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 爬山

  第二天是先爬一段走一段水泥路在进入杂草区，接下来是一段下山的路，他们今日的目的地是一条溪。
  杂草长得高大，很碍人行走，但又不能无事他直接走过，因为蛇有可能就潜伏在前方，所以必须带刀沿路砍些真的太碍事的草。
  今日眾人都带齐手套了，所以没有手割到的问题，全身上下大抵都包得紧紧的，不给蚊虫有一丝机会，但是真的非常的热，好几次有人的汗流到整件衣服都湿了，夸张一点还能挤出水来。
  因为水昨天大概都用完了，所以今日的水都是拿溪水自己烧的，于是有人打趣这样他也不愁没水喝了，可惜另人立马打枪说噁心。
  走过杂草区，接下来是比昨天更加危险的下山，因为这个坡度更陡，还有悬崖就在不远处，如果稍微不小心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李越阳和宋天佑都走在后方，而宋天佑较前一点。
  毛毛虫，全黑，整身是毛，蠕动，满山遍野。李越阳一看到这副景象几欲崩溃，但为了能完成这趟旅程，他还是得跨越牠们或坐在牠们一边。
  他的脸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抽动但苦于无路可躲，欲哭无泪而奋力向前。
  说害怕不至于，但是他觉得那些动物真的很……噁心。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再去思考其他不想去想起的事物，他脑中盘旋的只有毛毛虫。
  “慢慢来，不急的。”看李越阳这一副模样，宋天佑想了想转过身来安抚他。
  阳光穿透过树影，在两人之间闪耀出一条金黄色星河，平添了几分静謐，增加了无言的距离。
  明明周遭并不沉默，但却是安静的，李越阳感受到。
  他向着前方五公尺左右的那人走去，小心缓步，不显一丝急躁。
  必须要慢慢来。
  不知是无人整理的缘故，山里总是凭空倒地的树干在这距离就有一棵。
  宋天佑发现李越阳那位置很难找到什么着力点翻过树去，于是他抓着一旁的树根，提起了一支手，向李越阳伸出。
  “抓着吧。”他说。
  想起了昨天杜梣扶住李越阳时，心里那一点感觉，虽然角色颠倒了，但他感到满足。
  他将目光摆在自己支撑的树根上，陷入思绪，过了许久觉得奇怪，他那一隻手并没有人来扶。
  充满问号的眼睛看去，只看到那人低头看着他的手，像是思考。
  于是他自嘲的笑笑，缩回了手，可他却感到奇怪，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过去呢?他又朝他看去。
  他看到晶莹的水珠，凝滞。
  凝滞了他一刻思绪。
  不敢置信他又再度去确认。
  他们的头上都会带着一顶帽子，以防天外飞石之类的，因为这样他无法看清李越阳的脸，但他的手带着手套，那是脏的，他不顾一切的将手套拿起来，去掀起挡住他视线的帽沿。
  这个动作是鲁莽的，但却极为有效，因为李越阳来不及敛起那一脸泪痕。
  宋天佑觉得那一张脸好丑好丑，却又好看得不可思议，他莫名的觉得整个世界就是那一张脸了，一张嘴角下垂、双眼不甘而流着泪的脸。
  那一瞬他觉得心脏漏跳了好几拍，但又一瞬间快了起来，像极了故障的马达，答答答的打在心上。
  李越阳将双眼看了他一眼，但又一下子收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个样子，方才被毛毛虫占据的脑海，在他苦恼于如何跨越树干时，被一隻不懂礼数的手扰乱了。
  接着他就不明的落泪。
  他不想去面对宋天佑，所以当那一隻手又再度出现时，毫不犹豫的他将之打回。
  然后逕行艰难的走过去那个障碍。
  不需要任何的帮助。
  宋天佑跟在在半途越过他的李越阳身后，内心有一点苦涩却又满怀兴奋。
  不需要理由，他能清楚的体认到这一回他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表姊的话到如今事成真了，而他内心一直想去做到的事也成功了。
  他这时才发现先前说的喜欢是多么的可笑，自己又是如何的过份，对自己是，对李越阳更是，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实在非常的残忍而自我主义。
  但他又对这样得自己感到喜悦，因为他忽然明白到表姊那些话的用心，并且他喜欢自己这样。
  他的目光捕捉到那个极力想避开毛毛虫的人，那是他喜欢的人，真正喜欢的人。
  可他再也不能这样对他了，因为这个时刻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一行人到了下午一点多抵达目的地，比原本预计的要晚一些。
  潺潺流水清澈透明，只差一点鱼虾，手伸进去能感受到舒服的凉意，也幸亏今日的太阳够大，水虽冰但还是可以给人下去玩玩。
  “欸欸，要跳水得快来。”小陈老师呼唤得好玩的眾人。
  “我、我、我先!”顏含笑一马当先衝上去，扑通一声瀟洒下去。
  “换我!”另人紧接着以跳楼的姿势纵身一越，并在空中惨叫一声”我的手机!”之后归于无声。
  “下面的，闪闪，换我。”接下来换成一个女生，十分豪气的对下面二人示意快滚。
  想当然，她跳的也不会比前二位好到哪去。
  “哈哈哈。”李越阳听到一个笑声，只见老陈老师对水里那水仗打的正兴头的几人捧腹。
  什么事这么好笑?他正想看清。
  “换你了!”接着他就被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