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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因果大师_41

  “我那个二弟,你还不知道?他是听说珠儿病重了,便就打发他媳妇去操心,昨天他倒是去瞧一眼,只略微告诫几句就罢了,要我看去还不如不去,叫珠儿反而更上火。我看他得有一段日子要后悔伤心了。”贾赦难受地摸摸下巴,珠儿这孩子走得确可惜,他也很惋惜。
  晏良和贾赦俩人边说边往贾珠住所去。还未到地方,就已经隔门听见了王夫人的哭声,哭得很凶,嗓子已然沙哑,感觉她几乎快把五脏六腑给哭破了。
  贾政五官皱在一起,背着手从里面出来,脸色难看至极。他抬手看见晏良和贾赦,眉头皱的更深。
  接着就听见屋内的王夫人哭喊着跟死去的贾珠说话。从其话语内容来推测,贾珠似得时候似乎没有闭眼,王夫人一直在不停地重复问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人之将死,父亲疏于关心,紧逼他的学业;偏偏贾珠是个好强的人,不想让父亲失望,所以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本书。此举倒是引来很多人的惋惜,将此评价为一种美德传颂。但晏良心里很清楚,贾珠死前的心境是极为悲凉的,这一世他这样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你节哀。”贾赦忍不住安慰贾政一句。
  贾政看一眼贾赦,觉得贾赦的话别有意味。他脸色愤怒偏过头去,没吭声。
  晏良同情不起来贾政,本来贾珠是可以走得再安详一些。却因为贾政的不放过,以至于他死都难以闭眼。
  贾政见晏良眼色诡谲,又想起他刚才表现奇怪的神情,干脆直接问他何意。
  “我怎么看你早就盼着我家珍儿死一样?人都那样了,你对我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可见心怀叵测”
  “是你自作自受。”晏良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到贾政眼前,“你儿子写给你的。”
  贾政愣住,接过信打开来一看,果然是珠儿的笔迹。他立刻万分不解的看向晏良,他的儿子的信怎么会放在他手上!?贾政扫一眼信上的话,分明就是临终遗言,这令贾政更加觉得恼火。自己的亲生儿子有话没有跟自己说,反而是交代给了一个外人!
  “你怎么会有这封信?”
  “珠儿托我给你的,说是一旦他走了,我才能交出这封信。”晏良回道。
  贾政盯着信,咬了咬牙。
  “为什么在你手上?还有,你今天就这么巧地随身带了这封信来?难不成你早算准了他今天要死?”贾政满眼怀疑,接连质问贾政。
  晏良:“他是我侄子,见他既然病了这么久,我就叫珍儿有空过来关心他一二。信是你儿子托珍儿转交到我手里,至于原因你只能问他了。我今日带了信要来问清楚,谁曾想人就这样死了。不过你不用谢了,我这点关心算不了什么,自然比不了你这位父亲对亲儿子上心。”
  贾政听出晏良话语里满满的讽刺,气得闷声说不出话来。贾珠在信中句句内疚,自责自己不争气,跟他不停地赔罪,贾政甚至在字里行间很显然的看出他生出厌世之意。
  他懂事的嫡长子竟然留下遗书,隐晦的怪自己!这也罢了,偏偏他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竟然不如堂伯父亲近。
  贾政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另一重的打击。他站不住了,幸好有婆子及时扶着方稳住。
  晏良转身,看着身穿一团蓝色素服的宝玉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已经死了一个,奉劝你下一个上点心。”
  宝玉双手捂着头哭,一头扎进晏良的怀里。他抬头见是敬伯父,畏畏缩缩的退几步行礼,然后就在王夫人的召唤下哭着跑进房里。
  ☆、第35章
