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重逢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
  “喂，参商，还在加班吗？”周绯月坐在沙发上，看着墙头的钟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而陆参商却还没回来。
  她知道当警察的加班是家常便饭，可她心里，仍旧是有些不大舍得陆参商这样的劳累。
  陆参商接着电话，捏了捏眉心，看着电脑下方显示的时间，“嗯。今天有些晚，不用等我。”
  周绯月听此，笑了笑，捏着睡衣，“没事，我也还在看文件。那你具体多久能回来么？”
  陆参商：“大概还得有一会儿……”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陆参商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陆参商：“进来。”
  吴魏拿着刚刚录的口供，递给了过去，“陆队，这毛小强就是一个小混混，问也问不出来有价值的东西。不过唯一能让我们宽慰一点的就是，他跟博特科技公司的总经理，是叔侄关系。”
  陆参商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现在也晚了，先回去吧。明天再接着审。”
  吴魏听此，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休息了，临走前还不忘问了一句，“陆队还不走？”
  “还有一会儿。”
  “好。那我先走了。”
  *
  此时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走动，除了跟他一样，加班到现在才归来的人。
  小区旁边是一个高档酒店，大厅依旧还灯火彻明。
  陆参商没有将车子开进小区，而是停在了无人的一旁。
  身上的制度还没来的及换下来，蓝色的短袖，与这充满着热气的微风，紧密接触。
  他拿出来了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缓缓的吐出来。
  这样吞云吐雾的感觉，他不知道从什么什么就爱上了。
  从什么时候呢，是因为破案熬了几个通宵，但仍旧要振奋精神的时候；是他因为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脑子里梦到的全是她的时候；是午夜梦回，分不清现实与梦的时候。
  一根烟，往往能让他清醒过来。
  烟燃到了尽头，他半眯着眼睛看向外面，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可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一道身影，却牢牢抓紧了他的目光，让他忍不住追随而去。
  是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吊带裙，在这午夜时分的街道中穿梭。
  她一边看手机，一边抬头看着街边的门面名称，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露出来的胳膊，很白…
  身子纤细修长，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他看不清楚。
  直到…
  那个女人转过了头来，往他这边的方向看过来时…
  那突然的一瞬间，他才知道，全身的肌肉完全紧绷，血液沸腾地往上涌来，是什么感觉。
  烟头已经燃尽，滚烫的火光接触着他的手指，可他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的心在不住地颤抖着，拿着烟头的手也止不住地微微有些抖……
  那是…
  叶沐晚？
  他有些不确定，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大概，可受大脑指挥的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他依旧还是急忙打开了车门，朝对面的方向跑过去。
  他生怕自己慢了这一步，叶沐晚便会像在梦中一般，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跟在她的身后，可又不敢靠近。
  就这样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看着她…
  她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后面有他的存在，只顾着看手机上的东西，张望着，终于，她好像找到了目的地，是一家药店，她向里面快速的跑去。
  没一会，她便拿着一个小袋子走了出来，匆忙的往回走去。
  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他终于肯定了！
  是她！
  真的是她。
  酒店的大门此时就在眼前，如果他继续默不作声，压制住心中的激动。
  那么……
  会不会像上次一般，一别，就快成了永别。
  可心底一个声音又在拼命的阻止着他，他们多少年没有见到了，叶沐晚…
  会转过身来吗？
  终于，就在叶沐晚马上就要走进去的时候，行动战胜了理智，他叫住了她。
  “叶沐晚…”
  他带着些嘶哑的声音，又好似历经沧桑归来的感觉，带着微微颤抖。
  话语中又那么地虚无缥缈，难以触摸的情愫，又像突然松了一口气，终于将这三个字，从嘴里脱口而出。
  他太久没有这样手足无措过，上一次还是七年前，他实在是找不到她之时。
  叶沐晚听见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往前走的脚步一顿。
  这个声音，她曾经时常想起，在梦里，在回忆里。
  她的脑袋有些懵住了，缓缓的转过头来，微风拂面，吹过了她的长发，还有那飘逸的黑色长裙。
  她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眼中的情绪，由一丝的惶恐，变为震惊，最后归结于平静。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终于…
  再次地见到了她。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在这不算明亮的灯光里，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彼此。
  没有谁率先跨出那一步，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那七年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陆参商……好久不见。”
  叶沐晚扬起了嘴角的笑容，将碎发拨弄到耳后，慢慢地朝他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感受到了自己腿的颤抖，还有，那颗心抑制不住地狂跳。
  他穿着制服，是那样地帅气，光鲜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真的成为了一名警察……
  原来，他真的成为了一名警察。
  陆参商清了清嗓子，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原本在七年前准备好找到她后，想说的话语，此时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最后，他的喉结滚了滚，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好久不见。”
  他黑了一圈，曾经白皙俊美的少年，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大男人，透露着男人味，五官也更加地硬朗，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太快了，就这样的溜走了。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眼中却早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努力强撑着，在眼中一闪一闪的，精致的眉眼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微红。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见他，她以为，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他们还是相遇了，相遇在这灿烂的季节……
