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知若摇了摇头:“不只是我们家的,也是您二位的,您们试酒、品酒,可是给了酒坊很多意见建议,而且酒坊要借用半老先生您的名头打出名声,让更多人知道,所以您们理所当然应该享有酒坊的份子,我想着将酒坊的三成匀出来给半老先生,另外一成半给苏先生。不过,你们就以品酒能力和名声入股,不用出资。”
“哈,哪有这样的?”苏康首先强烈反对,“我们白喝酒,优先喝酒,不用付银子已经是占了大便宜,再拿什么份子,脸皮比城墙还厚吗?不,我是坚决不要的。倒是半老头儿,呃,还有些理由,有份子还算正常。”若丫头分析得对,酒香也怕巷子深,醉半山酒坊有半山老人的名头,肯定很快就能打出名声去,加上酒坊的酒都是外面的酒无法比的,到时候还不是生意滚滚来?
半山老人嗤了一声:“去!你的意思是我的脸皮比城墙厚?我喝酒比你多,这就是你说的‘有些理由’吗?若丫头,你是不是反悔啦?不想让我们住在梅庄了?不想把我们当长辈了?所以拿酒坊份子补偿?”
半山老人越说越激动,像真的似的,连带苏康也跟着“气鼓鼓”地盯着知若。
知若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我早说过,两位先生永远是我们姐弟几人的长辈,是家人。不止梅庄,无论我们将来住哪儿,都必然会准备两位先生的住处。”
“这不就是了?”半山老人得意地挥了挥手,“既然是家人,用用我的名头怎么了?何况辉儿本来就是我们半山山庄的弟子,半山醉拳的传人,将来说不定他才是真正的醉半山呢。”
苏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半老头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谁用用师父的名头还要付银子给什么份子的?”
知若一愣,随即坦然道:“半老先生,实话说吧,醉半山酒坊不仅需要您的名头打名声,还需要您老人家坐镇呢,否则,只怕不要多久,就有各式各样的权势人物打酒坊的主意了。您们不知道,点点心开业没多久,瑞王府的赵侧妃就托了林知府夫人来要求合作。”
半山老人这才明白过来,老俊脸往侧上方一扬,冷嗤道:“谁敢?现在谁都知道明辉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就住在梅庄,看谁敢再逼迫你们?”
知若苦笑:“即使没有您老人家住在梅庄,人家也不好明着逼迫不是?人家肯定是客客气气地找来谈生意。”
半山老人和苏康都是经历了很多的人,只是没做过生意罢了,知若点了一句,他们也就明白了。
第225章 落定
苏康当年就是因为朝堂的各种龌龊想要远离仕途,可是一把年纪下来他也明白了,天下之大,有些事却是避不开的。即使不在朝堂,身边依旧少不了龌龊事,越是没有权势,越是垫在龌龊事的最底层,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还不如试着去取得权势。至少,权势越大,敢算计的人越少。正因为想通了这点,去年年底的时候他才准备进京寻找机会。
很明显,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又将是一件龌龊事。酒的利润可要比点心高得多,点点心都让一个王府惦记上了,若是梅庄的酒上市,可想而知……
“半老头儿,”苏康拍桌而起,“若丫头顾虑得对,你还是拿上三成分子吧,一来,你自己的酒坊,不是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二来,你半山老人有份子的产业,皇上都会给两分面子,应该没人敢打主意吧?”
