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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192节

  这人多半不清楚陕西都司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想给旧友们一个定心丸。北平那边的人他是保不住的,可陕西这边完全可以坐壁上观。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但总要为身后事想想。
  他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但话传到陕西都司后,众人不免要多想:既然他没有泄密,那么二把手做的事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本来只是北平周边几个军镇闹出的被服案,怎的最后被查出严办的,却是他们陕西都司的人呢?
  这疑心一起,曾经去过北平,又滞留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声称说要救人,回来后却没有下文的方闻山就显得很可疑了。虽然打听不出他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但随他去北平的人少了几个,大家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还有人私下听到他一个亲兵在酒后哭诉,怨他不顾兄弟们的死活,不厚道。虽然不清楚这怨言是怎么回事,事后也找不到这个亲兵了,可这并不妨碍众人浮想连翩。
  大家连方闻山出卖二把手的理由都想出来了:他官位已经很高了,头上除了都指挥使与两位都指挥同知外,就是他了。干掉一位二把手,他不就能高升了么?
  燕王查完陕西都司的案子后就收了手,继续追查被服案去了。陕西都司上下固然是老实了许多,但心里的怨气总要找个发泄口的。燕王他们不敢怨,如今有了可怨的对象,那自然不会客气了。就算要顾忌燕王府的耳目,不敢把排挤的事做得太明显,暗地里使绊子却不少。方闻山回到陕西后,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起来。
  他虽然猜出是什么事,可也没办法跟人辩解。告诉别人他派人袭击老婆的前夫,惹得燕王大怒,加重了对被服案涉案武官的惩处,不见得比让人误会他出卖了上司轻松到哪里去。后者只会让他承受陕西都司中上层军官的怨恨,前者就直接把北平周边几大军镇的仇恨都拉过来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就在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忍受着上司与同袍的误会和排挤,艰难地在陕西都司度日之时,新婚妻子曹淑卿从京城回来了。她不但没有带回一双儿女,为他威胁谢璞为自己所用添加筹码,反而还在一些琐事上计较起来,竟然要求他把老妾撵走,又或是改嫁他人,几个儿女也送回老家去。
  方闻山本来确实把老妾和儿女们都安置在老家了,但他们既然到了陕西投奔他,几个年长的儿子也到了该习武历练的时候,留在军中更有利于他们成长,那他就没必要再把人送回去。曹淑卿当年能够容忍谢璞的平妻和妾室,能够贤惠地对待其他女人为谢璞生下的儿女,为什么今日就不能为他做到同样的事呢?他又比谢璞差在哪儿?
  虽然他娶两位前妻,都有自己的目的,但她们人都死了,孩子也都是懂事孝顺的,曹淑卿为什么容不下他们呢?如今他年纪不小了,曹淑卿也有三十多,天知道还能不能生出儿子来?万一没有,难不成要叫他后继无人么?他的儿子将来若能成材,日后不是也能孝顺曹淑卿,令她年老体衰之后有靠么?
  难不成曹淑卿还指望日后回头找她跟谢璞所生的儿子来给她养老?!
  方闻山理解不了曹淑卿的想法,自然是拒绝了她的提议。可在曹淑卿看来,这完全就是对上了谢慕林之前说的风凉话。他根本就没把她当在眼里!
