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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前雨过风止 第72节

  好像这个圈子盛产孽缘,再仔细想想,这又是最普通不过的境遇。
  在休息的时候蔺雨落有心安慰李斯琳几句,李斯琳却对她说:“不用安慰我,我心里并不难受。人生么,总该什么都体验一次。包括不被爱的苦,也吃一吃。”
  蔺雨落看她想得开,就不再劝她。
  晚上公司的人把白天的修片发到群里,业余模特蔺雨落满目狡黠,笑得欢畅,像一个雪地精灵,小脸蛋儿被风吹得红红的,别有一番天真的情致。
  正在给蔺书雪过生日的顾峻川,在餐桌上看到蔺雨落的照片,心里的鼓擂了一下,将手机扣在桌子上,仰头喝了一杯酒。
  唱生日歌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蔺书雪看出他不对,小声对他说:“你最好跟我说说你怎么了。”
  “唱歌了。”顾峻川跟大家一起拍手,给蔺书雪唱生日歌,打断她的审问。或许是场面太过热闹,顾峻川竟感觉到眩晕。
  那天他真是好好睡了一觉。
  梦里他身处一间木屋之中,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雪,火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烧,蔺雨落抱着暖手宝坐在床上,跟他抱怨外面太冷。
  他走过去,动手解她棉袄的扣子,她打他手骂他是狂徒,他将她拉进怀里,用力捏住一团细肉:“马上就不冷了。”他说。
  许是他的手太过用力,蔺雨落细细的喘声带着哭腔,他听不得那样的声音,咬住她的嘴唇,撕扯她棉袄扣子的手愈发地急,然而那该死的盘扣无论如何解不开。他快要气死,恶狠狠地咬她脖子:“你穿的是什么破东西!”
  而她突然变得寸缕不着。
  细长的腿勾着,眼儿媚着,一声儿又一声儿的,叫魂儿一样。
  顾峻川疯了。
  他在黑夜里睁开眼,营地外面刮着风,猛喘了几口才静下来。
  他又做梦了。
  一场又一场的梦。
  他太想要一个真实的热乎乎的软绵绵的任他揉捏的人了。
  蔺雨落也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救助的那只狗被开膛破肚挂在屋檐下,血把雪地浸红了。她惊得一身冷汗,爬起来去看,那狗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推开门去,雪地上月光下,一排细细脚印向远方,它消失了,像没来过。
  返程的路上跟高沛文说起那只狗不免惋惜,担心它会被冻死。而高沛文说:“生死有命。它或许也知道自己该去哪。”
  蔺雨落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转头看看越来越远的雪景,深感不舍。
  第71章 顾峻川:人格的魅力
  蔺雨落又开始了忙碌。
  金秋购物节开发的续卡客户都正式排了课, 瑜伽馆几乎没有空闲的训练室,每个教练都很忙,就连前台都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 客户回访一个都不落。
  大家的工资跟提成和课时费挂钩,而这两样,只要听店长的话, 就能做好,每个人的收入都缓慢爬升。
  商场王主任来过一次,看到瑜伽馆的好生意,着实认真地夸奖蔺雨落, 还说要请蔺雨落给别的店长做个分享,讲讲究竟怎么能在东安商场里把生意做好。蔺雨落吓尿了, 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连忙拒绝。但王主任就是王主任, 转眼就给她安排了分享的时间。商场也有自己的考量,有几个位置的生意实在不好, 换了几茬品牌都不行, 现在成了东安商场的老大难, 都着急租出去呢。让蔺雨落讲讲生意经, 让大家明白生意不好跟位置关系也不算太大。
  王主任也跟顾峻川聊过,说你们绿野天天排大队,刚好堵在扶梯口, 别人都投诉好多次了,不如你们就搬到角落里。顾峻川嗯嗯啊啊的不答应,第二天就让小鸟把排队方向一换, 绕着中庭围栏排, 谁也不耽误。顾峻川还跟别家店长说:趁着我们在这排队, 你们有什么好产品都拿出来晒一晒,办法想一想,让顾客们都看看。平常你让人进店那么难,现在在你门口排队呢,这机会多难得!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反正他十天半个月来溜达一次,压力就都给了小鸟。