  贾政本就沉浸在丧子的巨大悲痛之中,听晏良还诅咒他下一个儿子,气的无以复加,若非他是个斯文人,此刻恐怕真会上手痛打他一通。
  “话是好意,听不听在你。”晏良对贾政道。
  晏良见贾政还是死犟着脾气,就懒得再多说他。贾珠虽然前世种因,这世果报注定了,但好歹他的另一个儿子宝玉是个好的。晏良所谓的“好”,自然是指宝玉前世干净,他世过得如何全凭他自己的造化。
  晏良是不喜欢贾政,但他还不至于因为个人情绪,去耽误了一个无辜孩子将来要走的路。宝玉如果还是这样养下去,将来虽可能比贾珍强些,但到底好不了多少。晏良不住在荣国府,甚至来这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就这样他也已经看出来了,宝玉爱在女孩子们中间厮混,且脾气极好,很受欢迎。而他在对待女孩子的时候,更加有十二分的耐心,能温柔到骨头里去。人小这样,上可以说是不拿架子,没有主子脾气,人稍微大一点再不懂拉开距离,就难保叫那些同龄女孩子们心存幻想。
  这种恶因,并非一定是要做恶事才算坏,感情债一样可以犯下恶业。
  宝玉虽小,但从他现在的脾性和生长环境来推敲,他将来很有可能成为风流多情种。正所谓多情者最为无情,多情的人最容易欠下感情债,看似喜欢每一个人,实则不爱其中任何一个。他便是个招惹了人,勾出人家相思,转头就跑的负心汉。
  有贾琏、宝玉这样儿子,贾赦、贾政这样的爹,再加上一个偏心二房的老太太,荣国府如此发展下去,其结果不言而喻。
  晏良都有些同情贾赦了,现在就算他一个改过自新,也是没能力撑起这个家。他肯定管不住这些人,早晚会被连累。晏良拿同情的眼神儿忘着贾赦,同时在心里琢磨着是否还有其它的办法。
  贾赦忽然张开鼻孔,一脸隐忍的表情,到底忍不住了,连打了两个喷嚏。这两下子声音不小,直接有点吓到了一边正在心里专注于诅咒晏良的贾政。
  贾政动了下身子,转头瞪贾赦。
  贾赦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地对他点了下头。贾政不开面,狠狠哼了一声,甩袖大迈步进屋。贾赦轻轻咳嗽一声,客气地伸手,请晏良跟他一块进去。
  王夫人听见贾政的脚步声,伏在床榻上,再一波痛哭。李纨早就哭肿了眼睛,身子摇摇欲坠了,但她担心婆婆伤心过度,硬挺着晕厥的身体去劝慰王夫人。王夫人一把推开李纨,失望的瞧她一眼,转头抓着贾珠的手仍旧是哭得痛不欲生。
  李纨知道婆婆瞅自己那一眼意味着什么,她在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他她的儿子。可老爷的吩咐,还有贾珠的脾气,哪里是她能左右的,她每日尽心尽责照料贾珠,几乎是日夜不睡,反倒落下这样的埋怨,她心里委屈生气,却又无法辨说。
  她本就因为这些日子照顾贾珠没有休息好,在机上丧夫情绪激动,以及被王夫人误解,身子终挺不住,摇摇欲坠地倒下了。
  李纨的贴身大丫鬟素云等心里都倾注自家奶奶的身体情况,早料到她会如此,慌忙扑上前拖着。
  王夫人见状,眉头紧促,却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苛责,只打发那些婆子丫鬟带着她们家的奶奶回去休息。
  王夫人抹了抹泪,红着眼睛对贾政道:“这丧事还要人主持,我看大儿媳妇那身子是没这个能耐了,便由我来操持,叫琏儿帮忙跑腿。”
  贾政点点头,一切都依从王夫人所言。他慢慢转过头去,望着床上那张熟悉的却已经变得冰冷苍白的脸,悲伤地叹口气,缓缓地闭上眼。
  晏良和贾赦也望过去。晏良死人见得多了,加之他本身对贾珠接触不多,没有太多别的感情,还算淡定。贾赦就有些忍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叹这孩子死得可惜。
  不过他这话反而引起贾政的反感,贾他排斥的望一眼贾赦,一脸难受疼痛的表情。很明显的向贾赦昭示着,他不该乱说话戳他的痛处。
  贾赦果然噤声了,有些无辜的要解释,却引来贾政转身无视。
  “我们还是先告辞吧。”毕竟人家现在丧子,心情不好,没必要再较真。晏良转即就带着贾赦离开。
  王夫人擦干眼泪,情绪已然冷静下来,她目送晏良离开,转而不满地对贾政道:“我瞧他没半点伤心的意思。”