半山老人又是“嗤”了一声:“若丫头的酒坊,我照样是想喝多少喝多少。这样吧,对外就说这酒坊有我份子就是,有谁敢觊觎,让他直接找我谈。嗯,鑫儿过来的时候,让他带几坛醉半山的酒给皇上带回去,正好,他上次送我的那些西域贡酒我还没给回礼呢。”
要的就是这样,知若大喜:“有先生您镇着,我自然不怕了。不过酒坊有您份可不是什么只对外说的虚恍,先生您本来就有醉半山的分子。先生您别急着反对,请先听我说完。不瞒二位先生,我一直没有开酒坊,就是害怕太张扬引来各种麻烦,甚至危险。而如今敢提起这茬。也是因为有半老先生您在,希望您愿意同我们合作。”
半山老人正想发火呢,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才缓和过来,果断地挥了挥手:“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打醉半山的主意。就这样,那个什么三成份子算明辉的。对外说是我的就成。反正我只有三个徒弟。留点东西给小幺儿也没人能怀疑什么。”
“这样好!”苏康一拍巴掌,兴奋地附和道,“是个好办法。若丫头你也别再犹豫了,半老家伙不缺银子,对那东西也没兴趣,他现在除了酒。满心眼就只有明辉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知若也不好再坚持:“好吧。就按半老先生您说的办。”以后半山老人应该就是由明辉养老了,酒坊份子放在明辉名下倒也可以。
半山老人在江湖上颇有威望,还有两个很有来头的弟子,连皇上都给他两分面子。醉半山酒坊挂在半山老人名下,无论生意多好,那些眼红的人也只敢限于眼红而已。这就是知若早早打定主意要同半山老人合作酒坊的原因。
吃一堑长一智,自打林夫人帮瑞王府赵侧妃来说和那次起。知若就决定了将来的大部分生意都要转入暗处,即齐慕白名下,只是这酒坊生意不适合。
而她又不想再同景王爷合作,虽然景王声誉一向很好,且对他们姐弟几个有恩,但人心难测,越在高位越难探出深浅。与重情重义的铁穆远不同,父亲在世的时候,同景王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似乎连往来都极少,可是大将军府巨变后,景王爷却突然对她另眼相看,成了他们姐弟几人的靠山,这里面虽然有铁穆远的关系,可知若还是觉得很不踏实。
当然,她没有那么傻,还不至于因此就不敢要这个靠山了,点点心的合作肯定也要继续下去,只是更多的牵扯就不必要了,她不想让人有机会探到她的底。
所以,打从半山老人收了明辉为徒,住在梅庄起,知若就开始琢磨着借他老人家的力镇场子呢。
看着知若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愧疚和尴尬,半山老人收起了平日里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微笑道:“若丫头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不是总说你们姐弟几个的家就是我们俩老家伙的家,我们都是家人吗?若是你有难处都想不到我老人家,我才生气呢,何况以后外人都道酒坊是我的,我爱怎么喝就怎么喝,你不高兴我也照喝,哈哈哈哈。”
“啧啧啧,”苏康斜睨了半山老人一眼,“得意哈?很得意哈?忘形了都!爱怎么喝就怎么喝?你也不怕真喝成个醉半山?”
明泽几人都被逗乐了,知若也忘记尴尬,勾起了唇角。
醉半山酒坊的筹备工作,知若早就让人在暗中进行了,如今半山老人这边确定下来,开业事宜立即有条不紊地迅速展开。
木兰也很快被送来了梅庄,是长生和木松父子俩亲自送来的。木兰很兴奋,虽然她爹说是送她来梅庄跟着阿娟嫂做学徒学手艺、以及学规矩来的,可她心里很有底气啊,既然大姑娘一直在帮她爹,不管是念着她那死去姑姑的情分,还是看在三姑娘尹知卉面子上,都是接纳她爹、认可她爹长辈身份的表现,就不可能亏待她,真的将她当成什么学徒,她可一直惦记着做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表姑娘呢。
知若一看木兰的神色就知道她还没死心呢,淡淡地看向她:“你爹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你来是跟着阿娟嫂学针线厨艺的,另外,卉儿萱儿学礼仪规矩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学。”
木兰见知若神情严肃,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不过,还是点头道:“嗯,我爹说了。”
“那就好,”知若继续道,“你不是梅庄上的卖身奴婢,自然没有月银以及其它待遇。不过,卉儿说过了,你的衣食相关用度从她的私账走。我也做了交代,随着你针线、厨艺的提高,管事和阿娟嫂会根据你做的活计给你开工钱,做得好了,或许还会有奖励红包什么的,你都可以自己留着攒嫁妆。你每七日可以回家一日看望你的父兄,也可以让长生叔和木松来看你。”
长生父子俩都是一脸喜气,他们都担心卢氏被休的事对木兰影响最大,担心她没人教导。如今木兰有人教导女红厨艺,又可以攒银子、学规矩,对以后谈亲事一定有很大助益,能不开心吗?
第226章
木兰却是白了脸,心里也开始虚起来,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终于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工钱?我一定要干活?做帮工?没干活就没有例银?”学女红和礼仪什么的她没有意见,以前她娘就说过,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要跟先生学这些的。可是,那都是学来摆样子涨身价的不是?现在要她用活计换银子,那她不是成了奴才?
