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声音从身后传来。
景秋实转过身，撞上了萧靳平静无波的眼神。
萧靳的五官跟他的性格一样，透着一股冷劲儿。眉宇间更是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景秋实本来就心虚，现在又这么被他盯着，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麻烦萧前辈了。”
萧靳今年29，比他大两岁。咖位又在那摆着，叫前辈理所应当。哪怕换做以前的景秋实，两人也是平起平坐的份。
没有助理，什么事都得自己来。景秋实便背了个黑色双肩包，里面放着手机、水杯、钱包这些东西。
跟萧靳来到他的化妆间，景秋实从背包里拿出剧本，翻到第九集。
中秋佳节，皇宫大摆宴席。宴席散后，出宫路上，有刺客行刺太子梁子义，被值夜侍卫曲衡所救。曲衡因此成为梁子义的贴身侍卫。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也是剧中曲衡第一次亮相。
今天拍的正是这场。
“坐。”萧靳示意旁边的椅子。
景秋实从善如流地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如此突兀的提问，景秋实瞬间明白，清了清嗓子，“回太子殿下，奴才名叫曲衡。”
吐字清晰，中气十足。语气既恭敬又惧怕。
结合上一句高高在上的问询，身份地位之差，一目了然。
两人的台词功底可见一斑。
常年泡在片场，演技一流的萧靳能做到不意外。一部作品没有、非科班出身、除了蹭热度什么都不会的景秋实能做到就很意外了。
萧靳微微侧头看了景秋实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对方正低头看剧本，并未注意到。
景秋实不是没察觉到萧靳的目光，但没办法，他是吃这碗饭的，他热爱演员这个职业。所以即便会引起怀疑，他依旧会拿出全部的实力。
等大家习惯了他演技好这个事实，会把这一切归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没人知道他之前经历了什么。
这是他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在萧靳并未说别的，继续念台词，“家中可有亲眷？婚配否？”
景秋实沉默了一两秒，更加卑躬地说：“回太子殿下，没有亲眷，尚未成婚。”
仿佛能看到那人谨小慎微的姿态。
十五分钟后，对戏结束。恰好萧靳的助理郑影也进来了，手里拎着早餐。
景秋实趁机告辞。
郑影将纸袋放到桌子上，小声咕哝了句，“他这次竟然没缠着你。”
萧靳拿烧麦的动作一顿，淡淡“嗯”了一声。郑影站在他身后，因此萧靳没看到对方眼里的遗憾。
没错，郑影是萧靳x景秋实的cp粉。
作为萧靳的助理兼粉丝，她竟然萌上了萧粉齐心协力抵制、恨不得手撕了的景秋实x自家正主的西皮。
她背叛了组织，她该死！
但忍不住，就想磕。
所以上次在电梯里才会问景秋实进不进来。
这对cp不是冷不冷、毒不毒的问题，它压根就不可能见光，是人人喊打的恶势力。
别说一起磕糖的小伙伴了，连糖都没有。
郑影只能抓住一切机会自己造糖。
可景秋实竟然不给力了。
之前的电梯偶遇，现在的片场对戏，不仅不主动凑上来，还一直在躲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景秋实改变对象了？
谁？
为什么？
是萧靳大腿不够粗还是长得不够帅？
论一个cp粉每天都在脑补什么。
曲衡这个角色除了跟萧靳对手戏多以外，打戏也不老少。
今天就有。
从化妆间出来，景秋实走到王导跟前，“王导，我看剧本上打戏挺多的，所以我想……”
王导目光一沉，直接打断他，“用替身？”
戏一场没拍，先谈上条件了。
靠关系塞进来的人就是不行。没实力不说还娇气。
王导对景秋实非常不满，昨天好不容易形成的好印象也没了。
“不是不是。”见对方误会了，景秋实愣了下，连忙解释，“我想让武术指导老师教教我动作，争取拍的时候顺畅些。”
这回换王导发愣了，片刻后，王导招手叫来正训练群演的武术指导，“你教教他打戏的动作。”
武术指导将景秋实打量了一圈，吐出两个字，“真帅！”
景秋实：“……”
“……”王导斜了他一眼，“赶紧去！”
两人走到片场外围，对方先道：“我先把基本的动作交给你。看好了啊，贼鸡儿帅！”
一套行云流水的招式耍完，武术指导立刻朝景秋实投去一抹求表扬的眼神。
景秋实心领神会，边鼓掌边连连称赞：“好厉害！太棒了！”
武术指导明显很吃这套，努力绷住上翘的嘴角，“好好学你也能会，没什么难的。”
“我先试一下，您帮我纠正一下动作。”
