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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他连孩子也不认了_175

  别墅中的程郁躺在床上,房间中没有开灯,两层的窗帘也都被他死死拉住,一点亮光也无法透进来,房间中一片漆黑,程郁半睁着眼看着头顶,只能看到吊灯模糊的轮廓边线。
  耳边什么声音都不存在了,他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温暖巢穴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想起程归远,想起程嘉言,还有盛柏年。
  比起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但是又在不幸中,得到了世上少有的幸运。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顽劣,总也不听老师的话,捣乱、逃课,一般让家长会头疼的事他是都做过了,特别让家长头疼的事他也坐了几样,程归远几次都想对他进行一顿棍棒教育,但是被于管家给拦下了。后来程郁上了高中,越来越不听话,程归远第一次在他的眼前露出了疲惫的神态,他与程郁说了很多,最后带着一声长叹,对他说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啊。
  他想起在云京大学中与盛柏年的那些甜蜜的时光,想起盛柏年曾借他依靠的肩膀,他说过他会永远陪着自己,他们曾在这栋别墅里留下了很多甜美的回忆,只是最终就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他又想起程嘉言,想起他在自己的肚子中缓慢地长大,想起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与那些皱皱巴巴的婴儿完全不同,像个小天使一样,一见到他便笑了起来,他在自己的视线下一点点慢慢的成长,程郁在他的身上几乎倾注了自己的所有心血与热爱,就像当年程归远对他一样。
  只是世间的分离都没有办法避免,他们终究是要分开。
  即便不是现在,也是在将来。
  这些久远的回忆在他的眼前缓缓变成无数光点,散落在他的四周,就像是他曾经处理过的那些亡者书一样。
  他的时光开始倒退,这些年在他周围发生的一切,在他的眼前匆匆掠过,终于回到那些雨夜,银色的闪电在漆黑的夜空中劈过,刺眼的亮光仿佛在一瞬间将天地都照亮,而很快一切又恢复到黑暗之中,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他便死在那里。
  他也死在了此处。
  程郁闭上眼,轰隆的雷鸣与雨落声在耳边不休不止,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冷却,血液停止流淌,他的身体突然轻盈起来,飘上了云端,然后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盛柏年从出租车上下来后,抬头望向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别墅,他的心中顿时不好的预感,连车费都差点忘了付,就急匆匆向别墅走去,幸好被司机给叫住,司机收钱的时候还在寻思着,这个看起来不像差钱的,怎么就还想着要逃票呢?这就是传说中的越有越抠吗?
  盛柏年到了门口,打开别墅的门,别墅里一片漆黑,盛柏年的心脏突然猛地跳动起来,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好像要跳出他的胸膛,跳进烈火之中,溅出一片噼啪燃烧的火星。
  他开了灯,环顾四周,程郁没有在这里,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刚过了一点,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睡下,或许在楼上看书或者玩游戏,盛柏年这样安慰着自己,沿着楼梯走到楼上去,他来到程郁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一股莫大的恐惧像是蛛网般将盛柏年整个人都包裹住,他的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着什么。
  仿佛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盛柏年终于推开了眼前的这扇门,房间中是比夜色更加深沉的黑暗,像是打翻了的墨盒,浓稠的奶油。
  盛柏年打开房间里的灯,他看到程郁躺在床上,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好似正在熟睡。
  盛柏年一直沉着的脸色在看到程郁的一瞬间,表情下意识地变得柔和了起来,然而很快,他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好像在一瞬间堕入极冷的寒冰地狱中去,被无情杀死,然后冰封,不知要过多少年才会再次融化。
  他的视线垂下,程郁的身下床单已经被鲜血浸染,好像盛开了大片大片永不会凋谢的玫瑰,那些血又从床单的边缘,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汇成了小小的一滩。
  声音哒哒,像是有人穿着高跟鞋从身后的走廊上经过,像是破旧的时钟在缓慢地走动,像是一片春雨落下的声音。
  盛柏年缓缓向床上的青年走去,他站在床边,低头俯视床上的青年。
  他无声无息地沉睡在这里,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对盛柏年的囚禁进行抗议,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我回来了。”盛柏年低声说道,程郁仍静静地这片血泊中,没有任何反应。
  “我给你买了蛋糕,不起来吃一点吗?”盛柏年将蛋糕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在程郁的床边蹲下身,小声问他。
  第89章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好像是一场梦,等这场梦结束了,程郁仍然好好地躺在这里,会睁开眼,会笑着问他,“刚才吓到你了?”
  但是没有,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胸口也不再起伏,明明就在昨天他还坐在这里,摆弄着游戏头盔,偶尔会笑一下。
  最初的惊吓过后,盛柏年的理智渐渐回到了脑海中,又或者说,现在回到盛柏年头脑中的并不是理智,而是侥幸。
  程郁从前对他说过,他不会死的,即便受了伤,也会很快恢复,现在他是不是正在恢复当中。
  就像那次他们一起流落到孤岛上的那样,或许在他昏睡没有意识的那段时间里,程郁也会慢慢地恢复过来。
  盛柏年抬起手,碰了碰程郁冰凉的脸庞,他问他:“我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他话音落下,房间中又一次陷入死寂当中,惨白的灯光将屋子中的黑暗全都驱逐,却又陷入了一片更为可怖的黑暗当中,床单边缘处的血迹已经快要干涸结块,盛柏年问他:“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呀?”
  程郁仍旧没有任何回应,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再给盛柏年回应了。
  盛柏年此时或许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些,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法言语,只能不住地安慰自己,程郁总会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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