“哪里还是什么表姑娘?”一个没忍住,木兰将心里所想脱口而出。
木松大急:“什么表姑娘?你怎么也学娘那样异想天开?你想跟着娘去舅舅家做表姑娘你尽管走。”
去舅舅家做表姑娘?木兰直接打了个寒颤,她那个舅舅可一直盯着要把她卖去做傻子媳妇好吧?连她娘都帮着她舅舅。
“我可以在家里啊,”木兰不甘地撇了撇嘴,“你和爹又不是养不起我。”在家里虽然不能呼奴换婢有人侍候,但也不用干活不是?当然,家里吃的肯定没有梅庄好就是。
长生早得了知若的嘱咐,当下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你哥只要有一口饭吃,自然不会让你饿着,只是,你也知道家里的底,你娘走的时候又拿了好不容易赞起来的一点银子,连你卉儿表姐这个月的租金都还欠着呢。”
果然,木兰听了这话就蔫了,她那天可是偷看到她爹给了她娘一个荷包,只是害怕她娘不肯走,再同她舅舅使坏卖了她,才躲着一声不敢吭的。
长生仿若没有看到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也十二岁了,转眼就到说亲的年龄。我和你哥再疼你,也攒不出多少嫁妆啊,而且你哥过几年也是要说媳妇的不是?还有,你娘不好的名声对你肯定会有影响,大姑娘是看在你姑姑和卉儿的面子上,才让你到梅庄来学手艺学礼仪规矩,同时也让你自己挣钱攒多点嫁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别人家谁会管你?”
木兰动摇了。她不是完全不知事的,家里被舅舅坑败之前,她娘就常常说以后要为她置办丰厚的嫁妆。女人没有嫁妆在夫家就没有底气。而自从娘被休后,街坊们和来刘家小铺的顾客可没有少议论她娘的事,尤其那日吴家在铺子里闹事索要赔偿金和转让店铺、院子契书时,她娘和舅舅在一旁哭求她爹答应的事。
她听得清清楚楚。人人都说她娘是家贼,是祸家精。她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样一个媳妇,甚至还有人直接说“这女人的闺女才可怜,差点被她娘卖了,还要被她娘影响一辈子。只怕好男儿都不愿意娶这样女人教养出来的闺女吧?”,为这句话她已经哭了好几日呢。
见木兰松动了,知若趁热打铁:“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一个月一两银子。我可以养两三个签死契的能干丫鬟呢。”粗使丫鬟一个月的月银一般也就是三四百文钱,这还是在尹家在梅庄,其它人家可没这么多,如果在庆元侯府,粗使丫鬟能每月能准时拿到200钱就不错了,一般的二等丫鬟也只有四百钱。
木兰虽然不知道丫鬟的月银行情,还是被知若口中的一两银子给镇住了:“一两银子?真的有这么多工钱?”以前在西南的时候,她一个好朋友的姐姐被家人卖去给一个老财主做妾,每月例银就是一两银子,还老是被克扣。还有,那时爹想请一个每月一两银子的包点师傅在铺子里帮忙,娘都舍不得,只请了两个学徒给爹打下手,每月每人只要两百个大钱。那两个学徒除了在店铺里忙乎,还经常被她娘使唤做这个干那个,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有九个时辰都在干活。
知若闲闲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道:“只要你按照桂妈妈和阿娟嫂的安排学习、做事,每月一两银子自然就是真的,如果你足够聪明能干,做出来的活计让她们满意,几个月后就涨月银也不是不可能的。”她需要大量络子、荷包、帕子什么的作为年礼、店铺开业礼物什么的,对手工精细这一点要求很高,不管是高档面料还是普通棉布。
木兰的眼睛越来越亮,小心眼里快速盘算着,不就是学女红、还有学做饭吗?有多难?她以前也有跟着邻居小姑娘们一起学过一阵子刺绣,比谁学得都快,只是懒的做而已,想着她娘女红一塌糊涂照样丰衣足食,让她爹服服帖帖。
可是,前阵子她娘跟她舅舅抱怨她才知道,当年就是因为她娘不漂亮,又不善女红,才被姑姑嫌弃,连带现在大姑娘和卉儿表姐也不把她这个舅妈放在眼里。