  也许,正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侯千金,是他年少时可望不可及的美梦,是他旧主的千金,所以他一直盼望着能得到她,为此可以牺牲一切。可当他得到她之后,就不会再珍惜了,因为他的夙愿已经得偿。他也许开始后悔,为了她牺牲了太多,开始觉得她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认为她不如那个老妾温柔体贴,不如两个亡妻情深义重,甚至还觉得她已年老色衰,生不出儿子了,所以为了养老,哪怕明知道她不喜欢,也要强留下几个儿女……
  猜忌一旦生根发芽,随后而来的争吵便无法避免了。曹淑卿曾经对方闻山有多深爱,如今的猜疑与怨恨就有多深。她开始日复一日地与方闻山争吵不休,再加上方闻山的老妾与几个孩子在暗地里挑拨离间,夫妻俩的分歧越来越大。方闻山一边要应付公事上的烦恼与上司同僚们的为难,一边还要处理家中矛盾,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很难说他如今是不是已经后悔了,当初牺牲了大好前程,追求曹淑卿这朵高岭之花。
  第641章 渠道
  谢慕林为什么会那么清楚曹淑卿那边的事儿?这也是有缘故的。
  谢映慧离京之后,虽然嘴上说要与生母划清界限了,但感情上还是有些放不下。她与谢显之都想知道曹淑卿那边的消息,担心其真会被方闻山欺负。可若要他们与曹淑卿保持联络,他们又不乐意了。被算计过一回,他们心里也有戒备,生怕再被生母出卖牺牲。所以,他们选择了暗中托人打听。
  谢慕林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帮他们了,不然这两孩子啥门路都没有,到头来只会被曹淑卿与方闻山察觉,再度缠上来。
  谢慕林想到的渠道其实也不多,主要是通过萧瑞打听北方军中的传闻。被服案后续牵连到了陕西都司的二把手,连着陕西都司内部随后而来的种种乱斗,那都是军中人士私底下流传的八卦小道。开平卫就有武官是近期从陕西都司调过去的,还有人从开平卫调去了陕西都司担任新任二把手的副手,与旧同僚关系莫逆,书信不断,消息颇为灵通。
  再者便是谢璞那头,被方闻山暗算了一回,他心里也是警惕无比。就算他无心跟前妻纠缠,也要提防人家不怀好意呀。所以被服案的调查虽然远离方闻山,但谢璞本人却提防起了这位前妻的现任。他名下的商号本来只在江南与北平两头做杂货生意,如今开始涉足山西、陕西境内,而且不走上层路线,只攻占基层草根市场,把江南的中端细棉布贩卖过去,经常跟中下层的军官家眷打交道……方闻山家庭内部的种种传闻,就是这么传出来的,据说在当地已经形成了话题。
  曹淑卿做惯了贵夫人,大概从来没把那些小武官的家眷们放在眼里。除了几位四品以上官员的夫人,她还勉强愿意交往外,旁人她都不大爱搭理。这导致她在当地人缘、名声都很差,大家都喜欢说她的闲话。偏偏她住的也不是什么深宅大院,家中下人更不如公侯府第的奴仆那般规矩森严。她在家里骂了老妾和几个孩子两句话,第二天这话就能成为别家女眷嚼舌批判的主题。她防不住,也根本没察觉。
  方闻山时常会从同僚那里听到冷嘲热讽,都是在笑话他管不住老婆,前脚才说老婆贤惠,后脚老婆就糟|蹋前头两任正室留下的嫡子嫡女,还有人一副好心肠的模样来劝他,老婆善妒霸道些也就罢了,折磨子嗣是万万不可以的,要是断了香火,将来谁来传承他的血脉?
