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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第56节

  “什么官人,他们两人早就和离了,那位巡抚大人顶多算是个前夫。”从药堂外走进来的顾槿安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反驳。
  “朝阳。”宋嘉荣见到他,难掩意外。
  她认为发生了昨晚上的事后,他肯定不会在理自己了,她也做好了要失去一个好朋友的低落心情。
  她虽然不喜欢顾槿安,也是把他当成朋友看待,若不是在郦城遇到他,她肯定不会那么快融入郦城。
  昨晚上回去后的顾槿安坐在院子里想了一宿,越想越火大。
  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他,他为什么要因为那种伪君子就放弃喜欢荣儿,要是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他的喜欢对于荣儿来说是否过于廉价了。
  “嗯。”他心里虽然是那么安慰自己的,可是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心里仍是有些变扭。
  ——
  张嘉怡知道原来表嫂就是她以为仗着好颜色,不顾他人已娶妻,肆意勾搭表哥的宋嘉荣,脸顿时涨得又臊又红。
  丫鬟春红同样是羞愧得要寻条地缝往里头钻进去,要知道消息还是她听来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小姐,要不,我们去和宋大夫道歉吧。”
  她不说,张嘉怡都有此意,做错事了理应道歉。
  两人乘坐马车前往德济堂的路上,前面有一辆华丽的马车挡住了其去路。
  城里的富家小姐出行多偏爱软轿,知县家的轿子也远比不上那辆马车华丽。
  很快,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穿戴华贵的丫鬟,大步向她所在的马车走来,并开口问道:“我家夫人问你,德济堂在哪里。”
  闻言,张嘉怡眉头微拧的掀开帘子,恰好同前面马车里同掀开帘子的貌美女子对上视线。
  只是一眼,瞳孔惊缩。
  这人,长得未免也太像宋大夫了。
  第58章 故人来访
  自从他们得知宋大夫并非是和离过的普通孤女, 而是知府家的小姐,曾经的官人还是上京城里当官的大人,而那位官人瞧着就是对宋大夫余情未了, 再续前缘的模样, 吓得谁都不敢在私底下乱嚼她的好颜色。
  唯一让他们惋惜的是顾槿安,眼瞅着满腔爱意注定没有回应。
  “宋大夫,我最近月事总是淅淅沥沥走得不净,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有身体不适的妇人推开纱帘走了进来。
  “除了月事淅沥不净,可还有其它不适,房事的频率是多久一次,事后可会感觉到有哪里不适。”一般月事走得不干净, 多半是气虚崩漏, 经行泄泻等问题,但,最终的药方还是得要对本下药。
  哪怕知道对面的人是个女大夫,妇人仍是羞得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半日后,才开了口, “房事过后是会觉得有些疼,最近一次, 是在前天。”
  “你月事淅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宋嘉荣的心里有了答案, 但还是得要在确认一下。
  妇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眉头高高皱起, “是在一个月多月前, 当时我以为是月事走得不干净就没有在意。”
  宋嘉荣拉过她的手进行把脉, 气血虚弱, 脉象无力, 的确是小产过后的症状,随即抬笔写下黄芪,白芍等补中益气,活血化瘀的药材,“你月事淅沥不净不是其它病,是你不久前没有注意身体,导致小产过,我给你开几服药,你煎着服用几天即可,喝药期间严禁房事,辛辣油腻等食物。”
  “大夫,你是我说小产过!”女人不可置信地伸手抚上肚皮,诧异于里面不久前的还抚育着一个小生命。
  “大夫,对我以后会不会有其他影响啊。”女人最怕的是生不出孩子,但凡能生,都会求一个多子多福。
  宋嘉荣宽慰道:“只要你调理好了身体,并不影响以后的子嗣缘。”
  先前被拦住马车的张嘉怡此刻正带着马车的主人前往德济堂,心里也在猜测女人是谁。
  她身边丫鬟穿的衣服料子比她身上的还要金贵,又高高在上得看不起人,点名道姓说要找宋大夫,应当是上京人。
  她有心想要问些什么,那丫鬟倒是一脸傲慢,“反正你只要告诉我们德济堂在哪里,少不了你的少处,不该打听的事别瞎打听。”
  越靠近德济堂的时候,张嘉怡的心里越发不安,右眼皮更是突突直跳。
  总觉得等下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夫人,德济堂到了。”马车停下后,丫鬟跳下马车,恭敬的取着马凳过来。
  “嗯。”坐在马车里,雍容华贵的女人掀开帘子走下来,目中无人的走进医馆。
  帝王出行的踪迹本就不能被外人所知的,可对于后宫里一颗心都悬在他身上的女人,在他最近时常消失后仍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知道了也不敢真的做什么,要知道一旦泄露皇帝行踪者,可诛九族。
  下了马车后的刘月娥用帕子捂住鼻子走进德济堂,眼里的嫌弃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陛下每一次外出都来这种破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得了的,她也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贱人勾引的陛下!