尽管她娘还是不承认,她却是有些知道了,女子的女红好不好挺重要。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银子,要有丰厚的嫁妆。像尹大姑娘这样,嫁妆多得吓人,怕谁?说和离就和离,说不认祖母叔婶就不认……
“好,我留下,”木兰没有犹豫太久就咬了咬牙决定了,“但是你要说话算话,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说我没有做好,不能亏待我。”
还真是个孩子!知若暗自好笑,只是脸上依旧淡淡的:“当然,你可以事先看到标准,也可以看到与你做同样活计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至于亏待,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遭亏待虐待了,可以随时离开。
另外,我不喜欢你的一些言行和态度,但没有不喜欢你,否则,就是看在卉儿和你姑姑面子上,也不会让你留在梅庄。我们不缺丫鬟,比你便宜,还比你好用。
好了,既然决定留下就跟阿娟嫂去吧,先学一天我们梅庄的规矩,什么事不能做什么话不能乱说要记牢了,否则,突然被赶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木兰愣愣地看了知若好久,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在懵懵懂懂地消化着知若的话,直到被门口等侯的阿娟嫂带着走出好远都没回过神来。
木兰出了门,长生才一脸感激道:“大姑娘能如此费心让木兰留下学好,我已经很感激,哪里还能让您破费?那丫头的工钱就由我来承担,每月同给卉儿的租金一起送来。”他的女儿他清楚,被卢氏教坏了,又懒又眼低手高,做什么能一月挣一两银子,还在梅庄白吃白喝呢。他对木兰也没太大指望,学踏实些就行,至于每月一两银子,就当是左手到右手,让木兰攒着将来作嫁妆就是。
知若摇了摇头笑问:“长生叔这是不相信我,还是对阿娟嫂没有信心?不信我有法子能帮助木兰改过性子来?不信阿娟嫂能教好木兰?”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长生急得直摆手,“我只是担心木兰不争气,怕她的性子已经被卢氏给带歪了。”都说女儿肖母,木兰又向来同她母亲最亲近,即使他再心疼女儿,也知道自家女儿坏毛病一大堆。
知若安抚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木兰本性并不坏,虽然有不少坏习惯,但性子要强,也有些小聪明,加上年龄小,还没定性,只要我们用对方法,又有足够耐性,有很大机会可以帮她把性子扭正来的。长生叔你既然把她交给我,就别多想了。”
知若都这样说了,长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深切的感激之情放在心里。木松也是暗暗告诉自己,大姑娘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有机会他一定会倾尽全力报答。
最近的几件事进展都如她所想,点点心还得了一个大订单,知若的心情极好,同强伯、莫忘二人谈事时都是眉眼带笑的,令强伯也开心起来,话也比平常多了些:“秋逸然成亲就在这两日了,听说他事务繁忙,让他弟弟替他去接亲的,他只在码头接新娘下船。哼,一个破落侯府、绣花枕头,还什么事务繁忙?终归还是看不起商贾之家罢了。”
知若也是冷笑一声,秋逸然心高气傲,可惜今世……呵呵……只怕难以如愿了。她倒是想看看,那个许元娘进侯府能给秋逸然和庆元侯府带来什么?当然了,像她前世那么笨的人也没有几个就是,何况许元娘精明能干之名在外。
还有,今世秋家已然有了很多变化,老夫人早早没了,秋逸然身世真相被老侯爷和季氏堪破了,秋嫣然重生了……
这些变化都会带来什么影响呢?