  方闻山的脸色很难看。他本来不知道妻子在家里都做了些什么,结果如今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反倒是最后一个知晓,还没法收场。他在陕西都司曾经是勇士,是大将,是英雄,但如今,他已经变成了被皇帝唾弃的庸才,为了权势攀附权贵的小人,出卖同袍的叛徒,如今还被人说成是怕老婆的孺夫,所有人好象都忘了他曾经的功绩,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朋友,连名誉、声望与军心都一并失去了。
  他是否后悔过去袭击谢璞,无人知晓,反正他现在只能跟曹淑卿争吵。而他们争吵的次数与内容又再一次通过周围人的嘴传开,连谢家商号在当地的分号都听说了。谢家商号的人为了防止被方闻山盯上,在当时并不会打出谢家的招牌来,而是依附另一家靠山强硬的大商号,顺便卖点货,还会给那家大商号让利,主要是为了打听消息。
  这个做法挺成功的。如今谢璞对前妻及其现任的动向就非常清楚,可以安心地在北平继续做官了,不必担忧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忽然冒出来袭击自己。而文氏陪在丈夫身边,自然也会知道相关的消息。给儿子女儿写信的时候,她并不在意说一些知道的情报,好让女儿告知谢映慧,让这个孩子了解一下生母的近况。
  从去年开始,谢映慧又开发出一条新的路线,可以打听到生母的消息。卢飞云家的一个表亲去了陕西任官,正好就与方闻山在同一个地方。那家的女孩儿机灵又好八卦,素来喜欢给小姐妹们写信闲聊。谢映慧辗转托卢飞云,找那位小姑娘打听了不少消息。由于这些消息很多都是当地的官家太太们私底下流传的,市面上的商人未必能有机会接触到,于是谢映慧对生母与现任的种种矛盾又更了解了一些。
  有时候谢映慧也会跟谢慕林说说心里话,看到生母选择了错误的男人,过得一点儿都不好,她心里还挺爽的,有一种幸灾乐祸感。但同时,她又有些担心曹淑卿,万一真的被方闻山抛弃了怎么办?方闻山处境不佳,已经被曹家彻底放弃了,曹淑卿想回娘家都断了后路,若再与方闻山闹翻,只怕就要陷入绝境了。除非她能靠着自己的嫁妆与下人独自过活,可据说她为了替方闻山打点官面上的事,拿出了不少私财,损失也挺惨重的……
  谢映慧如今跟谢慕林抱怨起生母来,就忍不住落泪:“她这样算什么呢?当年要死要活地跟姓方的走,既然发现这人不值得依靠,那回京城就是了,回西南老家也行。曹家在那边还有名望,外祖母娘家也有人在那里,总能照应她些。悄悄儿地,能有多难?别叫人看了笑话呀!
  “可她非得闹得沸沸扬扬的,还要叫皇后娘娘替她做主……皇后娘娘几时与她要好过?!还能帮她说话?!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飞云跟我说起京里如今有多热闹,我都没脸去了!等我回了京城,见到从前认识的人,他们是不是个个都要跟我提起母亲来?他们又会如何看待我?!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呢?!”
  谢慕林只能安慰她:“没事儿,她要是在京城闹得太不象话,不用你开口,曹家的人也会压制住她的。我们还要一个多月才会进京呢,到时候肯定已经有了新的话题,没什么人提起她来了。况且你也没几个亲友可探的,不就是永宁长公主府这一处吗?连带着卢姑娘也一并见了。大哥再多拜访一个焦家,可焦银台又不是嚼舌的人!他们都不会没眼色地在你面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来。”
  谢映慧哭道:“他们不会提,可心里肯定会想的!我母亲也会来找我。我不要!我不想被人看笑话!”
  谢慕林有些头痛地安抚她:“大姐,你别哭呀。我们也不可能为了这事儿不去京城,大哥要去拜谢焦银台,我们也要见见家里的掌柜们。这几年他们在京城支撑着家里的产业,很不容易。我们做东家的,总要慰问一声,嘉奖几句,否则就太对不起他们了。再说,家里大宅,我们也几年没回去了,肯定要回去看一看……“
  “那我就不进城了!”谢映慧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红着眼圈道,“我们家在城外不是有个小庄子么?我就住在那儿,进城去一趟长公主府就走,我才不要留在城里听别人的闲话,更不要见曹家和程家任何一个人!”