  要知道自古以来,无论男女的第六感都很强烈的准确。
  华贵的马车停在德济堂大门前,立马引来了不少好奇的视线,不久前知府大人刚来认亲,来人又同宋大夫生得有几分相似,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来找宋大夫的亲人。
  刚写好药方的宋嘉荣一个抬头,正好对上刘月娥嫌弃又鄙夷的目光。
  四目相对中,刘月娥惊得瞳孔地震,大步朝她走来,眼里是淬了毒的锋利,咬牙切齿,“宋嘉荣,你居然没死!”
  “本宫应该想到的,早应该想到的!”第一眼,刘月娥还以为是认错了人,但从她身上传来的讨厌气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没死!
  宋嘉荣眼皮微掀,“我没死,让你很失望是吗。”
  她见刘月娥穿着她昔日穿过的衣服,模仿着她的妆容穿戴时,只觉得可笑,更多的是可悲。
  遇到昔日故人,她越平静越让刘月娥愤怒,眼睛环视周围一圈,扶了扶髻间金簪,冷笑一声,“我来之前还当爷最近为何总往宫外跑,原来是被你这个贱人给勾住了脚。好笑的是一个连感冒风寒都分不清的人居然做了大夫,也不知道那些来找你看病的是不是都是傻子。”
  宋嘉荣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又冷淡,“你要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就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要是纯属没事找事,请你离开,不要耽误我给其她病人看病。”
  对于有些人,无论你在怎么反驳,她都理解不了你的观点。
  只因在她的眼里,早就对你先入为主。
  自打入宫后当了妃子,还从未有人敢那么落自己脸,还敢诅咒自己有病的刘月娥沉下脸,指甲抓过一旁的医书扔在地上,厉声道:“既然你自称是大夫,本夫人今日就把你这破药堂给拆了,看你以后还敢拿什么招摇撞骗!”
  宋嘉荣对上她挑衅又怨恨的视线,骨指攥得发白,“你敢!”
  “有什么是我不敢的,就算是我杀了你,都没有人敢说什么,现在我只不过是砸个店而已,又有什么不敢。”刘月娥简直是狠毒了她的脸。
  这个贱人怎么就没有死,为什么又能拥有那么一张好看得能让她嫉妒得抓狂的脸!!!
  宋嘉荣从诊桌后走出来,她个子虽比刘月娥还了半个头,气势不曾落下半毫,“爷不久前刚赐下《功同良相》的牌匾下来,你要是砸了,你是不把爷放在眼里,还是认为他说的不对。”
  “呵,就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治病救人,别是背地里干的什么下贱勾搭。”刘月娥心里虽恐慌,嘴巴却是硬得不肯承认。
  “你说是爷赐的就是爷赐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刻意诓骗的我,像你这种人,可没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人群中立马有为宋嘉荣说话的人站出来。
  “我瞧着你这姑娘穿得人五人六,长得也挺漂亮的,谁知道一开口比我们村里头的长舌妇还不如。”
  “我瞧她就是嫉妒宋大夫生得比她好看,嫁的官人又是京城里的大官,要不然怎么连那么恶毒的事情都能想得出来,宋大夫医术到底怎么样,我们可比你更有发言权。”
  “你想砸了德济堂,也得要看一下我们同意不同意!”
