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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温僖贵妃在线养老躺平

  “我是真不生气。”敏若笑着拍了拍安儿的头,意味深长地道:“这世上,没有能忍住一辈子不冒头的老鼠。”
  安儿坚定地道:“瑞初的伤,绝不会白受。”
  这件事看似如此过去了,但宫里宫外,没有一个人真正放下了。
  随后天气渐冷,宫中开始忙活裁制冬衣,永寿宫中一切还是由兰杜和迎夏操持。
  瑞初养伤的这段日子便不好出宫了,宫外的事自有人操持的打理,她远程遥控指挥,只理最要紧的事。
  对敏若来说,这是一段难得的母女日日朝夕不离的时光。
  瑞初苦中作乐,笑着表示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她明年毕竟即将成婚。
  虽然不过是从紫禁城搬到宫外的公主府,还有康熙赐给她可以随时入宫的令牌,康熙亦明确表示许她成婚之后还可以随时入宫。
  但敏若和瑞初心里都清楚,如今就是她们两个最后的长时间朝夕相处的机会了。
  成婚之后,瑞初会比现在更忙,甚至可能会比安儿还要忙。
  深秋的时光,外头落叶随风而飞,殿里烧起地龙和暖炕,因敏若认为如今时气未十分寒冷,不宜大力取暖,因而殿中只保持在一个还算温暖的温度,手伸出去在半空中能感受到有些凉意,但待着也还算舒服。
  炉中焚的香是特地调的,没有一般沉檀的沉闷,清清淡淡的,桂花的甜香中带着百合的馥郁馨香,似乎还有一点点薄荷味,显得这香略微有一点“寒”,不过正合这时节,桂花的甜香也足以压下这一份寒意。
  庄子上新送了些松子、栗子、核桃等干果来,一半是处理过的,一半是生的,储存得当可以放过半冬;还有庄子上做的藕粉、果干等物,以及干枣、鲜柿子……都不是十分稀罕的东西,但心意却难得。
  这些农家东西能装满两口大箱子,而且样样仔细,足可见准备的人花了多少心思。
  板栗在炉子上架小吊子热过,热乎乎的剥着才好吃,阿娜日每年跟着敏若蹭吃蹭喝,听说永寿宫进了新东西,陪太后念完佛之后立马过来。
  彼时书芳和黛澜已经入座,正赶上敏若这烙柿浆乳酪馅的小酥饼,热气腾腾的一小碟,里面是流浆的橙黄馅料,透着浓郁的柿子甜香,一掰开酥饼酥脆掉渣,无差别地勾引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瑞初作为一个“半残疾”坐在炕边,听敏若和阿娜日她们漫无边际地闲聊,酥饼的甜香和栗子坚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和小炉子热乎乎的暖意融合在一起,这间屋子里似乎只剩下四个字
  ——岁月静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她们的话题其实并没多高深,一来她们不喜欢大谈特谈朝中事,偶尔有一点提起也多是事关紧要时,敏若和书芳或黛澜的单线沟通——阿娜日脑袋里一根直钢筋,对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实在是接受无能。
  因而她们聚在一起,聊得不是吃喝玩乐就是风花雪月,或者是宫里的种种新鲜事,黛澜不常加入话题,瑞初在的时候,她们两个一起沉默寡言,倒更自在一些。
  便如此时,黛澜坐在那默默地剥着栗子,堆出一小碟栗肉来,将那莲纹拢口荷叶式的小碟子往敏若手边轻轻推了推,然后随手塞给瑞初一把剥好了的松子仁。
  正在兴致勃勃说八卦的阿娜日注意到了,啧啧出声,摇头晃脑地表示:“偏心,偏心啊!”
  黛澜拿起炕边几子上备的热帕子擦手,闻声抬头看她一眼,平静地“嗯”了一声。
  阿娜日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敏若道:“你说黛澜、瑞初和洁芳她们三个坐在一处时,你单单对着她们,会不会觉着寂寞?”
  敏若扬眉笑了:“你不知有句话,叫打不过就加入她们吗?她们高贵冷艳,我也可以啊!”