  第642章 盘账
  谢慕林一听就明白了,谢映慧其实主要是不想见曹淑卿。
  这两年见不到这个母亲,她心里就牵肠挂肚,生怕对方过得不好,被方闻山欺负了。
  当她发现方闻山被曹淑卿折腾得不轻,过得更不好时,就开始幸灾乐祸。
  但曹淑卿真的落魄了,夫妻反目,她要回头寻求娘家人的支持,谢映慧又不乐意见她了。
  就是这么矛盾。谢大小姐的心情非常复杂。
  而谢慕林表示统统都能理解:“也行吧。咱们家在京城郊外的那个小庄子,长年都打扫得干净,设施齐备,谁来了都能直接入住,是咱们家名下产业里所有从业人员到京城后必选的落脚点,比罗廊巷的铺子后院都要舒适得多。那小庄子上有一处小院,是长期备着咱们家的人过路时入住的,一直空着。你要是打算入住,到时候提前打发人过去布置一番,你再带着丫头婆子和几个护卫随从过去得了。至于其他人,如果有不想进城的,也可以随你过去住。那小院起码能住得下二十来个人呢,庄子上也有别的空房可安置下人。如果没人陪你去,那我把珍珠桥大宅里的事务处理一下,就带人过去陪你。”
  谢映慧顿时感动了,拉着谢慕林的手:“好真真,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谢慕林白了她一眼:“别叫得这么肉麻。我倒想丢下你不管呢,家里其他人也是老的老,小的小,我不跟他们一块儿住,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夭蛾子。可你一个女孩儿独自在城外住着,天真烂漫,不经世事,跟一大帮陌生的村民相处,我能放心吗?大宅那边好歹是深宅大院,外人轻易进不去,还有哥哥们镇场子。”
  谢映慧笑嘻嘻地,反过来哄她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听你的话。除了去见玉蓉,去见长公主,我再不会出门乱逛的!”京城繁华,她从小到大早就见惯了,并不稀罕,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北平城是什么样子。
  谢慕林不置可否,这话先听着吧,谁知道到时候会出什么事?不过她提醒了谢映慧一句:“游春与乐夏马上就要回马姑娘身边去了。这两年她们留在湖阴侍候你,对你也算尽心尽力,还替你带出了几个得用的丫头来,功劳极大。她们回了马家,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原本大丫头的位置。你得替她们着想一下,能多赏点财务,就多赏点,也可以告诉她们咱们家的商铺所在,预备她们日后有难处时,可以有地方求助。如果她们将来要嫁人,你还能及时收到消息,送上一份添妆,才算是全了这两年多的临时主仆情谊。”
  谢映慧郑重地点头:“放心,我本来就想要给她们俩各送一份厚礼的。我手头还有银子,衣料首饰也不少,只是有些过时了,自己不好再用,索性都赏给她们。虽然不是时新货,但都值钱得很呢。我已经让绿绮去暗示她们,让她们挑东西了,她们都挺高兴的。”
  这种人情世故的东西,谢映慧如今已经很懂了,不再是当初的小萌新。马玉蓉出借这两个大丫头给她,也变相地让谢映慧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因为她不能用从前那种霸道大小姐的态度去对待好友出借的婢女,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对自己的丫头们太过苛刻了。她希望游春与乐夏回到马玉蓉身边后,会对永宁长公主与马家人说自己是个善良正派、温柔贤惠的好姑娘,值得马玉蓉视为闺中至交。
