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轻生
萧锦颜扬了扬眉，“这皇宫本公主走了数回，不至于寻不到路，赵统领还是留在此处好生巡视吧，就不耽误赵统领了。”
说着，她便要错身离开，赵言承声音平缓地响起，“十一有事要与公主说，还望公主给十一这个机会。”
萧锦颜脚步一顿，回过身看他，赵言承脑袋微垂，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萧锦颜脸上。
片刻后，萧锦颜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赵统领了。”
赵言承道了声不敢，萧锦颜眉眼微挑，率先往朝天门去了。赵言承落后半步跟着她，花月落后两人两步远远跟着。
沉默着走了约莫有半刻钟的时间，萧锦颜问，“赵统领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赵言承抬眸，犹豫了片刻，道，“状告我大哥的人可是公主？”
萧锦颜微愣，转身看他，“赵统领为何这么问？”
赵言承道，“十一知道公主和太子殿下都不喜赵家，我大哥做事也的确过分了些，但是十一作为赵家的一份子，断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因为此事送了性命，十一希望公主能够手下留情。”
萧锦颜收起了脸上笑吟吟的情绪，正了色，“赵统领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言承颔首，“十一再清楚不过，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公主，要取我大哥性命的人也是公主，这件事十一早已查明清楚。”
萧锦颜眸子微眯，打量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知道赵统领还有如此本事，你二哥查了这么久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寻着，你却说你已经打探清楚？”
赵言承道，“公主过誉了，事实上十一并没有刻意去查什么，只是公主出宫的事情并未刻意隐瞒，十一身为九城提督统领，对宫中的事知晓得要多一些，所以才根据此去追查，大伯和二哥都在急着想救出大哥的方法，自然而然忽略了这条线索。”
萧锦颜略带探究地看着他，“你似乎和赵家的人都不太一样。”
赵言承拱手，“公主说笑了，赵家声名狼藉，十一身为赵家的一份子，在别人的眼中都是一样的，并无不同。”
萧锦颜摆了摆手，不予深究，“说吧，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赵言承微哑，“……十一方才说，希望公主能放大哥一条生路。”
萧锦颜轻轻一哼，“这件事没得商量，赵其锐作恶多端，早就应该畏罪伏法，你赵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他，如今已是不将人的性命放在眼中，我身为南燕公主，又岂能看着百姓陷于水火之中而置身不理？”
赵言承张了张嘴，萧锦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我且问你，你大哥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还是说，在你的眼里，你们赵家人的命就生来比别人尊贵，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性命和清白？！”
赵言承顿时哑口无言，萧锦颜甩袖转身而去，“这个世界上，身份有尊卑，性命却无贵贱之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样，赵其锐害人性命，辱人清白，我断不可能放过他，有劳赵统领送这一程，请回吧！”
赵言承有些愣然地站在原地，看着萧锦颜远去的身影许久无话，花月快步上前，朝赵言承福了福身，然后追着萧锦颜的脚步而去。
同一时间，走永定门的陆少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跟在他身后的张玉有些紧张地看了眼从天而降的几名黑衣人，“陆大人，这些人？”
陆少离将她护在身后，“不必担心，我自会保护你。”
张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躲在陆少离身后，拦路之人有七人，各个着黑衣劲装，黑巾遮面，陆少离一眼便认出他们，和昨晚闯陆府的是同一拨人。
黑衣人之间对视一眼，然后一眼不发地朝陆少离攻来，他们一招一式皆凌厉非常，而且直击要害之处，陆少离在应天府的这些年每日都在勤加苦练，但是和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或者说杀手更准确些的人比起来，完全称得上是三脚猫功夫。
其中一名黑衣人一剑挑开他身上红色官服的衣襟，然后从他怀里拿走了请愿书，另一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胸口上，直将人踹飞数米远。
“陆大人！”张玉大惊，连忙跑过去要扶他起来。
方才动脚那名黑衣人看了眼手上的请愿书，确认是昨日那份，然后身形微动，还欲再补上几脚，被同伴伸手拦住，“切勿伤人性命，把证人带走便是！”
那人颔首，上前捉了张玉要走，陆少离硬是咬着牙提剑挡开了他的手，把张玉往身后一拉，“快跑！”
两人趁着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快速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追！”
黑衣人身形窜动，几个呼吸的速度便将陆少离两人围困住，其中一人道，“陆大人，交出此女，我们不会为难于你。”
陆少离‘呸’一口将口中的污血吐出，“休想！”
“找死！”方才动脚之人脾气最是火爆，抬脚就往陆少离胸口踹去，陆少离没能躲开，甚至连累一旁的张玉一块儿摔倒在地。
“陆大人！”张玉红了眼睛，“您把我交出去吧，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陆少离抬手蛮横地擦掉嘴角的血迹，不说话也不交人，张玉急了，“陆大人，您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么多日您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你搭上性命！”
黑衣人相视一眼，一人抬手，站在陆少离两人身后的人直接上前一把拽起张玉，将陆少离推到一旁。
张玉任由人拉着，已经全然死了挣扎的心思，这么多日以来，原本平平淡淡的家庭因为父亲的离世彻底被打乱，她经历了这辈子都不曾想象过的事情，她因为没能救下自己的父亲而愧疚，因为陷父亲死后还遭人侮辱而自责，因为看着陆少离为了帮自己而受伤却无能为力而难过。
她这一生何其惨淡，从未有一日是顺心如意，可是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也挣扎了这么久，到头来依旧逃不过悲惨的命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其锐这个罪魁祸首，若不是他，她会被人买走，当一辈子的丫鬟，可那又如何？只要清清白白地活着，即使卑微到了尘埃里，她依旧毫无怨言！
事到如今，她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与其让这些人抓去让他们侮辱，她不如现在就寻了短见，结束自己荒诞的一生！
轻生的想法一旦生出，便无法抑制地贯穿她整个神经，耳边所有人的声音都淡去，她只看见身后不远处的高高的城墙，只要跑过去，将脑袋往上面一撞，就可以了却此生，从此再无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