  阿娜日哈哈就笑,书芳将手里的账本翻了一页,抬头看一眼黛澜和瑞初——嗯,是有些像。
  瑞初也闷头看账本,但她盯着账本的样子总给人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不似书芳那般轻松随意——可见“不食人间烟火”也是有些坏处的。
  送到她手里的已经是甘棠整理过一回的账目,纺织厂的账还算干净,或者说有猫腻的那一部分在递进宫之前就已经被打回去重做,账目填平、人揪了出来,事情的来由经过整理成文递到瑞初案前。
  瑞初并不十分精通经济事务,有这看账目的时间她宁愿去啃六朝律法做七份规划书,但她对此兴趣不深,麾下自有得力人替她打理干净,或许这就是传说的傻人有傻福吧(划掉)……
  而留玉龄的账目则更复杂一些,摊子铺得太大,倒未必是有什么猫腻,毕竟还有一个兰英镇着,至少瑞初接手到目前为止,留玉龄都让她省心得很,但光是那一栏一栏的数字,也足够让她拿出十二分的精神面对了。
  ……跟着康熙读书,听他偶尔兴起讲解《帝范》的时候她都没用过这种等级的专注精神。
  坐在暖炕最里面的敏若带着一点看热闹的心情看闺女——天知道前面几十年她看宫外送进来的账目时都是什么心情。
  她是来养老的好不好?!愉快的退休养老生活可以被肮脏的金钱污染,但不能被烦人的账目污染!
  反正那些年没到季尾年根她都恨不得兰英和辛盼、兰齐忘了她这个人。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分出一大块的工作量到了瑞初那,辛盼递进来的账目她也懒得看,反正也不着急,到年尾一起扫一遍,没问题就送出去封账,有问题再追究问题。
  ……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没有问题的,敏若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三笔投资,一个是辛盼,一个是兰英,一个是兰齐。
  保她后半生财源滚滚并高枕无忧。
  兰齐的工作量还要更大一些,他和迎冬二人在宫外勤勤恳恳,为敏若的安稳生活打下完美基石。
  一转眼京城入了冬,敏若也吃上了牛痘庄特供柿饼。
  说实话,敏若吃着都是一股甜味,和宫中份例分的、地方进上的比,她觉着并没有什么区别。
  康熙嫌弃她牛嚼牡丹,大手一挥克扣掉了敏若当月份例里的所有柿饼。
  敏若轻哼一声,非常想叫人将她那一大箱霜降柿饼抬出来给康熙看看。
  她毕竟是有自己的专属供应农场的人。
  往年这个时候,康熙在宫里该待得心痒痒的。他不是在紫禁城住得住的人,每年夏天出宫避暑、冬天出宫消寒,时不时再南巡西巡巡视民情、巡幸塞外联络一下满蒙感情……总是有一万个出去浪的正当理由。
  但今年,或许是顾念瑞初的手臂受了伤,康熙并没提起出宫的事,就安安稳稳地在宫里过了个冬。
  瑞初的伤势恢复情况很不错,她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又好,过了一个多月,太医检查着她的伤势恢复情况,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再去向康熙回话的时候明显心里有底多了,也敢稍微给出一点准话了。
  敏若心里虽然早有了底,但听他们说,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还有一点就是——瑞初养伤这段日子,太子妃是三天一来报道。她对太子妃一直保持尊重但疏离的态度,倒是并不反感,但她心中直觉不想和太子妃走得太近。
  太子妃活得太理智,她理智要求自己做一个最完美的太子妃,要自己端庄贤淑、雍容大气,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随时能够写成当代新版女四书。
  和她打交道,脑子一瞬不能下线,总让人觉着有些累。
  若是轻松随意放平心态,和她相处当然会觉着很舒服,因为她说出的每一句话一定都是让你感到舒心的。但偏偏敏若不能做到。
  敏若的掌控欲让她一定要随时掌控住局面,而太子妃会下意识地和她争夺主动权。
  敏若当然不怕太子妃,太子妃那点水平在她这也并不够看,但她讨厌要争的感觉,得动脑子,太累。
  有那个时间,她更想和阿娜日一起嬉笑怒骂,和书芳一起谈论宫中的新鲜事物,和黛澜一起品鉴书画琴音。
  如今瑞初伤势好转,太子妃终于自觉降低了来报道的频率。
  她频繁前来,其实也是有代表东宫一脉向永寿宫示好的意思的。
  结盟的友谊之手伸出一个多月,敏若还是半点表示没有,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东宫可以放下身段,但太子妃也没有用热脸持续去贴人冷屁股的爱好。
  ……敏若不乐意与她多打交道,虽然并未明显表露出来,但一点目光上的暗示就足够了。都是聪明人,太子妃很快悟出永寿宫这一脉母子三人都并没有上毓庆宫的船的打算。
  哪怕如今朝野内外不少人都认为敦郡王跟定了太子。
  但敏若清清冷冷地坐在那翻书喝茶,在她话题递过去之后抬起头致以平淡疏离的目光,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太子妃心中有没有不满敏若并不关心。
  如果她要关系每一个人的情绪和对她的看法,那她一定是整个紫禁城里最忙的人,比日常政务缠身和每天翻着书呕心沥血做研究的瑞初都忙。
  她只想养老,无关的人、无关的事她都不会操心。
  她的每一分心思都很珍贵,不可以在无关紧要的人事上面浪费。
  因年前瑞初的伤势大有好转,今年的年在敏若心里也多了几分喜庆。
  兰杜坚持要瑞初去宝华殿拜一拜,言“去去晦气”,又在瑞初开始复健之前用柚子叶煮水彻彻底底地掸了门柱屋檐一番。
  敏若也不知道,兰杜在她这么唯物科学的一个人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为什么还是如此的唯心迷信?