  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刘月娥遇到那么多指责她的声音,俏脸生冷,眼底满是腾升的怒意,“你们这群贱民都给我闭嘴!要不然小心我杀了你们。”
  一句话,使得在场都安静下来。
  有撒泼的立刻倒在地上打滚,扯着嗓子哭嚎,“杀人咯杀人咯,救命!上京城里来的贵人要杀我这个普通老百姓了!”
  “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啊,草民可是天大的良民啊,上京来的贵人居然说杀就要杀我!”
  在上京里,打架最多就是扯头发的刘月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泼妇打滚的招式,伸出手指,拔高着尖锐的音调,“你这贱民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
  刘月娥身边的丫鬟骂道:“哪来的贱民也敢污蔑我家夫人,待我家夫人向我家爷告状,看爷不把你们九族都给移平了!”
  人群中有人想到了什么,小声的和旁边的人说,“之前宋大人和那位巡抚大人和离了,该不会她就是巡抚大人新娶的夫人吧。”
  “巡抚大人的眼睛是有多瞎,多想不开放着宋大夫不要,要那么个母夜叉。”
  “你难道没有发现,她长得和宋大夫有几分相似吗。”
  不说还好,一说就忍不住让人对比起来,可是当两人放在一起对比,才明白了何为叫残忍。
  芍药虽不如牡丹雍容华贵,牡丹也比不上芍药柔媚多情。
  可当你把扶桑花和芍药放在一起比媚 ,便能明白为何芍药能称为花相,连刘月娥原先有的几分相似,都成了东施效颦的可笑。
  “贱民,你们在乱看,信不信本宫立马把你们的眼睛给挖出来。”气得俏脸微红的刘月娥紧咬着牙根,如利剑一样扫向宋嘉荣,忽地弯了弯唇角。
  “她一个三年无所出,下不了蛋的女人哪里是和离啊,分明是被休!被休了也不老实,三天两头勾引着我丈夫来找她,真是下贱又□□得一天都离不了男人!”
  这些话要是搁之前,肯定会有人信了,但在经历过刘大花,陈贵的恶意污蔑,李邙张冠李戴,瘟疫一事后,他们心里的天平早已倾向于宋嘉荣。
  宋嘉荣气得直想发笑,“既然你都知道我和他早就和离,你千里迢迢的过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你拴不住他的心,恼羞成怒的想要把所有罪名都扣到我身上不成。”
  是,她是三年无所出,他都从未碰过她,她一个人怎么能生出孩子,仅有的一次卑鄙,也因为他不想让自己诞下他的血脉,强制喂下避子汤而结束。
  药堂里针锋相对,火焰味渐浓时,药堂外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罗大夫回来了。”
  随即围观的人群自动往两旁散开,让出一条小道来。
  “师父,您终于回来了。”宋嘉荣见到师父的那一刻,眼睛亮得像洒了一地星辰,耀耀生辉。
  谁知师父下一秒,给她扔下了平地一声惊雷。
  “你收拾一下行李,随我入京。”
  第59章 选择
  让开的小道中缓缓走来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靛蓝色衣裙,头发用一根垂珠青玉簪整齐的盘在脑后。
  年龄三十上下,却生了满头银发, 行走间虽风尘仆仆, 依旧能看得出她精神头极好。
  她便是宋嘉荣的师父——罗青,也是郦城里的第一位女大夫。
  宋嘉荣还在为师父回来感到高兴时,却听到她说的话后兀自沉默下来,手指不自然地攥紧。
  许久,她听到自己发出了涩而沙哑的声音,“为什么要去上京。”
  如果硬要说她最不想面对,不想去的地方, 上京一定高居榜首。
  罗青看了她一眼, 随即淡淡地收回目光,“不只是你,其他几位在瘟疫中一同研究出避毒散,各地有名望的大夫都要前往上京。”
  她的表情凝重而严肃,也令宋嘉荣的心往下沉了沉。
  “师父可否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裴珩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吗, 即便身体出了问题,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太医守着,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出身乡野的普通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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