白白浪费了！
看出沈晗的不同意，韩彦十分无奈，却也拿沈晗没办法。
“可是孙少爷，总不能让司馗一直留在您这儿……恐怕，这对您也不大方便吧。”韩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沈晗的底线。
韩司馗也厌烦了这种被困在空间的日子，但是他很清楚，他们都知道了沈晗的秘密，沈晗绝对不可能松口放人的。
果不其然，沈晗的面色蓦然不好看，阴仄仄地对韩彦道：“韩老，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他已经对韩彦父子手下留情了，韩彦竟然还得寸进尺？
“想要韩司馗回去，也不是不行，那你就留下来代替他。”沈晗神情淡漠地道，“因为我这一个月习惯了韩叔叔每天打扫清洁，如果这里没人了，我会很不适应。”
一听这话，韩彦便知道沈晗是找借口。
沈晗根本不想放人，韩彦也就不再愚蠢的想与他讨价还价。
“既然孙少爷坚持，老奴就没话说了。”韩彦叹了一口气，“但是司馗消失太久，秦家迟早会起疑的，难道孙少爷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是吗？那我还得多谢韩老的提醒了。”沈晗深邃地笑，“所以，韩老就事先替我想好了解决的办法？而这，便是韩老这次特地将自己孙子带来的理由。”
霎时，韩彦有种被x光扫描的错觉。
沈晗的眼睛仿佛具有穿透力，能轻易看穿人的内心想法。这点，韩彦早前就有所体会，到了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就更加的明显。
韩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是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惊惧，反而要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
只见韩彦僵硬地笑了。
“孙少爷，您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他谄媚地说道。
沈晗轻蔑地勾起唇角，都到这个时候了，韩彦还在跟他玩心眼。
第一眼见到那名青年时，沈晗就猜到他是韩司馗的儿子。
而韩彦为何要带孙子来，原因也很明显：韩彦想要救儿子了。如果不能说动他，韩彦就会退一步，用孙子代替儿子作为“人质”留在这里。
像韩彦这样凉薄自私的人，能够关心自己的儿子已经实属难得。在韩彦心中，亲儿子比亲孙子更重要，毕竟他老了，儿子没了，他想再生一个可就难了。
但孙子不同，韩司馗还有生育的能力，倘若真到与沈晗鱼死网破的时候，死了孙子比死了儿子更容易让他接受，大不了让韩司馗多生几个。
韩彦此人，说他毒吧，他又是为了儿子算计孙子。说他慈祥吧，他又把孙子当成工具人，说弃就能弃。
沈晗都无法裁定韩彦到底是好是坏了。
不过这些跟他也没关系。
因为只要是韩彦算计的东西，他都不会让韩彦如愿以偿。
懒得与韩彦多费唇舌，沈晗淡淡道：“行了，别的话你也不用说了，你们回去吧。”
纵然被看清了，韩彦也还不死心：“孙少爷，司馗在您这儿作用也不大，老奴又得靠您续命，不敢背叛您，既如此，您何不干脆让司馗跟老奴回去？倘若韩氏企业被其它家族趁虚而入，韩家对秦家的价值大打折扣，老奴就不能为您做更多事了啊！”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韩彦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巧舌如簧地蛊惑沈晗。
可惜，不管他是真这么想的，或者是故意找借口，沈晗都不会在意。
韩氏企业是活是死，韩家是荣是辱，干他屁事！
因此沈晗目光一冷，整个人陡然不怒自威。
“韩彦，别给脸不要脸，我让你们活着回去，算是给足你面子了。”
听到沈晗的语气大变，韩彦像是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公鸡，胸口哽着一口气，心底则战战兢兢。
沈晗冰冷地继续说道。
“诚如你所言，秦老头是我祖父，他是不希望我死的，那么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忌惮的？难不成，我会怕你的韩氏企业？呵呵……实话告诉你，倘若韩家敢把手伸到黎安市，我就敢断你韩家一只手！到时候，京都那些想往上爬的家族，闻着血腥味便涌来，不把韩家剥下一层皮会罢休么？”
“跟你和颜悦色，你就蹬鼻子上脸，还真当我沈晗是傻子不成？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三分钟之内不从我眼前消失，那你就不用走了，留下来跟你儿子作伴。”
沈晗的表情，充分说明了他不是开玩笑。
韩彦面色难看。
与沈晗打过多次交道，他多少也清楚沈晗的性格，可沈晗的难以捉摸仍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用三分钟，韩彦便告辞离开。
小明在外面候着，韩彦走出书房后，屋内便传出沈晗的声音：“小明，替我送客。”
小明弯腰点头：“好的，师父。”
等他直起身，发现那位老人都快走到楼梯口了。
小明心中纳闷：早上老头还一副要死的样子，这会儿居然健步如飞了？
但很快，小明就想通了原因所在，内心不禁涌出一股敬意。
——他的师父，真不愧是神医之徒，三下两除二就让濒死的老头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