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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好在雁过总要留痕,竟真的让她误打误撞掀开了真相的一角。
  刚从松烟那偷听到幕后凶手是胡品之时,热血上头,她并非没想过就这样冲到胡品之面前,让他血债血偿。
  但她跪在冰冷的秋雨中,却逐渐清醒过来。此时的她,尚且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胡品之抗衡。
  年岁的差距、力量的差距、身份的差距。
  要爬过复仇这座山,她有的不过是一腔孤勇。
  那天夜里,她抱着如针扎的双膝坐了一夜,后知后觉想清楚一件事。
  胡品之胆敢如此罔顾王法、作威作福,不过是因为他背后靠着胡家这棵大树,有在京中做高官的叔爷、在地方当土霸王的亲爹。
  如此背景、如此权力,杀死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就这么让他迅速地死在一个丫鬟手里,太便宜他了。
  他活该彻底失去依仗的权力,丧家之犬一般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然后看着曾经瞧不起的山野贫儿拿着他杀人的凶器,一刀一刀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凄寒的夜里,这个想象让她兴奋地浑身发热,止不住地颤栗。
  等她平静下来,心中却飞快地涌起一股对自己的恐惧。而这恐惧像一滴入海的水,顷刻间就消失了。
  她甩甩头,刻意忘却这陌生的感受,一颗心投入她对未来的筹谋中。
  或许上天终于站在她身旁一次,胡品之如此讳莫如深的胡瑞任太原通判、掌运粮一事,让她看见了一丝希望。理智告诉她,从此处下手,她绝对能挖到满意的东西。
  她原本天真地想找门路去胡品之院中当差,可内宅的规矩和胡婉娘的性子,让她彻底绝了这个想法。
  她用布条将匕首好生裹起来,装进木盒,藏到柜子深处。
  她走到窗前,隔着窗纸,静静看着透亮的月光。
  既然胡品之接近不得,那就从他身边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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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婉娘性子刁蛮,多少有几分“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意思。
  近来李小姐身子不适,常在家中养病。胡婉娘少了与老对头打擂台的机会,加上程荀又碍了她的眼,程荀又被赶出里屋,拿起木盆抹布,干起了老本行。
  院中其他小丫鬟,有的担心自己走了她的老路、有的等着看她笑话。程荀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欢喜,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不在胡婉娘眼皮底下的时间多了,她借着找人学打络子为由,混迹在府中丫鬟婆子中间,探听到不少消息。
  胡品之身边常跟着四个小厮,其中她知道的松烟负责书房的一应事务;还有一个奶兄吴川,常替他在外跑腿,是个三教九流都有些接触的主儿。
  吴川性子很是混不吝,对府中下人向来是眼高于顶的,对漂亮水灵的小丫鬟多有口头调戏。碍于他在胡品之前的脸面,府中许多人对他敢怒不敢言。
  松烟是府里的家生子,父亲是胡瑞手下的老人,如今在溧安替他看管多处产业。思及此,程荀想,松烟应该本就是胡瑞身边的人,替他监视不听话的儿子、及时传消息,也不足为奇。
  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她将目光放在松烟身上。
  终于有一天,她找到机会,在庭院中假作手滑,将木盆里的水泼在松烟身上,与他攀谈起来。
  松烟猝不及防被人泼了一身子水,本有些恼怒,看见是程荀,反倒一改脸色,连连摆手说不要紧。
  程荀仔细看了他几眼,笑道:“那我们算是扯平了。”
  松烟也小小地扬起一个笑:“你还记得我啊?”
  “你是少爷手下的人,我哪会不记得。”程荀捡起木盆,“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天冷,别冻到了。”
  松烟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程荀叫住。
  “今天实在对不住你,是我欠你个人情。我是大小姐院里的玉竹,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就是。”
  松烟看她看上去文静内向,与人交往却落落大方,也少了几分拘谨,笑着应和一声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程荀与松烟又“偶遇”几次。二人年纪都小,没那么多男女之间的忌讳,你帮我领一次饭,我帮你带个话,关系亲近许多。
  有一天,松烟在程荀常出入的垂花门前等了她许久。见到她,鬼鬼祟祟地将她拉到树下,扭捏地塞给她一个荷包。
  程荀:?
  顶着程荀古怪的表情,松烟豁出去一般低声道:“你可别想多了!这是陈玄哥托我拿给你们院儿的大丫鬟清荷姐的。”
  清荷她知道,是胡婉娘手下的大丫鬟,如今十五岁。她父母是大夫人当年的陪嫁,在溧安替大夫人看着嫁妆中的几间铺子。
  而陈玄是胡品之的手下,为他牵马驾车,似乎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程荀恍然,下一刻反应过来,手里的荷包也烫手起来。
  她推给松烟,急急道:“你疯了?被人发现我们帮别人私相授受,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你先别急,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程荀捏捏荷包,触感有些熟悉。她拉开一看,居然是银子。
  “我也不想多嘴,可若是不告诉你,恐怕你也不愿意做这冒险的事。”他叹了一口气。
  “前阵子我爹告诉我,溧安那边写信说清荷姐的爹走了。她有个表兄,本与她订好了婚约,只等清荷姐回溧安便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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