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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鸾/清冷驸马竟是白切黑 第110节

  旁人收拾残局时,她终于想到身后的青年,打量着他的脸,确认自己未曾见过他,便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没等青年回答,自称宣城太守的那位朱大人便主动上前寒暄,一口一个疏公子。
  看着青年身上的华服,又听二人说起恩师祖父,季浓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的直觉未曾出错。
  卫疏一脸忐忑地看着她,承认身份,不仅如此,似乎是救他一命的缘故,他待自己格外热情。
  还有,亲切。
  他直接唤她“阿浓。”
  季浓常年生活在军营,和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打交道,可是卫疏的热切却让她觉得不适应。
  她道:“我会尽早退婚。”
  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平心而论,她那位未婚夫长得很不错,是不逊于驸马的另一种风格。
  疏朗剑眉,偏生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嘴唇柔软宛如另一片桃花,脸庞棱角分明,冲淡那点魅惑的女相。
  不太像书香世家的清高公子,倒像戏台上气质矜贵、处处留情的温柔琴师。
  但季浓依旧决定退婚,比起成为某人的妻子,困于后宅,她更想斩敌头颅,驰骋疆场。
  未婚夫一不会武功,二太黏人,无论怎么甩都甩不走,不管她说了多么冰冷的话,次日他依旧笑嘻嘻迎上来。
  像摇尾巴的狗,季浓想。
  但除了打架不行,那个卫疏也有些其他的可取之处,并非百无一用。
  譬如,在去兖州的路上,风餐露宿,他却总能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好吃的菜,就连同样的烤肉,他也会专门调出香浓的酱汁。
  那味道只是闻一下,便让人胃口大开,从前第一口都是卫疏自己吃,自从有了季浓,第一串肉总进了她肚子里。
  季浓与同袍埋伏杀敌时比这更亲密,她早已习惯这种相处,因此并不矫情,照单全收。
  只是快到兖州的那晚,她没接卫疏递过来的肉,“我会退婚的。”
  卫疏哦了一声,往肉串上撒了点辣椒粉,伸手递给她,“我知道啊。”
  季浓皱眉坐在他对面的石头上,烤肉混着辣椒粉的香味往她鼻子里钻,“你知道为何还对我这么……仗义。”
  她决定用“仗义”来概括未婚夫的行为。
  “先吃,你吃了我再说。”卫疏强硬地把烤得油汁四溢的肉串塞到她手里。
  季浓接过,瞥了他一眼,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裹着酱汁的肉串。
  卫疏取下烤爆皮的鸡肉,忽然笑起来,桃花眼中带着火光的倒影。
  “你退婚,我又不退,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哪有人对未来妻子不好的?”
  季浓一噎,“歪理。”
  军营中的将士们可没他那么会狡辩。
  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到了兖州,季浓对卫疏的印象也有了一些改变。
  卫家是书香清流不错,可是身为长孙的卫疏却跟季浓想象中的书呆子截然不同。
  他心思敏捷活跃,对读书没什么追求,可是其他的事情却均有涉猎,脸上没有不带笑的时候。
  上至驸马侍郎,下至侍卫仆从,卫疏与他们相处起来都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更罕见的是,他没有贵公子的架子。
  因此众人也愿意跟他说笑。
  季浓从小性子豪爽活泼,最怕和半天憋不出来两个字的闷瓶子相处,因此卫疏的幽默和话唠反而让她安心。
  入兖州,才知天灾人.祸有多严重。
  面对谢洵希望他们帮忙的请求,季浓想到那些灾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也因此知道原来自己那位未婚夫还有另一个爱好。
  他喜欢听曲儿,尤好江南小调。
  虽然理智上,季浓觉得自己不应该计较这点,毕竟他们之间退了婚便毫无关系,可是她的心却控制不住,嘲讽的话已然说出口。
  “卫公子真是潇洒风流。”她轻嗤。
  卫疏跟在她身后解释,她面上不耐烦,可始终竖着一只耳朵听他愈发急切的话。
  后来她扭头道:“你跟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又不跟你过日子。”
  卫疏一双桃花眼里闪过不可思议,“那怎么行,你是我未婚妻,不嫁我还要嫁谁?”