  贾政回想一下,的确如此,冷笑愤恨,“也不知存了什么歹毒心思。”贾政转即就把之前晏良在贾母院情绪表现不正常的事,说给了王夫人听。
  王夫人比贾政更容易多想,听了这事儿后就十分上心。从料理贾珠的丧事开始,她一有空,就时不时地琢磨一下。想要弄明白晏良对贾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做了什么没有。等贾珠下葬之后,王夫人思子心切,更加介怀这件事,便从贾珠从前的日常饮药以及相关涉及的下人们开始盘查。一点一滴,她丝毫不放过。甚至查出厨房陈婆子的十年前认得干儿子是宁国府的小厮,凭此严刑逼供,差点把陈婆子审得尿了裤裆。到底什么坏事都没查出来,反而查出这段日子晏良使派贾珍经常过来关心贾珠的感人事。这其中捎带着还有贾赦,他对贾珠关心也有不少。
  王夫人认定其中有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就叫人将东府送来的药材补品等物,重新查验一番,看看是否有问题,结果依旧是正常。再一次正事晏良父子是‘真心’在关爱贾珠。
  王夫人不服气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回头贾政主动问起这事儿,她就酸着脸把事实经过讲给他。贾政也不信,奈何没有实证证明,便只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晚饭后,贾政一个人端坐在书房喝茶,因丧子之痛,执笔做了两首诗。转即他忽然想起年前的时候,晏良曾今给自己的警告,他说过自己的毛病如果不该,报应很可能就会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如今应验了。
  贾政起初觉得这很可能是巧合,忽然他又想起贾珠死之前他到贾母院的表情,顿然打了个激灵,总觉得晏良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提前去得,而且他很巧的随身带着那封贾珠求他捎给自己的信。
  整件事情,仔细思考,叫人觉得头皮发麻,极为惊恐。贾政不敢再想下去了,心里对晏良生出十二分的忌惮之意。
  贾珠丧事搬完之后,贾赦和邢夫人就跟贾母商量着要将贾琏婚事延期到明年的想法。
  “也只能如此了。”贾母点头叹气,转头叫来王夫人安慰。
  王夫人已然消瘦很多,听说贾琏的婚事延期,她更是伤心。本打算叫她内侄女早点进府,帮她打点府中杂事,便省得她每日每夜的操劳,谁知她的大儿子就这样死了。大儿媳本就是那样的闷性子,她有点看不得上,而今又在照顾贾珠的事情上失责,王夫人是连见她一眼都懒得见了,也更不可能叫一个寡妇帮她管家。
  贾母体谅王夫人的辛苦,安慰她再忍一年,等琏儿媳妇儿进门了,就叫她好好歇一歇。
  “没法子,家里总要有个人撑着。”王夫人憨厚地点头。
  贾赦见状,忙道:“何不让你大嫂帮忙?”
  王夫人吱呜起来,刚要拒绝,就听贾母说以后叫邢夫人帮她一块管家,并对手生的邢夫人说了许多嘱咐。王夫人见状,心里越来越觉得堵闷了,只能决定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以免被邢夫人替代。不过到底是邢夫人住在荣禧堂,走动起来比王夫人不知快了多少倍。所以每次贾母一有事,必定是邢夫人先到,其和颜悦色的安慰一通之后,王夫人才会姗姗来迟。所以贾母忍不住对邢夫人的印象越来越好了些,但在她心里,好儿媳的位置依旧是王夫人不动摇,几乎张口闭口都在念着他。
  邢夫人伺候久了见贾母还是这样的态度,便有些寒心,决计以后对待贾母再不会如当初那般真心。贾母还不清楚,依旧是念叨着王夫人。王夫人则早就心寒贾母启用别人,在心里跟其之间也多了一层隔阂。
  渐渐地,两房人因贾珠的死,搞得越来越彼此对立,甚至因为一点小事都要一较高下,彼此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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