  小鸟店长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有时蔺雨落不太忙,就帮忙组织组织,顺道跟排队的人聊一聊,调研调研市场。别的店铺没卖多少东西,蔺雨落帮了几次忙之后倒是撺掇着食客们要搞一个学生专场。
  这一天排队的队伍很长,小鸟给大家都发了椅子,还安排人送水。蔺雨落劝队尾的人别排队了,线上买吧,说话间看到有人从椅子上慢慢滑下去倒在了地上。
  周围有点乱,蔺雨落脑子嗡一声,腿瞬间就软了,但还是下意识跑过去,颤着声音疏散围观的人:“请让开,不要挡着。”
  “得急救。”蔺雨落想起急救课上顾峻川说的:“请大家散开。”急救课上顾峻川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她真的是一个好学生。
  小鸟是听说过蔺雨落对这种情况恐慌的,在她疏散的时候自己迅速到人跟前查看情况。她做过空姐,接受过更系统的训练。而蔺雨落已经默契地拨打了120电话,然后也走到那人身边。
  蔺雨落挂断电话对她说:“待会儿我配合你。”
  “可以吗?”小鸟问她。
  “我可以。我配合你。”
  蔺雨落在一边深呼吸好几轮,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是沉落下来,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有人把她扯到一边,她看过去,顾峻川来了。手里拿着一瓶葡萄糖。
  “的确是低血糖引起的休克吗?”小鸟问他。
  “对。”
  人被救护车带走了,绿野当即挂了停业的牌子。蔺雨落离开的时候看到顾峻川的脸色非常不好,隐约听到一句他对绿野公关部的人说:“就直接说排队晕倒,别弄那些虚的。”
  蔺雨落觉得顾峻川是敢于承担责任的,回到馆里也给大家开了个会。她强调了几点:1、所有人必须严格掌握急救流程;2、会员建档前,必须问清疾病史,至少要有书面证明;3、如果有人来采访绿野排队晕倒的事,就说没看见。
  蔺雨落在东安商场泡了这么久,大概知道这件事会给绿野带来什么样的舆论影响。她自己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总觉得这是天大的事。生怕瑜伽馆也碰到这样的事,于是当即带大家梳理了一遍会员档案。
  两个小时后绿野恢复了营业,有大的广告牌挂出来,强调可以线上购买配送的事。同时官方发了公告,将事情的原委真实呈现,并放上了录像资料。也表明因为这是突发情况,且在排队期间发生,绿野将秉承一个企业的良心,全权负责因此产生的医疗费用。
  负面消息还没来得及发酵,舆论就控制住了。
  尤其是小鸟店长施救的画面太感人了,网络上也顺道聊起相关从业人员掌握急救技能的必要性。东安商场适时放出了关于商场要求所有店铺都有人懂急救的要求,以及历次培训的培训记录。
  大家都见识到了顾峻川的雷霆手段,一点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并且透着十足的真诚和担当。
  “多少钱啊?”蔺雨落偷偷给小鸟发消息。
  小鸟没回她,快下班的时候跑过来偷偷对她说:“其实是排队的人有严重的低血糖导致了休克。顾峻川来了之后给喝的葡萄糖水救了命。钱没有多少,绿野除了医药费还给买了很多补品。”
  “原来是这样啊。”
  “顾峻川怎么知道是低血糖引起的的?”
  “症状像,我当时也在判断,但没他果断。他真的厉害。”小鸟说:“我回去啦,待会儿全国的店长要开会,顾总要骂人了。”吐吐舌头,走了。
  蔺雨落下班的时候还是碰到了顾峻川。
  这一下午对他来说简直是兵荒马乱,再禁折腾的人脸上也有了倦意。看到蔺雨落首先对她致谢,然后说:“但你下次想参与急救的时候,先想想自己行不行。不行硬上会导致急救流程受阻。”
  “…我确定我没问题。”
  “抖的跟筛糠似的,你确定你没问题?逞什么能。”顾峻川低头看她:“晚上吃点助眠的东西再睡。”
  蔺雨落一时之间分不清他是在责备她还是关心她,就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是确定…”
  “你知道疏散人群第一时间打120,已经很棒了。”顾峻川说:“为绿野省了不少钱。”
  “…我…”
  “小鸟明天会代表绿野请你吃饭。”
  “不是!我…”蔺雨落想说自己当时就是确定自己可以才要求接手的,她虽然在抖,但她感觉自己能用上力气。但顾峻川不给她机会说,分开的时候问她:“手凉吗?”
  “什么?”
  “发作的时候手凉吗?”
