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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陷阱

  周东故地重游,不免有几分感慨。想起当初在林中险些被恶狼所害,幸亏公主和乐城施加援手。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公主远嫁齐国,乐城和他反目成仇,乐羊已然病死,当真是世事难料。
  今日围猎,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是魏作和魏达有意借机暗中较量,而他和司马运几人很不幸成了支点。他和司马运落在后面,忽然听到前面魏达一声惊呼。
  “狼!”
  魏国平原地带的树林之中有什么野兽,周东并不清楚,中山国地处山水之间,多有虎狼、野猪等凶猛野兽。
  “魏国树林之中,虎狼并不多见,野猪和狐狸倒是不少。”司马运一提缰绳,兴致大起,“来,我二人一起前去猎狼。”
  两头三尺多高的公狼站立在十丈开外的一个土坡上,土坡不高,约有三丈,二狼见人马一齐涌来,竟不害怕,傲然而立,俯视众人,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左边公狼的右腿之上,有一块明显的伤痕,像是剑伤,长约半尺,宽约一寸,寸毛不生。而右边公狼从鼻子到额头,也有一道长约半尺的伤痕,应是箭伤,伤及入骨,时至今日还没有痊愈,依稀可见翻起的皮毛。
  二人目光凶狠地盯着魏作魏达二人,双眼通红,如遇仇人。
  魏作首先认了出来:“哈哈,原来是去年秋猎时侥幸逃脱的二狼,二弟你看,头上箭伤的公狼是当时被你一箭伤到了头颅,竟然没死。另一只腿上有伤的公狼是被我一剑所伤,没想到二狼倒也命大,没有伤重而死,也没有被冻饿而死。”
  “命大什么?若它们真是命大,今日就不会遇到我们了,哈哈。遇到我们,算它们倒霉。上次没死,今日必死无疑。”魏达才不会想那么多,哈哈一笑,“兄长,箭伤的公狼归你,剑伤的公狼归我,我们谁最先杀死公狼,谁就再胜一局。”
  “好。”魏作当仁不让,抢先一箭射出,直取箭伤公狼的脖颈。
  一出手就是要害。
  可惜狼不是兔子,尤其是受过伤的公狼。箭伤公狼轻巧地一转身,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轻蔑之色,轻松地躲过了魏作一箭,随后腾空跃起,下了土坡,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魏达的一箭也落空了,剑伤公狼也是轻描淡写地就躲开了魏达一箭,也和箭伤公狼一起消失在了土坡的另一面。
  “追!”魏达被公狼鄙夷的眼神激怒了,拍马去追,跃上土坡才发现,两头公狼并未走远,只跑出了十几丈开外,停在原地等候。
  故意戏弄他们不成?魏作也隐有一丝怒气,和魏达纵马去追。
  周东忙招呼司马运、姜远和慕容庄:“诸位,快快跟上,小心二位殿下危险。”
  司马运不以为意:“不过是两头狼而已,区区小狼,何足挂齿?”
  周东摇头:“司马兄不可大意,方才二狼分明是故意设计迷阵,是要诱二位殿下上钩。中山国中多狼,狼生性狡诈,且通人性,多有人上当而被吃掉。”
  “周兄过虑了,二位殿下武艺过人,岂非常人可比?”司马运还是固执己见,抬头一看,魏作魏达二人已经一马当先,跑到了几十丈开外,“二位殿下正在比试,我等若是离得近了,万一让哪位殿下一箭射偏,就是罪过了。”
  此话一出,姜远和慕容庄立刻勒住了缰绳,有意放慢了脚步。紧随众人身后的护卫,也都慢了下来。
  周东却依然纵马飞奔,他小时候曾随父王打猎,猎杀一狼。行至半途,狼突然醒来,负伤而逃。次年再和父王打猎时,狼突然杀出,咬伤父王坐骑,坐骑受惊,险些摔下父王。幸好父王早有防备,及时一剑斩杀了恶狼。
  狼性狠毒,睚眦必报,且一直记仇,周东不敢大意,狂追不舍。奈何他的坐骑不如魏作和魏达的良马脚程迅疾,反倒越落越远,眼见就要距离三十丈开外了。
  此时,异变突起!
  魏作一马当先,快了魏达半个马身。二人眼见到了一片开阔之地,忽然魏作马失前蹄,一头栽倒下去。魏达当即大惊,想要纵身弃马,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的马也是身子一晃,一脚踩空,掉落到了一个陷阱之中!