  季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啧了啧嘴,“你连自个儿都保护不了,又是个多情种,我才不嫁。”
  卫疏罕见地沉默。
  当天,他不知从哪里提了把剑从晌午练到晚上,只是毫无基本功,因此那剑法也就显得格外稚嫩。
  季浓抱臂望着庭院中大汗淋漓的青年,平生第一次觉得原来真的有人天生与武绝缘。
  他似乎就该养尊处优,摇把折扇笑眯眯地拉着人谈天说地,于无形之处套情报消息,暗中揣度人心,捕捉那些细节。
  而不是提着把剑,脚步都踉跄。
  她缓步上前,摁住卫疏的剑。
  卫疏见到她先是欣喜,而后桃花眼里又流过一丝幽怨,“你挡我剑做什么。”
  说罢便要提剑离开。
  然而季浓力气比他大,连剑带人都顿在原地动弹不得。
  卫疏与她对视,忽然搓了搓手上磨出来的血痕,惊喜道:“阿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寂静微凉的夜里,他的话掷地有声。
  季浓下意识松剑,立即反驳,“怎么可能!”
  犹觉不够,她又趾高气昂道:“别自恋了,我饿了,我想吃肉。”
  卫疏像个瘪气的小狗,竖起的尾巴又耷拉下去,然而看着面前的少女,却生不出半点责怪。
  青年眨了眨桃花眼,点头道:“正巧后厨有腌上的鸡肉,便做一道五味焙鸡,另做一道杏仁豆腐给你解腻,省的夜里吃多了积食。”
  他兴致盎然地同季浓解释着菜肴的做法,仿佛刚才的失望都是瞬间的假象。
  季浓听他说着这些琐碎的步骤,耐心不多的她却罕见地没有任何厌烦,她只是自然而然地帮卫疏接过提在手里的重剑。
  厨房烛火氤氲。
  她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凝望着他身上的华服和周围粗糙的环境,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融化。
  ……
  第二日,他们去了兖州的禁地天峡山。
  正要下山时,季浓看着身侧崎岖的山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因跌落山崖,身体迅速衰败的父亲,不慎崴了脚。
  一开始她强撑着,拒绝了卫疏搭过来的手,她语气不善,骂他矫情。
  可是没走几步,她的脚踝却越来越肿,脚下的速度甚至比卫疏更慢。
  原本被她轻嘲两句之后,一直走在前面的青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蹲在她面前。
  “上来,我背你走。”
  季浓一怔,撇过头,“这里的路不好走,你顾好自己就够了,真背上我半夜也出不了山。”
  她瞥了眼自己高高肿起的右脚踝,依旧拒绝了卫疏的请求,只是示意他扶着自己。
  可卫疏蹲着的脊背却分毫未动,执拗地让季浓觉得有些陌生,“阿浓,你在逞什么强。”
  “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夫,将来是与你比肩而立的夫君,你在我面前,为何还要逞强?”
  季浓不动声色地蜷着手指。
  她竟在卫疏身上看见了,已逝家人独有的关切,真心实意的在乎。
  怔愣片刻,季浓终究是趴在了他背上。
  贵公子到底不是久经沙场的兵痞子,连衣袍下的脊背都削瘦,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却让人格外安心。
  季浓不再讨厌他的花哨和讲究。
  连带着他发上的金纹发带都渐渐看顺眼。
  “卫择衍。”她突然唤他的字。
  山路崎岖难行,何况是背着个人,卫疏走得有些艰难,却还是高高兴兴地嗯了一声。
  季浓低声道:“你是卫家长孙,如今卫老尚书已经回京任职,陛下起用卫家,前途风光。”
  卫疏听她突然说起这些话,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因是事实,也点了点头。
  “我只是个孤女。”季浓又道:“虽说家产略丰厚些,可终究官商有别,况且我不打算嫁人拘于宅院,争风吃醋。”
  年少时那场噩梦虽说是假的,可还是给季浓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父母双亡,家中叔婶咄咄逼人,她心底始终空缺,再加上见到过更宽广的天地,自然不想只当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
  “你那么坚决要和我退婚,就是这些原因吗?”卫疏似乎有些意外。
  背上的少女点了点头。
  卫疏绕过一块凸出的石块,这才缓缓道:“我还以为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呢,不是就好。”
  季浓有些不解,又听他继续往下说。
  “首先,卫家风光是真的,但再风光也跟我无关,阿浓你看见了,我就是个只知风月的纨绔,更没有祖父和谢兄那样经天纬地的大本事。”
  “其次,孤女又如何?伯父伯母早逝又不是你的错,你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更想让他们长命百岁,生死本就无常,与你更无关。”
  一口气说了很多,卫疏的音调微哑,他顿住脚步,将背上的少女又往上提了提,这才继续走。
  “至于最后这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没什么大出息,也没什么野心,既然你不愿意跟着我走,那我就跟着你走好啦,天涯海角,哪里不是家呢?”
  “听说汝南山清水秀、绿瓦白墙,更有无数奇景,通辽二州紧靠边疆,大漠孤烟,更是一绝。”
  卫疏的话中是抑制不住的向往,“阿浓,我想跟着你去看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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