  “有的时候会。”
  顾峻川从兜里掏一副手套丢给她:“冬天了,准备一副手套吧。”转身走了。
  那手套绵绵软软还有温度,比蔺雨落的手要大一整圈。蔺雨落要追上他还给他,但他的车已经扬长而去。蔺雨落不知怎么处理那副手套,干脆放进帆布包里,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虽然下次见面遥遥无期。
  顾峻川把车开到路口等了会儿,看到蔺雨落上了公交车才开走。他看起来是非常有“雄性气质”的“擅长掠夺”的人,但他其实也有很清晰的界限感。比如跟蔺雨落,他绝不会送有男朋友的女性回家,尤其是这位女性跟他有过一层复杂的关系,而他自己心里一点都不清白。在他看来那等同于第三者,而他最痛恨第三者,他绝不允许自己变成第三者,形式上的也不行。
  到家后有氧加力量,还打了会儿沙袋,总之是把自己的力气消耗殆尽才去冲澡,这一套流程他近来已经非常熟悉。大不了周末再约一场激烈的橄榄球,身体撞击有痛感,痛感有了,就能压制躁动。
  他和苏景秋讨论过这个问题。
  苏景秋说要他反正是要为郑良守身,他找人算命了,他这辈子指定是跟郑良有一段孽缘。顾峻川指出他们现在就是孽缘,苏景秋则不同意:他所指的孽缘是两人在一起后又分开,就跟你和蔺雨落一样。
  朋友关系好,互相扎刀子毫不手软。
  而蔺雨落回到家里,刚收拾好躺到床上,就听到钥匙响。她跳下床藏到门后,捂着嘴巴,忍着笑意。宁风进门她跳到他背上,手臂紧紧搂着他脖子。
  宁风呵呵地笑,把她抱到胸前,好一顿亲她头发脸颊。
  “你提前回来了!”
  “我们当地同事本来要吃饭,但我逃了,我想早点回来。
  “哼!”蔺雨落哼一声,问他:“外面冷不冷?”
  “冷,起风了。”宁风的指尖碰碰她手背:“凉不凉?”
  “不凉!”蔺雨落拉着他手甩来甩去,又将头靠在他胸口。她有很多话想对宁风说,但宁风的电话响了。
  宁风妈妈病了,他得赶去医院。
  “去嘛!”蔺雨落说去嘛,却抱着他胳膊,想跟他再抱上那么一会儿。宁风抱着她,手臂紧了又紧,脸颊与她相贴:“对不起落落。”他非常内疚,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总要这么凑巧,他们两个安静呆在一起的时刻少之又少。好在他今天见到了她,也不算遗憾。
  “宁风。”
  “嗯?”
  蔺雨落靠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宁风脸竟然红了,指尖捏住她耳垂:“我买。”手臂又用力,将她的腰拉向自己。心里都轰隆隆乱响,却又不得不分开。
  不管怎么样,人是回来了啊!
  蔺雨落跑到窗前,看到宁风的身影在夜里越走越远,直到消失。
  而在下一天,孔青阳的最后一节课上完了。
  结束了课程后他没有马上走,而是跟蔺雨落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告别。孔青阳下一周就要去一趟美国安排那边的生活了,这一周一直在安排邮寄和各种工作安排。却还是抽空来练了一次瑜伽。
  “谈恋爱快乐吗?”孔青阳问她。
  蔺雨落想了想,点头。
  “这个要想吗?”
  “啊?”
  孔青阳看她良久,摇摇头,笑了。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他给蔺雨落讲他怎么破执破痴。孔青阳二十多岁的时候谈了一场极好的恋爱,心甘情愿谈婚论嫁相守一生那种好。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分开了。孔青阳是因此成为不婚主义的。他说:“分手后总觉得任何人都没法取代她,明明开始一段恋爱是很难的事,但只要她回头,我总会在第一时间开始。我们分分合合三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问题。”
  “最后一次是我提出的再也不必联系了,因为人总要向前看,不要总想把失去的找回来,以为那样人生才会完整。”
  “所以,你就是我向前看的结果。虽然结局也不好,但至少证明我呀,这辈子还能爱上别人。”
  蔺雨落认真听孔青阳说话,她有想过给孔青阳上完最后一节课后该跟他说些什么,哪些话才能让告别显得不矫情不生硬不用力过猛。她想了很久,却没想到孔青阳如此坦荡。
  真君子孔青阳,是蔺雨落这一生中难遇的好人。她甚至觉得以后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通透更智慧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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