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该死。
  要是小的时候，能有机会上神学课就好了。
  尼禄烦恼地抵住眉心。负责给皇储教授神学课的，也是一批皇家培养的神职人员。可惜，他们就跟那些知晓疯症的皇家医官一样，早已在叛党时期被清洗殆尽了。
  “我知道你在忧虑什么，阿列克谢。”
  末了，他又对白狼骑说，“我能向你保证，我确实没有一分一秒被圣子动摇过——如果你所说的‘精神影响’，的确存在的话。我可以完全确定，我对圣子的所有念头，只会发自本心。”
  白狼骑像是无声松了一口气。
  但当他看见尼禄躺回枕上，仍在蹙着眉喃喃自语：“但他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但是父王他们……”
  他的小主人，好像还是无法轻易放下对圣子的好奇心——即便是他保证过，绝对没有被精神影响、绝对发自本心的前提下。
  白狼骑慢慢松开尼禄的手，重新坐回床边。
  不知道怎么的，他莫名感觉一阵恐慌，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比起想象主人未来宠爱omega的情景而酸涩不舍，或是因为看到海德里希时常被赞赏而感到吃味相比，这种恐慌来得异常凶猛且真实。
  ——来自一个他完全无法抗衡，却又能跟尼禄地位相当的存在。
  他曾如此相信和了解自己的主人，因此他知道对尼禄而言，绝无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事物，可以挑战帝国在尼禄心中的地位，哪怕是白狼骑自己也不可能。
  而这种认知，莫名让他觉得安心。
  这是一个对骑士而言，异常隐秘且自私的念头。
  ……这意味着，即便尼禄以后有了omega伴侣，或是生命中出现另一个重要的人，只要帝国依旧稳居首位，对方就不可能轻易占据尼禄的全部。
  而他，依然能作为绝对无可替代的白狼骑，在主人心中拥有极重要的一席之地。
  ……但这种安心感，就在今晚被首次动摇。
  不……不会的。
  白狼骑攥紧双拳，咬着牙想。
  小殿下其实完全不懂所谓情爱之事。
  他连最亲密的事情都能够当做公务，并毫无芥蒂交给自己的白狼解决。
  所以小殿下，不会开始对圣子……也绝不可能是……
  但是，他对圣子的好奇心，他对圣子吻额礼的那种反应，实在很像是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人，一点点走向陌生情愫的模样……
  ……不，绝不会的。
  别用自己不堪的念头，去亵渎小主人最纯粹的君主之心……
  ……但是，万一——
  尼禄早已抱着枕头睡去。
  少年皇帝眉眼完全放松，脸颊在枕头上挤出一点点肉来。
  尽管还有很多没弄清楚的问题，但他知道轻重缓急，无论如何，明天的圣殿巡游是最重要的。
  可床边的白狼骑士，却彻夜未眠。
  他只是始终攥着拳坐在那，就像一尊僵硬的骑士雕塑。
  *
  第88章
  持续一周的圣殿祭典, 终于在结束古地球最后一站巡游后，进入尾声。
  眼看就可以返回心心念念的赫卡星系，尼禄从甲板上下来时, 唇线都不由愉快地挑起。
  这次圣殿巡礼, 就跟之前他参加过的任何一次一样枯燥无味。
  只是从德尔斐港口登陆开始，他隐约有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总感觉这次祭典里, 从已收复领地里过来的民众, 似乎特别多。
  因为在尼禄的直辖星系里，他设计的居住模组，已经被星省委员会普遍推广；而且新的税务制度实行后，领星居民的实际收入水平也大幅上升。导致这些人的特征，也显得极为明显：
  他们开着奇形怪状的房子飞来飞去，会在祭典上买很多古地球伴手礼, 于是总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当这些人挤在虔诚跪拜的信徒后面观礼时, 看起来就是画风格格不入的观光客, 还招致许多信徒嫌恶的目光。
  因为帝国的原生态保护措施，所以古地球上的基础设施, 当然比不了已经全新星建的领地星系。巡游地点没有模组停放基座, 开着房子来的领星居民, 找不到地方停，只好暂且把彼此的家园模组连结嵌入，组合成长长一根, 然后倒插在湖泊或山谷里。
  尼禄在巡游中，偶尔抬起一瞥, 还看见有一伙人把模组组合成了奇特的巨型人型, 停放在离巡游路线较远、但恰好能被看到的地方。
  远远看过去, 勉强可以认出形状, 好像是个叉腰直立的巨型机甲形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屁股后藏着一长条无处摆放的金属模组，像被人从后面捅了一棍，看起来极不美观。
  尼禄虽然自小逃学贪玩，但他所接受的，一直都是帝国最高级别的艺术熏陶。所以，他最初为领地居民设计居住模组时，也以极简、高贵、大气的皇室风范为主基调。
  ……他从没想过，当把设计成果真正交付帝国百姓使用时，可以变成完全超乎他想象下限的奇怪模样。
  尼禄没有忍住表情管理，当他从那根长条模组上移开目光的时候，脸色都不由黑了一黑。
  巡游舰队缓缓驶过，很快将那尊奇怪的“艺术品”抛在身后。
  尼禄并不知道，模组上有很多拿着望远镜的人，此时正站在模组上头远眺。
  有人眼尖地注意到皇帝嫌弃的小表情，人们立刻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吵起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