说完这话，景秋实拿起旁边的道具剑。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缓缓将宝剑抽出来。
接着，景秋实一边在脑海里回想武术指导刚刚的动作，一边调动身体做出来。
竟丝毫不差。
“学的这么快！之前练过？”对方惊讶地问。
景秋实摇头，“没有。”
景秋实以往拍打戏都是亲身上阵，古装打戏他也拍过，动作招式都大同小异。
但他不能承认。
武术指导这下更吃惊了，立刻认真起来，“刚刚有几个动作幅度太小，力道也不够……”
一上午的时间，景秋实不仅把动作学的有模有样，还跟武术指导互留了联系方式。
对方有个很可爱的名字：陈盼盼。
盼喜乐、盼安康。
陈盼盼这样跟景秋实解释。
此时的两人都不知道，他们将是一生的朋友。
而景秋实到哪哪欢迎的架势成功引起了某个人的嫉妒。
当夜幕降临，景秋实终于迎来了他获得新生后的第一场戏。
在此之前，他除了看剧本研究角色外，还会帮着打打杂。比如帮忙不过来的道具老师们搬打光板。
不是献殷勤抢活干，而是不经意的举手之劳。让人真心感谢且不会暗自鄙夷。
如何做人，景秋实太会了。
“怎么感觉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时刻奋斗在磕糖第一线的郑影自言自语道。
不仅是言语行为，还有气质。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和从容。仿若脱胎换骨一般。
越看越顺眼。
郑影在爬墙的边缘跃跃欲试。
“哪里不一样？”拍完一条戏的萧靳过来喝水，听到这句话，顺着问。
郑影把水杯递过去，装傻充楞，“啊？什么哪里不一样？偶像你在说什么？”
这事可不能让偶像知道，不然她饭碗不保是小，欣赏不到盛世美颜是大。
萧靳低头喝水，没追问。
-
宫宴结束后，太子梁子义回太子府。行至无人地带，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一道人影。身着夜行衣，手持长刀。
该人身手敏捷，武功高强。打倒随行侍从后，直冲太子而去。然而太子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朝自己袭来。
千钧一发之计，值夜侍卫及时赶到，将太子救下。刺客当场服毒自尽。
-
景秋实开拍前就跟负责演刺客的群演对了很多次戏。正式开拍后，两人配合默契，动作流畅，而且每一个动作都用了十足的力量，衣摆翻飞，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既让人看了大呼过瘾，又替这个侍卫捏了一把汗。
陈盼盼站在一旁盯着两人的动作。听到王导那声“卡”后，立刻赞赏的点点头，“打戏干脆利落，顺眼！”
不像一些大牌演员，动不动用替身就算了，需要真身上时，动作软得跟弹棉花一样。
一道极低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花拳绣腿。”
语气满是嘲讽。
陈盼盼循声看去，正巧捕捉到远处林子希不屑撇嘴的一瞬间，立刻高声道：“花拳绣腿也不是谁都行的，林小姐不服可以亲自试试。”
一般来说，装听不见才是上上选，奈何陈盼盼同学不仅年轻气盛，还十分耿直。
又是个大嗓门。
瞬间，全剧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说坏话被抓包的林子希当场愣住，脸色越来越红，只能强壮镇定。
王导也看了林子希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收回目光，“过了。开始补特写镜头。景秋实先来。”
后面这句话让景秋实直接愣住。
需要补特写镜头的有刺客群演、他，以及萧靳。
按咖位怎么着也得是萧靳先来。
景秋实虽然不想刻意刷萧靳的好感值，但也不想得罪他，本来给他的印象就够差的了。
于是冒死进言：“还是是萧前辈先来吧，他是前辈。”
没等王导开口，萧靳先道：“你先补，状态重要。”
这是怕他耗太久没了感觉。没了感觉就很难入戏，很容易卡住。既耽误时间也搞心态。
补完镜头后，王导又安排景秋实拍了三条夜戏。前两条一次过，第三条因为台词问题卡了一回。
工作起来就铁面无情的王导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拿起大喇叭，“今天提前收工！”
剧组人员欢呼，景秋实也跟着笑了下。
打光灯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描摹出他的笑颜。
格外好看。
某个人，看呆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