  不过在这次的事上,她并没有与兰杜相争,而是让兰杜顺着心意办了。
  有言道:弹性迷信。
  今年发生的事确实是不太吉利,闻着熬得浓浓的柚子叶水散发的那种淡淡的、天然味道,敏若拢着斗篷站在廊下,眉眼间亦是淡淡的,想:明年也不知会不会有小老鼠从地底爬出来露出马脚。若是有,那可就太好了。
  所以在瑞初被兰杜逼着去宝华殿拜佛的时候,她也敷衍地在旁边拱了拱手——诚意都在前头案上的金锞子上了。
  到底是在宫里,给的也不叫“香油钱”,那叫 “供奉”。
  以敏若的身份,如果按照她自己的想法给,容易惹人笑话,还落个对佛祖不诚不敬的骂名。
  所以她只能肉疼地看着兰杜塞进荷包里的金锞子又落到了香案上,拱完手之后迅速把手塞回了手捂子里,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伸手将那一把金锞子抓了回来,然后甩过去一吊铜钱。
  她毕竟还要在紫禁城里混。
  脸还是要一点的。
  一旁的法师看着那稀稀拉拉的金锞子,“惊喜”得脸都要僵住了!
  但想想这位娘娘往前二十年里也没主动来过几次,今年一年之间,竟都主动来了两次了!笼络住后宫一大巨头的计划目标有望达成——如今宫中两位贵妃,长春宫那位殿里供奉着神名,一心念“无量天尊”,宝华殿的法师们已经将她从可发展人员名单上剔除了。
  他们虽然想抱条大腿、宰个冤大头,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挑的——除非佟佳贵妃立刻迷途知返改信阿弥陀佛,他们还是可以以我佛慈悲的宽阔胸怀接纳这迷途的旅人。
  而眼前永寿宫这位,从前太皇太后老祖宗在时还会念两声佛,颇通梵语,他们每次去慈宁宫讲经遇到这位娘娘,都觉着宝华殿宰冤大头有望。
  然而谁知,精通经文不一定一心向佛,满口梵语想的也不一定是阿弥陀佛。
  还有可能是在宫内的地位稳固。
  反正大行太皇太后崩逝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听这位娘娘讲过半句经了。
  在宫里混的,哪个部门不想抱上一条金大腿、至少搂住一头搭上丰厚手笔阔绰的肥羊!
  康熙四十三年,他们从敏若身上看到了希望。
  那稀稀拉拉的几个金锞子,虽然看起来吝啬了些,但仔细想想,那都是希望之锞啊!
  他们怎么能够嫌弃呢?!
  他们想用他们热情的热脸过来和敏若沟通交流一下,尽力贴上敏若的冷手,明年好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又因敏若本人颇通佛理,于是这群法师都发挥出各自的最高水平,努力做到三句一个佛理小故事,动不动引用一句经文,甚至偶尔混杂入几句梵语。
  然后用热切殷勤的目光看着敏若,希望能够得到敏若的回答。
  敏若:“……”
  就是挺想走的。
  好在瑞初很快就在兰杜灼灼的目光下拜完了佛,敏若脚底抹油一般迅速带着 女儿离去,看着她端然高冷不好接近的背影,法师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是眼睁睁看着金菩萨从自己眼前滑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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