  所以,如今的谢映慧,可以说是丫头们私底下很仰慕的一位大小姐了,因为她真是和气又出手大方,心地还很善良,连罚人时都不打人耳光或赏板子的。有时候绿绮看着她,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家大小姐换了人呢。
  谢慕林也就是提醒谢映慧几句罢了,见她有所准备,也就不再啰嗦了,告辞离开了菡萏院。
  夜里无事,谢慕林在自个儿房间里盘账,看能拿出多少钱来准备接下来的北上行程。
  她这几年也不是光在家里主持中馈,跟男朋友通通信,哄哄老太太,调戏一把兄弟姐妹们而已。她趁着空闲时,把书房空间里的小学与初中课本都重新翻了一遍,尤其是《物理》之类的理科课本。虽然她一个文科生不会因为看了初中物理课本,就忽然变成了理科学霸,但好歹她跟文家从前雇佣的工匠们在一处交流时,可以听懂大半他们的话了。于是她把那台基础版的飞梭织布机摆了出来,与工匠们合作,弄出了一台新版的飞梭织布机。
  她还成功地弄出弹簧来了。
  虽然这弹簧由于金属材料的问题,没有现代常见的那么耐用,但效果还是很好的,成本也不算太高,用在飞梭织布机上,把织布的速度提高了一倍以上。哪怕这款新式织布机暂时只能织织纯色布,或者是条纹布,其他格纹呀、碎花纹呀、团花纹什么的布匹,效率就会大大下降,还不如原本就有的织机织得快,但纯色布与条纹布就已经很好卖了。
  与谢慕林合作的七房谢琉、方氏夫妻,赚了个盆满钵满。而谢家三房原本的织坊,又重新开起来了。这回他们主打的产品换成了样式最简单的纯色布与条纹布。谢慕林又把初中化学课本翻了一遍,再合理利用上书房空间里的其他书本资料,弄了个简易的固色剂配方来,成本挺低,效果却很好。于是,哪怕是纯色布,谢家商号也卖得很火。
  为了不至于打击到江南本地的棉布市场,给那些小织户们造成伤害,谢家用飞梭织布机织出的布匹大多是销往北方,北平、山西、陕西。别看量大,其实压根儿就没弄出什么大水花。谢家织坊的规模暂时还不能跟全盛时期相比,市场却比当初大得多了。存了一个月才织好几千匹布,运到每个分号的也就是几百匹,两三天就能卖光。除了当地的竞争对手那几天会抱怨几句布太好害得他们生意难做外,谁都没来使绊子。
  因为他们的布确实好,质量艳压当地竞争对手们的出品,连当地布坊的人都爱买来做衣裳穿。有时候光是分号的伙计送送各地需要打点的官员家眷,就已经送了一半出去了。剩下的,顾客们抢都来不及,谁还会来针对打击?
  谢璞重新振兴谢家商号,能在短短三年内把生意铺得比全盛时期更开,还开了那么多分号,谢慕林弄出来的飞梭织布机,可以说是头号功臣呢。
  第643章 产业
  捣鼓完飞梭织布机,谢慕林就没在后续的事情上操什么心。
  她的理科基础很一般,弄一台飞梭织布机已经勉强了,技术上的具体事务都是靠那些经验丰富的织机工匠们处理,她就是在旁说个原理,出个主意而已。机子弄出来后,交给七房的谢琉夫妻运作,在织坊里小规模试验一下,成功后推广到谢家商号重新办起来的大织坊,然后是谢氏全族……后续的事就不需要她去想了。
  谢璞在商业上的脑子很够用。哪怕他整天都要忙于公务,只能做些方向上的指示,但配合那些精明能干又有丰富经验的掌柜们,就能把谢家商号的业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谢慕林弄出来的飞梭织布机帮了他不小的忙,因此谢璞还特地给女儿封了个大红包,足有五百两银子。
  他本意是想给女儿添点陪嫁的压箱银而已,但拿到银子后的谢慕林并不打算就这么把钱存起来算了。银子不花,那还是银子吗?把它堆在箱子里不管,几年后出嫁时,五百两还是五百两,算上通货膨涨,那就贬值了。还不如存到钱庄里去,好歹还有点利息可拿。
