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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割须弃袍

  山谷前方。
  陈庆之立于白袍军前列,一夫当关,挡住任真的去路。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场决战似乎在所难免。
  陈庆之手持银色铁管,注视着任真的双剑,神情微怅。
  “小小年纪,就能谋算到这种地步,你若生在其他时代,必会成一世豪杰,独领风骚。可惜,你遇到的对手是我,仍棋差一招,到头来,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以三十万精锐,围困二十万唐军,南晋占据人数上风,战斗力和气势也远胜唐军,在他看来,这场伏击的结局已定。
  任真停在原地,听到这份获胜感慨,平静答道:“不劳陈将军惋惜,此战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高兴得太早,只会沦为笑柄。”
  陈庆之淡漠一笑,荡开手中铁管,踏步向前。
  “困兽犹斗,道理虽说如此,也得因人而异。你这头幼兽太弱小,没实力跟我硬拼,看在你老师的份上,我留你全尸!”
  说罢,他挥舞铁管,凌空跃起,劈头盖脸砸落。
  任真不敢大意,双剑齐举,交叉在一起,隔挡陈庆之的当头一棒。
  砰!两股猛力正面碰撞,将地面的黄土震起,到处飞扬。烟尘之中,任真接连倒退十余步,右脚猛力蹬地,才止住颓势。
  他双手微颤,虎口被震出血丝,浑身气血都在翻腾。
  陈庆之正值壮年,力道刚猛雄浑,又有七境修为,拥有绝对优势,甫一交手,任真便被他的内力撼动,不得不退避正面锋芒。
  陈庆之见状,继续向前逼近,眼神嘲讽,“那日你口出狂言,要跟我痛快战一场,就是这般情形?”
  任真攥紧双剑,识海里默念道:“海棠,我跟你说过的陈白袍,此时就在面前,咱们得双剑合璧才行。”
  万里之外,长安皇城里,顾海棠正被洁白灵气包裹着,凝神修行,感知到任真的思绪,豁然睁眼,目光锋锐如剑。
  “七境中品?杀死他不在话下。”
  她应召进入皇宫,沐浴在儒家的义字脉泉里,蚕食灵气,潜心修行,不觉已两月有余。如此玄妙的境地,可遇不可求,于修行大有裨益,再加上她重修武道,轻车熟路,因此进展突飞猛进。
  任真出征前,她便已迈入六境,如今,她的境界臻至圆满,离破境晋升只有一步之遥。
  先前,两人同处五境时,就能打败七境下品的梅煜。今非昔比,他们联手迎战陈庆之,自然胜券在握。
  听到她的话音,任真精神振奋,暗暗说道:“那就好!还是老样子,咱们将心合一,由你来控制我的身体。”
  在大朝试上,两人将意念合一,海棠将全部真力灌注到本命里,也就是借给任真使用,最终得以战胜洛守城。
  那时,两人初次尝试此道,并无经验可谈,而且海棠体内的真力有限,只能强行透支,以致战后她体力衰竭,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次则不同。任真解毒醒来后,深感自己的脆弱渺小,于是在夜半无人时,经常跟海棠演练意念和合之术,把真力渡到自己体内。
  熟能生巧,经过无数次练习,如今他俩能随心所欲,实现心意和真力的共通,不会再像第一次那么痛苦。
  而且,如今还有一项极大的便利。海棠浸泡在脉泉灵气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及时补充到体内,根本不存在内力枯竭的后顾之忧。
  只要两人愿意,完全可以拼内力,力量滔滔不绝,慢慢耗垮对手。当然,他俩发挥出的水准,始终是固定不变的。
  此时,任真闭上眼睛。
  在海棠的意念控制下,他恍如一把本命剑,悬浮在空中。
  陈庆之看在眼里,神色微异,隐隐感到古怪,他自然不会认为,任真是坐以待毙。
  他抬腿前屈,左手攥在铁管尾端,右手攥在前端,雄浑内力汇聚其内,大喝一声,隔空刺向任真。
  “看枪!”
  他神情专注,动作沉稳有力,像是真的端着一杆长枪。
  待铁管猛力刺出后,只见在它前方,空气被无形的枪锋刺开,向四周破裂,赫然显现出一道洁白的长线。
  准确地说,它才像是一杆枪。
  这道白线笔直粗壮,没有任何花哨的变招,速度也不算很快,就这么一路碾压向前,锋芒直取任真。
  一枪崩云裂。
  愈是正大光明,愈是刚猛霸道。
  枪为百器之王,这就是它的神韵所在。
  任真的意念里只有海棠,对眼前景象浑然未知。任凭枪锋再如何咄咄逼人,他始终闭着双眼,不为所动。
  他的左手举起,六合剑绽放杀气,却是黑糊糊一道,氤氲着阴森的戾意,仿佛将地狱怨灵凝聚而成。
  这是剑十一,春秋。
  他挥剑,迎着正面刺来的枪芒斩杀出去。
  与此同时,如一心两用般,他的右手做着截然不同的动作。另一片六合剑隔空刺出,却不是针对枪芒,而是直杀向后方的陈庆之。
  这一剑看似缓慢,轻飘无力,刹那间,便已穿过相隔的空间,璀璨剑芒在陈庆之瞳孔里绽放开来。
  这是剑四,快雪。
  两人心意合一,只在瞬间,就同时斩出两剑,意图明确。
  半空中,春秋剑锋斩在枪尖上,并未跟寻常力量碰撞那样,爆发出剧烈波动,反而安静得很诡异。
  剑锋继续向前,彷似柴刀劈在竹竿上,将其从中间劈成两半。
  刚猛枪势迎刃瓦解,无力抗衡。
  这就叫势如破竹。
  而在另一侧,快雪剑横飞,陡然变快。
  寒光闪烁,映照得空间骤然森白,仿佛真的下雪了。
  陈庆之大惊失色,急忙撤回枪杆,来不及再蓄势成招,只顾竖在面前,极其艰险地挡住了封喉一剑。
  他霎时满头冷汗,仓皇倒退。他毫不怀疑,刚才稍稍犹豫片刻,此时就已被一剑刎颈,身首异处。
  饶是如此,快雪剑的剑气凌厉,依然咄咄紧逼,将陈庆之的胡须连同颈间的系袍绳一起斩断,无声飘落下来。
  这就叫割须弃袍。
  陈庆之连退十余步,才稳住身形。
  两片六合重新回到任真手中。
  任真闭眼持剑,在空中平行前移,如同被人推着一般,这副画面诡异到极点。
  陈庆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惊呼。
  “你为何这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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