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一说起萍花小姐姐,宁非忽然想到了昨天收到的一块样品布。
  布料是织布坊那边送来的,言说是代坊主萍花新试制的厚料,想让矩子帮忙品评一下。
  宁矩子看到布料的时候就吃惊了。
  这这这,这不就是帆布了么!
  这细密的经纬线,也不知道萍花小姐姐是怎么织出来的,和现代的布料也没什么区别了。
  织布这事宁非是真不懂,但这并不耽误他发现好物。
  帆布的用处很多,未来的九凌城就有码头规划,通过乌知河的支流可以进入主河道,顺利而下进入大海。重要的水路货物集散点,也是宁非给九凌城的定位之一。九凌城是工业区,产品下线后直接放到货船运输,不但省时省力,而且还能带动城市发展。
  到时候,若是再能从系统那里搞到帆船图纸,未来的墨宗也能造出出海大船,扬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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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男人都有个冒险梦,宁非也不例外。
  上辈子即便他身患病症,也没耽误他学帆船学游艇,偶尔也会独自驾船出海放松心情。
  只是在这个时代,航海的意义比海钓要重要许多。
  一望无际的大海对面,也许是陌生的大陆,也许是孤独的岛屿,再不济也有吃不完的生猛海鲜,丰富餐桌不无小补。
  嘿嘿嘿,波澜壮阔地大航海时代啊!
  想到已经开始批量产出的帆布,以及未来可能扬帆出海的大船,宁锯子就忍不住心中喜悦,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嘿嘿嘿……嘿嘿……嘿
  第129章
  宁锯子在家盘算着扬帆出海, 殊不知朱雀大街上的自家店铺,最近可是有点不太平。
  起因都是因为巷子斜对面那家豆腐坊,姓郑的忻州夫妇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长女沉静温柔,次女活泼俏丽, 羊角巷子里的老少爷们都喜欢。
  当然, 宁村作坊里的“西海人”,他们也喜欢。
  因为之前有宗门曾经在定安城里务工, 是以挑选伙计的时候, 宁非特地选了些眼生的, 大部分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子。
  张二柱是个特例。
  他在土木组干了很多年,之前的火炕和水泥项目都有参与,算是土木组年轻一辈中比较出彩的人物, 以张二柱的资历,原本不用来定安城做伙计。
  但来定安城的事,是张二柱特地向宁矩子请求的。
  自从那日他看到萍花和刘通在一起说话, 张二柱的心里就一直梗着一根刺拔不出来,时不时就疼得揪心。
  他就是想不明白, 为啥萍花宁愿给个弱鸡崽子笑脸, 也不肯多看他一眼,他张二柱到底哪里不好了?!
  开始只是单纯被拒绝的不甘心, 再加上之前闹得比较大,被同辈人看了热闹, 时不时就拿他跟萍花的事出来说嘴。不过大家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绝大部分都在为他鸣不平,这样张二柱的心中好受了不少。
  毕竟萍花自己也不是啥毛病都没有的,像他这样不计较她脸上印子的人, 可是不多见呢。
  本来这事就该这样过去了,以后大家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可扛不住萍花和刘通越干越红火,不但造了织布机,还成了新成立的布坊领头人!要知道墨宗从来没有让女子做领头人的先例,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满意。
  可是很快,这种不满就消失了。布坊赚钱,而且赚了很多钱,那些在布坊工作的婆娘都拿到了工钱,也不比其他匠房的人少多少。
  最重要的,矩子准备在九凌湖建一座更大的织布坊,会招收跟多的工人,织出更多的棉布,这可不是小打小闹了!
  这样一来,张二柱的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他混到现在还只是个普通工,那个“嫌弃”(自己觉得)的女人已经成了坊主,这不摆明说他张二柱配不上人家么?
  越想越郁闷,越郁闷就越纠结,之前一直过得顺风顺水的张二柱忽然遭遇到人生危机,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之后的那段日子,他见谁都低着头,总怀疑别人在笑话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这次跟宁非主动要求去定安城,也是抱着逃避的想法,想远离宗门中那些人的眼神,他觉得那些眼神里面都有木刺,在不停地扎他的脸皮。
  其实这件事宁非也调查过,并没有张二柱想象得那样夸张。萍花和刘通清清白白,张二柱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挫折,过分敏感罢了。他也劝过二柱哥,无奈张二柱这人也是个死脑筋,一条路认准了就要跑到黑。除非萍花犯下大错,或是回心转意,不然他心中这点憋闷很难排解。
  那怎么可能呢?
  宁锯子摇头叹气。
  莫说萍花小姐姐不可能这样做,就算真是一时想不开圣母心发作,他也会死拦着让她清醒的。
  个人的情绪问题只能个人解决,男子汉大丈夫,不靠自己还想靠谁?
  于是,宁非很痛快地同意了张二柱的请求,把他派到了定安城的店铺做活计。
  考虑到他的资历和年纪,宁矩子还安排他管理剩下几个小伙子,也算不大不小给了些权力。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就是这点权利,让张二柱成了旁人网中的重点猎物。
  梅大娘回坞堡交账,张二柱便成了店里的临时掌柜。店虽然不开,但门口的黄牛和商贾却仍时不时地过来探听情况,一来二去便和张二柱混了个脸熟。
  张二柱对这些人还是很有警觉的,时不时还会提醒手下的同伴不能漏墨宗身份,无论谁来打听都只说是西海商人雇来的活计,家住塞外边城小村镇。
  当初众人即将来定安城,宁矩子曾经就保密一事给大家讲过课,仔细分析过利弊得失及目前墨宗的形势,众人都把这事记得牢牢的。
  可当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对他示好,羞羞答答的眼神中满是情意的时候,张二柱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有点绷不住了。
  郑二娘长得比萍花长得俏美,家里比萍花宽裕,性子比萍花热络。
  虽然有点爱使小性子,可他一个爷们跟小娘子计较个啥!?又不是养不起她!