  谢慕林当然不会把银子存进钱庄,见识过曹家这种高门大户权势影响力之后,她就不是很信得过私人开的钱庄了。她考虑了两日,便决定把这五百两拿出来做本钱,搞点小生意,不用铺开多大的摊子,只需要小打小闹,赚点脂粉钱就够了。
  这生意她是拉上了大姐谢映慧、四妹谢映芬与二房的杨沅一块儿搞的,开的点心铺子。最初的创意便是来自那年刚回湖阴时,她与谢映芬、杨沅一块儿研究各色糕点时产生的想法。那年事多,她没空仔细考虑这件事,后来等谢映慧等人回了乡,手里有了银子,便可以付诸行动了。
  谢慕林出大半点心配方和四百两本钱,谢映慧出一千两,杨沅出一小半点心配方和五十两本钱,然后与谢映芬一起负责具体的账目和经营运作。这家小小的点心铺子,起初在湖阴县城内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但因为卖的点心新鲜美味,式样新奇,口碑一天比一天好,慢慢的就做起来了。
  今年春天,她们还在湖州城与平望镇开了分店。暂时只靠着这三家店面,她们每人每个月也有十几两银子的利润分红。谢映芬与杨沅十分满足,谢映慧只把这个当成是消遣,但看着每个月的账簿,知道自己有不少收入,也是挺爽的。至于谢慕林?她只是不想浪费了自己书房空间里的资料而已。反正点心铺子回了本之后,利润多少都是净赚的。
  点心铺子的事务,她基本都托给妹妹和表妹了,就连点心新花样的研究都交给了她俩。反正她们爱捣鼓吃食,又有办法人脉找到优秀的点心师傅,连后续的新产品都不需要她操心。她只需要看账本就好,顶多是偶尔为谢映容那边想要插一只脚进来的暗示烦心。
  谢映容学乖了两年,也并不是真的老实了。她对点心铺子挺眼红的,觉得家里姐妹们都有份,凭什么她没有?反而便宜了二房外姓的杨沅?可杨沅是宋氏的嫡亲外孙女儿,既出了本金又出了力,而宋氏在谢氏宗族威望极高,谢映容不敢造次,顶多就是在谢慕林面前私下抱怨几句罢了。谢慕林能理会她么?不咸不淡地堵回去,她一声不敢多吭。
  谢映容手头上还有一百两黄金,但生母大金姨娘都不敢交给女儿保管,就是因为知道她不擅理财,却很擅长浪费钱,生怕她糊里糊涂地,把将来嫁妆里的压箱钱给败光了。连大金姨娘都不相信谢映容,谢慕林怎会让她有机会败坏自己的产业?
  在湖州城与平望镇的点心铺子,这几个月已经回了本,开始盈利了,据说名声还传得很开,连苏州府都有人慕名而来。杨沅还跟谢映芬商议,是不是年底或明年就到苏州城去开个分店?谢映芬当时犹豫,担心苏州城内点心铺多,老字号不少,她们的小铺子不是别人的对手,因此迟迟未能下决定。
  如今也不必烦恼了。既然三房合家北上,这第四家点心铺分店,肯定是要开在北平城里的。据文氏在家书里说,北平的百姓也挺喜欢吃南点的,也有不少南方来的官员和家眷好这一口。谢慕林做了一回市场调查,觉得在北平开店也不错。反正谢璞在那里做官,足够给几个女儿撑场子了。
  湖阴、湖州与平望镇这几处分店,可能要交给杨沅打理。但如果二房宋氏和谢梅珺母女接受谢徽之的提议,合家北上,那这几家店就要另外找人负责了。
  家里好象还有两三位老掌柜,当年或病或伤,身体太虚弱了,一直没出山做事,只在家里休养,另推荐了家中子侄或是徒弟为东家效力。如今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记得先前端午节时,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到几位老掌柜家中去拜访问候,他们的身体似乎已经恢复得不错了,都有些闲不住。若是把这几家小店托付给他们,他们不会嫌弃排面太小吧?