  陆参商垂头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留着齐耳短发，带着梨涡向他微笑的少女。
  她眉眼更加地精致，身上透露出来的女人味，她是他见到过最美丽的人儿。
  他的喉咙微梗，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她的眼角，那被她强忍住的泪水，终于滑落在了他的指尖，是那样地滚烫。
  叶沐晚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此时多么地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好好地抱抱他，好好地跟他说说，她这些年的生活。
  可她却不能……
  “叶沐晚……我……你…”
  过得好吗？四个字还未落地，电话铃声却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叶沐晚的，这么多年，这个铃声却仍旧没有改变，她还在用着。
  叶沐晚回头神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稅澹。
  “喂…”叶沐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头去。
  “我说，找到没有啊？我快死了……”稅澹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了这么几句。
  今天晚上吃的那烧烤，真的有毒……
  结果没想到这反应来的这样快，上吐下泻，实在是快要了他的命。
  “嗯。找到了，我马上就回来。”叶沐晚握紧了手中拿的药，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转过身来，发现陆参商依旧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显示不见似的。
  “陆参商…我……我得走了。”叶沐晚扬起嘴角，微微地对他一笑，她希望能够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陆参商的目光放在了她拿着药的手上，抬起墨色的眸子，“你生病了？”
  叶沐晚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
  这三个字在陆参商的脑中炸开，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
  呵呵，想来也是，他刚刚那一瞬，竟然忘了当初是她选择跟他分手的。
  他竟然忘了。
  他愣了愣，退了几步，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我知道了。”
  叶沐晚看他受伤的模样，鼻尖更加地泛酸，可她没有办法啊……
  就这样吧，他越讨厌她，跟她离得越远，他就越安全。
  她吸了吸鼻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咧开嘴笑着：“陆参商…今天见到你，是我这些年来，遇到过的，最最最幸运的事情……”
  说到此处，她实在是无法再继续面对着他了，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号啕大哭。
  最后，她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再见。”
  转身，离开，泪湿眼底。
  “我希望他以后能找一个像我一样的女孩子…
  可又不希望他以后找一个像我的女孩子…
  既然像我…
  为什么不是我？”
  陆参商的眼眶泛红，站在酒店门口久久伫立，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酒店，回到了车上。
  他趴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刚刚的那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重复地上映，这次他真的见到了叶沐晚……
  他本应该对她冷漠相待的，当初被抛弃的人，是他。
  可他却还是不忍心，不舍得……
  果然，人都是有贱性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他想要放下的，终究是放不掉，叶沐晚…
  你到底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让我对你念念不忘，对你无法狠心？
  在叶沐晚转身过去时，他就在想，如果…
  她能跟自己解释一下，她当初为什么要突然消失，又那么快地将他丢弃。
  无论什么理由…他都原谅她。
  原谅她的所有，原谅所有的不告而别，原谅所有的背叛。
  可她没有…
  追寻或放弃，都是因为爱你。
  他停着车，在酒店的下面，坐了一夜，烟味充斥着整个空间，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在试图等她，等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他现在已经无法与过去的时光一般，一等就是7年。
  黎明破晓前，街头的早点铺早已经开了门，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街上穿梭来去。
  最后，他离开了，开着车，进了小区，回到了那套公寓里。
  重新见到了她，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可唯一改变的是，他再一次地确定了自己的心。
  他做不到像她那样地狠心，他想过要把所有的，都忘掉，忘的一干二净，开始新的一段生活。
  可他做不到啊。
  他就是这样的执着，原本那颗早已经坚韧不拔的心，那颗发誓即使再次见到她，也不会改变心意的心，却在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全盘崩溃！
  他正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是周绯月。
  “参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周绯月正准备出去买早点，却不曾想打开门就看到了陆参商。
  他以为昨晚上他便已经回来了。
  陆参商抬起眸子看了看她，眼睛里有些血丝，淡淡地点了点头，换了鞋便走进他的房间里去了。
  周绯月见他的精神好像不大好，很是疲惫的模样，便没再多问什么，便出去买早点去了。
  她买了小米粥，两根油条，一笼灌汤包，还有两个馒头。
  陆参商加班到现在才回来，应该也饿了吧，便多买了些。
  将东西放在餐桌上时，陆参商洗完澡正擦拭着自己的短发，走了过来，看着桌子上对于他来说还算丰盛的早餐，周绯月忙碌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心里有一丝的愧疚感，他没办法忘掉叶沐晚，这对周绯月并不公平，再这样继续下去，对她的伤害也就更大。
  “周绯月…”
  陆参商站在餐桌前，没有坐下，毛巾已经被他放在了脖子上。
  “怎么了？”周绯月坐了下来，抬起头来笑了笑。
  陆参商轻轻地叹了口气，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但并没有动筷。
  陆参商注视着她，：“我想跟你谈一些事情。”
  周绯月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看陆参商严肃的模样，她点了点头示意着。
  陆参商吸了一口气，手掌交叉地放在了桌子上，缓缓地想要开口，却突然被周绯月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