  不好!周东心中大惊,山林之中常见猎人陷阱,陷阱之上盖一层浮土,再用草木覆盖其中以作掩护,常用来猎杀大型野兽,比如虎狼或是野猪、熊,陷阱之中多有尖锐的木桩,一旦掉入,绝无活命之理。
  两头公狼显然早就知道此处有猎人陷阱,故意引诱二人前来,是想以陷阱而坑杀之,真是狡猾之极。周东朝身后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大喊一声:“快,准备救人!”随即纵马狂奔。
  二狼去而复返,竟是毫不迟疑纵身跳下陷阱之中。等周东赶到之时,朝陷阱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太子和魏达掉落陷阱之中,被马压在身下,二人挣脱不得,二狼又分别攻击二人,二人幸好手中有剑,一时还可以支撑。
  亏得陷阱之中没有尖锐的木桩,否则二人就会当场毙命,周东下马,正要跳下去去救二人,蓦然感觉哪里不对,似乎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不放,他正要回头,又觉得一股寒意袭来,当即弯腰探身,抽出宝剑,回身一剑。
  此时司马运声嘶力竭的声音才远远传来:“周兄,小心身后有狼!”
  身后果然有一头体形高大的灰狼,周东一剑挥去,灰狼一跃躲开,猛然凌空跳起,朝周东脖子咬来。狼牙在阳光下闪烁森然白光,让人望之生畏。
  周东人在陷阱边缘,后退无路,只好就地一滚,躲过了灰狼致命一击,不及还手之时,灰狼快如闪电,一口咬在了他的左腿之上。
  周东上次被乐城刺了一剑,伤势尚未痊愈,行动还多有不便,是以才被灰狼一击得手。他强忍巨痛,紧咬牙关,一剑斩在了灰狼的后背之上。
  不料灰狼的皮毛十分坚硬,剑身一划,竟然只在灰狼的后背上划出了一条血痕,并未伤及里面。灰狼吃疼,咬得更用力了。周东扭头一看,魏作和魏达分别被两头狼各咬了一口,形势万分危急。
  先救谁?周东一时犹豫,魏作和魏达的形势都一样迫在眉睫,他只犹豫了片刻,手中宝剑扬手掷出,不偏不倚正中用力撕咬魏作的箭伤公狼的腹背。
  一剑没入狼身之中!
  箭伤公狼哀嚎一声,拼死一口咬下魏作的靴子,又挣扎几下,才不甘地倒毙在地。而剑伤公狼大怒,纵身跃起,再次朝魏作咬去。
  而且咬的还是脖子。
  周东大惊,想要施救已然不及,手中无可用之物,且左腿被灰狼死死咬住,唯一能救魏作之人,非魏达莫属。
  魏达用力推开马身,从地上一跃而起,只犹豫片刻,搭弓拉箭,瞄准了正扑向魏作的剑伤公狼。不料他的弓箭陡然转向,随即一箭射出,正中周东身上灰狼的脖颈。
  灰狼痛呼一声,踉跄倒地,随即毙命。
  再看魏作,眼见被剑伤公狼咬中脖子之时,压住他双腿的战马猛然起身,一头撞开了剑伤公狼。剑伤公狼在半空之中陡然转向,飞出一丈开外,摔在地上。
  机不可失!魏作翻身而起,一箭射出,正中剑伤公狼的腹部。剑伤公狼犹不死心,挣扎而起,一步一步朝魏作走来,魏达飞起一脚,踢飞了剑伤公狼,随即一剑将它钉在了地上。
  “多谢二弟。”魏作朝魏达点了点头,刚才魏达明明可以救他却先救周东之举,他看得清楚,却假装不知,“若非二弟援手,今日之事,怕是为兄要在劫难逃了。”
  周东飞剑相助之事,他也是明白,抬头朝周东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周东也回应了魏作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却朝魏达一拱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周东先救魏作,魏达再救周东,后又救魏作,一系列的变故发生在陷阱之中,司马运等人赶到时,只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和满地的狼尸,除此之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相只在周东、魏作和魏达三人心中。魏达虽然清楚周东在最危急之时,先飞剑救了魏作,心中微有怨言,却因司马运之言的缘由,相信周东并非是不想救他,而是在故意在魏作面前表现。而他在魏作眼见就要被狼一口咬死之时,却置之不理而先救周东,也是有意让魏作葬身狼腹之中。
  魏达之心,魏作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魏达如此迫切如此露骨,他原以为魏达多少会顾及兄弟之情手足之谊,经此一事才知,真有危险来临之时,魏达会毫不犹豫地弃他于不顾。
  生在帝王之家,父子之情兄弟之谊,在权力面前,终究薄如纸,魏作痛心之余,十分感激周东,若非周东飞剑相救,他早已葬身狼腹了。再退一步讲,若不是周东将陷阱之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说不定魏达会将他一剑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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