  谢慕林盘完账,决定了要从哪里抽出资金来做旅费,就开始盘算几家小店的事,打算明日一早去二房请安时,就找杨沅探探口风。倘若二房也要北上的话,很多事就得提前做准备了。
  一夜无事。谢慕林次日清早起来,便象往常那样,与兄长谢谨之一道,前往二房给宋氏请安。
  宋氏这两年精神差了不少,换季时也时常有小恙,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病,但对身体的影响却很明显。从前她还时不时有兴趣在谢家角上到处走走,或是往县城中访友,每旬都要去竹山书院看望那里的师生。但如今,她两三个月才去一次书院,连谢氏族人家里都很少光顾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窝在家里。
  谢梅珺担心母亲是因为自己与丈夫析产别居的事,才会深居简出,一直怀愧,时常劝宋氏出门散心。可看到母亲身体虚弱的模样,她又没办法坚持下去,只能默默地在旁用心服侍着。
  今日她有些心不在焉了。自打昨晚上三房的谢徽之来找她儿子杨淳说过话,杨淳又和她谈了半晚上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模样。宋氏精神再不好,也发觉到异样了:“你今儿是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么?那就回去歇一歇吧。我这里有人侍候,两个孩子也不是外人,你用不着客套。”
  谢梅珺摇了摇头,下意识地看了谢谨之与谢慕林一眼,欲言又止。
  第644章 说服
  谢慕林发现了谢梅珺的欲言又止。不过看到她没有后续动作,便猜到她大概是暂时还不想跟宋氏提。
  也有可能是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提。
  于是,等到谢谨之告退,返回三房去继续陪谢显之刷文章课本之后,谢慕林借口跟杨沅讨论糕点铺的事,留了下来。待谢梅珺侍候宋氏吃过早饭用过补身的药茶,要退下去处理家事了,她立刻就跟杨沅告别,追了上去。
  谢梅珺见她追来,还有些吃惊:“怎么啦?可是有话方才忘了说?”
  谢慕林点点头,用眼神示意随行的香桃避开一丈,并负责警戒,便将谢梅珺拉到了角落僻静处:“姑姑,三弟是不是跟你们提过那件事了?”
  谢梅珺恍然:“原来你知道呀?那主意是你跟徽之商量的?”
  谢慕林道:“四妹妹回家时,提起你们母子三人近日的烦恼,三弟就随口出了个主意。我原也觉得可行性不强,毕竟嗣祖母年纪也不轻了,这两年身体还不太好。可三弟的话也有道理,你们一直待在谢家角,杨姑父那边若是不肯放弃,总是会上门来骚扰的。若他是自己找上门,倒也罢了,咱们谢家这一族的人,哪个不能拦他?可他偏偏不来,只在外头放话,叫外人来说三道四。
  “就算姑姑您坐得住,不把外面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也要顾虑淳哥儿与沅姐儿的名声。淳哥儿马上就要考院试了,到了乡试阶段,名声还是很重要的。沅姐儿的婚事也要慎重。这种时候,哪怕杨姑父什么都不做,我们还要担心他往日品行上的污点,会连累淳哥儿与沅姐呢,哪里经得住他还要在外头张扬行事?因此,与其叫他钻了空子,倒不如避他一避就是了。”
  谢梅珺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其实她听了儿子的话后,之所以会动心,就是因为这些缘故。
  但同样的,她的顾虑也有道理:“我就怕母亲的身体撑不住……她老人家的精神不比从前了。从湖阴到北平,长途跋涉近两千里路……她哪里受得了呢?她已经很多年没出过远门了!”
  自从父亲病倒,她母亲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湖阴县。而听母亲谈起年轻时候的事,似乎从北平南下途中,她就受了不小的罪,还生过病呢。以母亲如今的身体状况,倘若路上累出病来,不是玩儿的。他们家又不能把杜老爷子带着一道走,路上有什么事时,找谁诊脉开方去?
  谢慕林则认为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当年嗣祖母南下时辛苦,是因为走的是陆路,所以我们改走水路就行了。我们家自己包船,找熟悉的船行,包好一点儿的大船,慢慢地走运河北上,应该颠簸不到哪里去。大夫的事,完全可以出重金请一位医术好点儿的大夫随行,大不了从杜家医馆里请一位呀!我看杜家出身的大夫们,未必不想到北方去开开眼界,增长一点见闻。我听说北平的市面上时常会有东北……不,辽东来的珍稀药材,什么人参鹿茸的,杜家医馆就不想进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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