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灰色
心有多软，壳就要有多硬，否则漫漫人生路如何走得下去。
这一晚，是我有生之年睡的最不安稳的一个晚上，凌晨三点，在睡梦中梦到自己掉入一个无尽深渊，整个人往下坠，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不停的将我往下吸。
“啊！”我一声尖叫，倏地睁开眼。
“怎么了？”霍衍被我吵醒，满是担忧的看向我。
“没事，做恶梦了而已。”我如实回答，说完，长吁半口气。
“估计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你有些精神太过紧张。”霍衍宽慰我，转身下地，“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少喝点，缓缓情绪，然后再稍微休息会儿，这个时候时间还早。”
“好。”我应声，看向霍衍的背影，内心感到一阵温暖。
霍衍前脚离开卧室，后脚他放在床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我狐疑的转头看了眼手机屏，好奇，这个点，谁会给他打电话？
如果换作是以往，我绝对不会去接霍衍的电话，我们俩在一起这么久，虽然感情一直很好，但是很少会触犯到对方的隐私。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居然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陌生号码后，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接听。
接起电话后，我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哭喊着说：“霍叔叔，点点出事了，现在人在医院，呜呜~”
我闻言，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下，手机倏地掉落在地上。
“沫沫！”
霍衍端着水杯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忙不迭上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刚才有人给你的手机打电话，说点点出事了。”我双目泛红，一瞬不瞬的看着霍衍，想从他脸上捕捉到否定的神情，但，我捕捉到的只有迷茫。
霍衍失神片刻，没顾得上跟我说话，弯腰捡起手机，跟手机对面的人说话。
“你别紧张，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好好跟我说，你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点点人在哪里？”
霍衍说出一堆询问的话，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回答了什么，霍衍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堪。
最后，霍衍挂断电话，身子像是有些站不稳，左右晃动了下。
“霍衍。”我沙哑着声音开口。
“沫沫。”仅仅是一瞬间，刚才霍衍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很正常，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变得干哑。
听到这声‘沫沫’，我心底蓦地蕴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我一瞬不瞬的看向霍衍，艰难开口，“点点发生了什么事？”
“苏沫，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人一辈子一路上会发生很多事，有些是好事，有些事坏事，但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都得接受，知道吗？”霍衍低头看着我，伸出手，试图想握住我的手。
我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下，掀眼皮看霍衍，苦涩的笑，“咱们两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你何必跟我说这些铺垫的废话呢！直接说重点，不好吗？”
我话落，霍衍深汲一口气，“点点被一群小混混糟蹋了，现在人在医院。”
你尝过噬心的滋味吗？
以前我没有，但是就在此刻，我突然间就明白这种感觉了。
真正的悲伤，是无法用语言或者任何情绪所渲染的，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霍衍，整个人像是中了风，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被一群小混混糟蹋了？
怎么可能呢？
苏点点那个德行，脾气暴躁的很，一个人打三个大男人都不成问题，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苏点点打不过那群人，放眼整个白城，谁不知道苏点点是我跟霍衍的女儿，有苏家跟霍家撑腰，外加还有童萧、吴倩、王秋和那样的朋友圈子，他们怎么敢！
见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霍衍蹲下身子，微微仰头看向我，“沫沫，我们去看看点点好不好？”
“好。”我坚难开口，像一具行尸走肉下床，木讷的床上衣服，跟霍衍出了门。
抵达医院，抢救室外，一群十八九岁的小年轻们耸拉着脑袋站着，看到我跟霍衍出现，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苏点点的这群小伙伴，我一个都不认识，这个时候我忽然间发现我这个母亲做的挺差劲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走过医院走廊，停驻在长椅前，在霍衍的拍肩示意下落座。
“阿姨，对不起。”
几个小女孩红着眼走到我面前，哽咽开口。
我抬眼看了眼她们，瞬间明白那些家里孩子受到重大创伤的母亲为什么会那样歇斯底里蛮不讲理的将矛头对准跟自己孩子玩闹的同龄人，不是因为在她们内心深处真的怨恨她们，而是因为看到她们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就会想，我的宝贝女儿，曾经也是这样完好无损、阳光善良。
我想发泄，想大喊大叫，想咒骂，甚至有一种站起身抽她们几个人两巴掌的冲动。
但是此刻的我没那个力气，老实说，别说跟她们大喊大叫了，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就这样僵硬的抬着头跟这几个孩子对视，半晌，我疲惫的说了句，“让我安静会儿吧！”
我不知道抢救室的灯是什么时候灭的，我也不知道苏点点是什么时候被推出来的，当我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扑在苏点点的推车上，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是被霍衍一巴掌抽你的，霍衍说我发了疯。
我瘫坐在地上，因为这一巴掌终于找到了发泄点，放声大哭。
“苏沫，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霍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抱紧我，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没入进我脖子里。
站在我们俩四周的两个小护士偷偷抹眼泪，其中一个轻声探问，“苏女士，有什么话回病房说吧，现在点点需要休息。”
“好，好。”我闻声，忙不迭从地上起身，招呼着小护士将苏点点推入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