粗算了一下时间,知若随口问道:“秋嫣然应该能走动了吧?”那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主,现在带着“预知”重生,只怕对她的影响首当其冲。呃,秋嫣然并不笨,两世的许多事情想比较一下,应该早也已经怀疑她重活一世了。
“她倒是恢复得不错,”莫忘回答道,“现在帮着她娘张罗秋逸然的亲事呢,自从确定秋逸然的身世后,秋老侯爷和季氏都对她相当看重。也是奇怪,做了个预知将来事的梦而已,她整个人都转性子了,也聪明多了。”
第227章 争锋
庆元侯府娶亲,自然又是洛城的一大谈资,成亲礼的每一项细节都被拿来同上一次婚礼做比较:尤其是,所有人都最为关心的重头项---嫁妆。
一身红袍的秋逸然骑在马上,耳边不断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许家也算是大出血了,好歹攀上一个官家,还是侯府。”
“切,这算什么?也没有多少嫁妆嘛,跟去年尹大姑娘的十里红妆一比,完全没有看头。”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们以为那庆元侯府不懂得想?他们既然会娶一个商家女儿做侯爷夫人,自然有他们的难处不是?这些大户人家可都讲究门当户对。”
“可不是?庆元侯府的爵位只传到这一代了,你们也不看看,如今他们一家子那名声,就算还能袭爵也该被他们自己给弄掉了。嘘,我听说啊,皇上他老人家都对他们很不满呢。”
……
秋逸然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保持着脸上轻松喜庆的笑容,只是拽着缰绳的手青筋暴露。
大红花轿里,议论纷纷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大声,连喜轿里的新娘子都在锣鼓唢呐声的间隙中听到不少,一双葱白娇嫩的柔荑紧紧握成拳。
少顷,那双粉拳慢慢松开,自然地覆在双膝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大红色的喜帕下,一张浓妆遮盖的俊俏脸蛋看不出喜怒哀乐,看不出脸色变化。
许元娘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发红的眼里泛起一股决然。她并不是有多向往这门亲事,精明如她,又怎会不知道一个在妻子娘家出事后迫不及待将刚进门妻子贬妻为妾的男人不可靠?又怎会不知道庆元侯府所作所为的目的何在?
一知道父亲有意与侯府结亲,她就偷偷派人详细了解了许多情况。了解的越多,心就越冰凉,对自己将来的生活就越不抱希望。
不过她也想明白了,这桩亲事本来就是个交易,两家各有所图,又有谁会去考虑她将来会不会幸福如意?
再说了,她娘说的对。婚姻就是那么回事。只能图一面。嫁进侯府,她就是有朝廷诰命的侯爷夫人,她将来的子女就是官家人。高人一等,比商人子女有更多更好的机会。
她十岁开始帮助父亲处理生意上的事,其中的苦处难处、官场人脉的重要性、以及商家同官家的差距她一清二楚。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以她的能力。有侯府的背景,即使只是已经中空了的侯府。她也能用好各种资源和优势,让她自己和将来的子女生活得很好。
至于秋家人忘恩负义的无情本性、还有贪婪,她也心中有数,当然。她许元娘和他们许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进了庆元侯府,按部就班地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这边许元娘刚进新房。那边季氏身边的秦婆子就指挥着许家陪嫁过来的人抬嫁妆:“来来来,库房在这边。都往这抬,小心些哈。”
许家跟过来的人都是许元娘精心挑出来的可靠的人精,又都早早对庆元侯府怀了戒心,尤其是嫁妆的事,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跟着秦婆子走。
许元娘的乳娘杨妈妈看了看秦婆子指的方向,一脸笑呵呵地问道:“秦妈妈,那不是夫人的院子吧?”同许元娘刚才走进去的方向不一样呢。
“什么?”秦婆子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哦,哦,这是库房的方向嘛,不会错的,跟我走就是。”
见到有客人已经闻声看过来,秦婆子顿觉有些难堪,神态、口气也带上了不耐。她早同主子说了这个许氏不好忽悠,劝主子稍安毋躁,可主子不听劝,坚持先下手为强,还说明日敬茶要给许氏下马威呢。现在倒好,许氏还没出面,一个婆子就已经不好对付了。
杨妈妈可不管秦婆子的脸色,脸上谦和客气的笑容依旧:“夫人的嫁妆肯定是放在夫人院里不是?秦妈妈是不是搞错了?还是……哦,夫人院子里没有库房?这可麻烦了!嫁妆是夫人的私产,放在公帐大库房里,让人知道要误会的。”
杨妈妈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耐不住好奇之人伸长耳朵听啊,然后还交头接耳一传二,二传三。正在同客人聊着的季氏和秋嫣然都听到动静,皱着眉转头看过来。
刚刚还一脸灿烂笑容的秋嫣然心里暗暗咒骂秦婆子蠢货,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许氏再精明,这会儿不是不在吗?怎么连个外来的婆子都搞不定,竟然弄出这么大动静?许家人知道哪里是哪里?随口哄一下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