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2章

  “出气?他能辱我,装作无意,外人眼中未必是错;我若还击,不管前因如何,这错处就在我了。”曹颙道。
  蒋坚闻言,总算松了口气,道:“是啊,是啊,如今年羹尧圣眷正隆,大人实不好与他对上。虽说让人气闷,但大人在户部,他却要远离京畿,大人想要出气,不在一时,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好。”
  虽说殿试放榜是在三日后,但是次日前十的贡生,就要由礼部官员领着进宫,御前对答。
  如此一来,曹頫心里就踏实了,他并不在礼部宣召之列,指定是三甲。
  见曹颙还在为他名次担心,他倒是看得开:“大哥,弟弟在榜上,即便是最末,已经比那些落第举子幸运太多。外放就外放吧,多少官员不是从知县熬起来的,我又不比旁人较贵多少。”
  名次排列,曹颙也做不得准,不过是白操心。
  见曹頫并不排斥出京,曹颙也就放心了。左右京中还有他,就算东府没有曹颂兄弟,日子也能照常。
  四月初五这日,太和殿传胪,曹頫与钱陈群一样,都是中了三甲进士。
  许是康熙还记得钱陈群这位曾少年就扬名江南的才子,看到他的名字,叫他出列对答。
  钱陈群在三甲第九名,应同二甲七位进士一道,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
  康熙显然对这个名次不甚满意,特别加恩,改钱陈群的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这是榜眼、探花的待遇。
  一时之间,新进士中,钱陈群的风头一时无二,成为比状元、榜眼还热门的人物。
  相对之下,曹頫这个三甲一百二十五名,在新进士中就没什么名气。
  曹颙告诫自己,不可太贪心,自家已经出了个探花,如今又有了个进士,已经甚是不错。
  天气渐热,轿子已经换了凉轿,官服也换了薄的。
  曹颙每日乘坐官轿上衙门,或者是出门应酬,十来日,数次与年羹尧“不期而遇”。
  年羹尧近年以彪悍着称,自然是不肯乘轿,出行都是高头大马,督军相从,极为引人注目。
  他与曹颙虽说是平级,但是曹颙身上有超品伯爵与和郡主额驸的爵,身份要比年羹尧高。
  两人相遇,按照京城官场上的避让规矩,是年羹尧让路,侯曹颙先行。
  可是,每次遇到年羹尧一行,曹颙就使人避道,让年羹尧先行。
  年羹尧见状,先是意外,随后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策马而去。
  曹颙坐在轿子中,低声自语:“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当如何……”
  第0892章 夹击
  畅春园外,清溪书屋。
  看着御史的弹劾折子。康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已经是半月来,递到御前的第三份弹劾折子。
  弹劾的对象,是正在京中的四川总督年羹尧。
  第一份折子,弹劾年羹尧逾礼,见贵人不避道,倨傲直行;后两份折子,则是弹劾年羹尧出行,从者甚众,在街上吆喝扰民。
  这年羹尧是世家子弟出身,父子两代人都做到封疆大吏,康熙原本甚为器重。
  但是这折子中,出现的是曹颙的名字,康熙就有些不乐意了。
  曹家这个二等伯,与其说是康熙恩赏给曹寅的,还不如是恩赏给曹颙的,就是为了抬举他的身份,使得他在京城中,能直起腰板说话。
  康熙还记得清楚,曹颙初上京城,之所以被八旗纨绔欺负,就是因为出身卑微、门第不显的缘故。
  曹颙娶了郡主,袭了伯爵,又是位高权重的户部侍郎,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别说年羹尧只是二品总督,就是封阁拜相,升为一品大学士,路遇曹颙,按照规矩也得避让。
  年羹尧在四川嚣张,是展朝廷威风,震慑地方;在京城横,就有些得意忘形,与人笑柄。
  换做是其他人,康熙还不至于这般恼。
  涉及到曹颙,康熙就有些不自在。曹颙有些不争气,缺少年轻人的干劲,康熙见不得他松快,时常敲打敲打。
  他自己能动能训斥,不代表他能允许别人“欺负”曹颙。尤其是现下,曹寅兄弟相继病故,曹颙年纪轻轻,就支撑家族门户的情况下。
  而这个“欺负”曹颙的,还是他向来器重,近期正想要抬举的年羹尧,这叫什么事儿。
  他冷哼一声,将折子摔到抗桌上。
  炕边,摆放着一张小几,几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几案后坐了内阁学士兼吏部尚书张廷玉。
  张廷玉低着头,手中攥了笔,抄写条陈。
  康熙摔折子的声音、冷哼声,都落在他耳中。他心中战战兢兢,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朝廷内外有什么事,让皇上生怒的,却是一时找不到头绪。
  这会儿功夫,就听康熙扬声道:“张廷玉!”
  张廷玉闻言一禀,忙起身应道:“臣在!”
  “四川总督年羹尧兼理陕西总督事务的谕旨重拟。”康熙沉吟片刻,吩咐道。
  “臣领旨。”张廷玉躬身应了,而后在再次坐到几案后,拿起笔来,静待康熙口谕。
  “改兼理为署理,再命他就弹劾之事,上折自辩!”康熙的声音冷冷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张廷玉听了,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涉及太子复立就好,好不容易万寿节后,皇上开恩,将大学士王掞放了出来。要是再闹出点什么来,这位老相爷怕是不能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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