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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厚黑日常[清]_149

  别说是廖掌柜的,就是顾怀袖那心都揪了一瞬间,暴殄天物,牛嚼牡丹啊!
  她正想说些什么,不了张廷玉手中掂着那空了的白瓷小茶杯,在她耳边轻声道:“少奶奶,再不敢说你不学无术了……不过掌柜的有钱,不在乎牛嚼牡丹……”
  他眼底氤氲着暗光,唇边带笑,却是难得地温暖。
  那边,廖掌柜的已经开始数落周道新,直斥这二人是来捣乱的。末了,他却凑上来跟顾怀袖说:“二少奶奶才是品茶的高手啊,这两个人看着风雅,不过是大老粗。”
  周道新哼了一声:“牛嚼牡丹有牛嚼牡丹的妙处,掌柜的若是能不心疼这茶,一口饮尽了,那才是人生得意之快事。”
  张廷玉点头表示赞同。
  顾怀袖这边却是不明白他们打的哑谜。
  她号称是不学无术,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却颇有研究,所以品茶时候有自己的习惯,而今……
  听着这二人说得如此惬意,她忽然也想试一试,一口饮尽了是什么感觉。
  顾怀袖沉吟了片刻,端了茶杯,道:“可否劳烦掌柜的再赏一杯?”
  廖逢源当然高兴了,此人爱茶如命,每每见了张廷玉与周道新二人之才,便生爱惜之心,可这二人喝茶从来都是牛饮,常常气得廖逢源将他们赶出去。
  如今来了个二少奶奶,似乎可以同自己论茶道啊。
  现在顾怀袖有要求,廖逢源想也不想,便斟上一杯。
  顾怀袖端起来,还是方才那娴雅姿态,而后端起——
  一饮而尽……
  第七十章 秀色可餐
  廖逢源忽然觉得这两口子压根儿就是来坑自己的。
  他胸前憋了一口气,若顾怀袖是男子,还是他熟悉的人,只怕现在早就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周道新这人看着古怪,可现在一见这情况,顿时笑了出来,指着廖逢源道:“廖掌柜的,这天下大家都这样喝茶,干脆果断一些,岂不省事?二少奶奶亦是位妙人……哈哈哈……”
  顾怀袖不过忽然起了心思,觉得廖掌柜的这人有点意思,并非存心捉弄。
  她表情里带了一点天然的无辜,望了张廷玉一眼。
  这罪魁祸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真是动也不带动一下的,老神在在,用手指轻轻转着茶杯,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廖掌柜的别生气了,怎么喝进肚里不是喝?总之没洒一滴,牛嚼牡丹,重在一个‘嚼’字,品茗品茗,不过也只是‘品’而已,品字有三口,这可比咱们一口喝干麻烦得多了!”
  你也知道“品”字有三口啊!
  三口喝茶跟一口喝茶,差距可大了去了。
  顾怀袖忍住了没驳他,只等着廖掌柜的的反应。
  掌柜的气闷了好一阵,干脆地一甩袖子:“这年头,小犊子们也真是越来越让我糟心了……你们自己喝,自己喝。”
  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雅间里就剩下张廷玉、顾怀袖与周道新了。
  顾怀袖还有有些奇怪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没说话,端着茶便站在窗边去了。
  周道新看了顾怀袖一眼,也没在意,开口便对张廷玉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听见人说江宁学政换人了。”
  换人了?
  张廷玉一怔,“换了谁?”
  学政管理的便是平常的乡试,现在是康熙三十一年,乡试是三十二年秋,会试则是三十三年春,一般皇帝重视的地方会指定一些大臣担任乡试主考官。张英、李光地便是汉臣之中频频被点中的人,只是每一年负责的地方都不一样而已。
  现在时间没到,怎么平白换了人?
  要紧的是,如果换的人不是关系重大,周道新没道理拿出来说。
  周道新早就住到琉璃厂旁边,跟张廷玉是在一次买徽墨的时候认识的。毕竟周道新性格古怪,张廷玉也不是什么性子正常的人。
  两个人算是不打不相识,竟然也成了至交。
  在明珠府的吟梅宴上,却只是有意无意装作不认识而已。
  张廷玉不想在张廷赞在场的时候,让人知道自己其实还认识别人。
  平日里跑出去浪荡也就罢了,结交周道新这样的奇人异事,怕还不被府里理解的。
  周道新也觉得张廷玉这人有点意思,别人都说张二公子不成器,可周道新就乐意结交这样的人。
  人说奇才鬼才都是各有各的想法,周道新跟张廷玉虽性格差距挺多,可内里风骨却有共同之处。
  知趣相投,才可结为知己。
  周道新只一笑道:“江宁学政赵子芳,与张英老大人乃是同一年的进士,只是一个步步高升,一个外派出去做了多年的官。我听闻,这个赵子芳与张英老大人素有仇怨,早几年便狠参过张大人几本,只是没了消息罢了。”
  现在这个跟张英有仇的赵子芳忽然被提拔上来,也不知道是哪一边搞的鬼。
  没人在皇帝跟前儿吹风,那是不会有这个结果的。
  周道新兴味得很:“若我没记错,衡臣兄说,明年要去江宁乡试,我看是棘手了。”
  顾怀袖站在窗边听着,也不知为什么心紧了一下。
  这周道新的一张嘴,真的挺毒,可不得不说这人说话是说到点子上了的。
  顾怀袖也记得有这件事,张廷玉明年要参加乡试,若是过了,那就是后年的会试,顺利地进入仕途。可若有这么一档子事儿,科考舞弊案年年都有,每年都有人莫名其妙地落榜。
  这倒也罢了,好歹张英也常常是主考官,可问题是……
  张英愿意让张廷玉考中吗?
  现在府里就一个张廷瓒撑着,张英此人则深谙韬光养晦之道,忌讳着树大招风,本来汉臣在朝中就处于弱势,要是一门出好几个进士,那风头盖过满人,定然要树敌的。
  皇帝也未免忌惮下面臣子势力太大,要出手打压。
  到底君心难测,张英是步步为营。
  这赵子芳若真要为难张英,怕是张英也只能认了这个亏,出于种种考虑而不会与同僚赵子芳撕破脸。
  顾怀袖这么一推测,真是惊心动魄。
  她没忍住转过身,看着周道新,这人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否则不会跟张廷玉说。
  张廷玉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端着茶杯的手顿时握紧了,又慢慢将茶杯放下,搁在了桌上。
  “若真是遇上,也是无奈之事。”
  周道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衡臣兄有个准备。”
  好事多磨这样的话,真不是这时候能说得出来的。
  两个人只管喝茶,又聊了聊外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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