  最重要的,郑二娘心悦他,有事没事就爱找他聊天,有时还会做些吃食悄悄塞给他,这大大满足了张二柱的虚荣心。
  他在萍花身上受到的挫折,都能在郑二娘这里找补回来,怎能不让他动心?!
  是以渐渐的,张二柱偶尔也会和郑二娘说起宗门的事。虽然还是会死咬着西海商路,但很多细节都是套了墨宗的近况,他准备再稳定一段时间,就把实情告诉二娘。
  二娘将来要嫁给他,和他一起回坞堡,早晚都要知道。
  这一日,张二柱和二娘幽会回来,迎面遇上刚从坞堡回来的梅大娘。
  梅大娘上下打量了二柱一眼,视线落在他手中提着的小食盒,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
  她笑了笑,朝着二柱招了招手。
  “二柱来,婶子有话和你讲啊。”
  于是张二柱跟着梅大娘进了后院。
  后院有个房间是梅大娘的办公室,日常她就在这里盘账,十分僻静,最适合聊些闲话。
  “坐吧二柱,”梅大娘笑道:“也不是外人,要吃啥喝啥自己找,婶子就不招待你了。”
  张二柱应了一声,找了把胡凳坐下,抬头看向梅大娘。
  “婶子,可是矩子有啥指令了?”
  “嗨,没啥指令。就是婶子想跟你说点私话。”
  说到这里,梅大娘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张二柱问道。
  “二柱啊,你最近是不是看上人了?”
  张二柱一惊,本能地想要否认。
  这梅大娘可是萍花的养母,他和萍花的事落个如此收场,二柱的心里对梅大娘也有点芥蒂。
  可一想起二娘俏丽的小脸,他忽然又有了底气,大方地点了点头。
  “可是对面豆腐坊的郑二娘?”
  张二柱又点了点头。
  梅大娘忽然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抹同情。
  “二柱啊,不是大娘嘴臭。”
  她顿了顿,颇有些意味深长。
  “大娘是真觉的,那位郑家小娘子并不是你的良配啊!”
  她去坞堡跟矩子交账,也就几天的功夫,再回来就发现店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之前好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傻小子们,忽然间彼此都开始冷淡,吃饭的时候也不闲聊了,天天就知道闷头干活。
  可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作坊现在也只是私下收集一些宗门需要的粮食和种子,哪有那么多活计好干?!
  心中怀疑的梅大娘私底下打听了一下,发现问题都出在街对面那家新开的豆腐坊中。
  豆坊两个闺女,大的小的都和店铺几个小子都有眉来眼去,偏傻小子们彼此还都不知道,还是前几日被偶然到访封家小郎君,无意间撞破了门道。
  梅大娘是什么人,那是风月场中反复打滚的老狐狸了,一眼就看出了豆坊夫妻的把戏。
  什么良家闺女?!哪有良家闺女手腕这么灵巧的!?这吊着、拴着、勾着,却不让人占便宜的本事,明明就是楼子里招揽恩客最常见的把戏啊!
  别说她冤枉人,她能理解小娘子们想找个好人家的心情。自从她成了这宁村作坊的掌柜的,一天天也不知道有多少邻里街坊过来给家里的小娘子说亲,看中的都是西海活计赚钱多,生活有靠。
  那些人家的小娘子,想嫁归想嫁,但没一个自己出来勾搭汉子的。广撒网,广捞鱼,不被鱼发现还能逐个挑拣的本事,良家小娘子上哪儿学去,只有楼子里的姑娘们才会修炼。
  听说这户人家是在他们集体回坞堡的之后搬过来的,两个丫头不在家里帮忙,有事没事总绕着作坊后院来回溜达,明显来者不善。
  梅大娘觉得,这家人多半是被那个商贾派来,打探“西海商路”的底细的。
  店里卖的东西太招眼,什么都是独一份,这暴利谁能不眼红?套一个傻小子进去能抓住一条商路,赔上个丫头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梅大娘的心中就起了警觉。
  她以前做舞姬的时候见过不少商贾间的下作事,那真是为了银钱什么都做得出,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她很怕墨宗这些傻小子也上套。
  墨宗给了她饭碗,给了她活路,给了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她就算做个杀千刀的混球也要护住他们!
  是以梅大娘这几日也没闲着,先是按兵不动,私下摸准了郑家小娘皮的撒网轨迹。而后又逐个击破,舌灿莲花,跟那些傻小子们揭破了小娘皮的花招,快狠准地把人从温柔陷阱里给拔了出来。
  郑家那两个小娘皮见事不好,也收缩了捕猎范围,将重点确定在张二柱的身上。
  这两日,郑二娘与张二柱的往来越发密切,有人甚至看见二人私下密会,郑二娘也开始无顾忌地给二柱送东西,一副大大方方两情相悦的模样。
  梅大娘觉得,她不能再观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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