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只是想让大人早些歇息罢了。”
褚桓将她放在榻上,看着她一下子滚进床榻里侧,抓起锦被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只露出一个脑袋戒备的瞪着他。
——瞧着甚是可爱。
他喜欢大人多变的情绪,喜欢她的喜怒哀乐表达在神情上,这样的她才会让他觉得,大人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褚桓站在榻边,将散开的帷幔整理好,“大人先歇着,我刚入东宫,还有好些事要处理。”
沈默连连点头。
你快去。
快走吧——
她发现自己现在无论怎么做,似乎都阻挡不了谢章对她的掌控,她有意如十五年前那般冷情的性子待他,反倒换来他更偏执的对待。
这小子的性子,她现在根本摸不透。
殿门从外面合上了,幼容又被点了睡穴,趴在小坐榻上睡的昏天暗地,因为这事,幼容还在她面前说过,景明宫是什么风水宝地,她每晚都睡的可香了,一夜无梦到天亮。
确定褚桓离开后,沈默掀开锦被,抓着脚踝上的小脚环使劲折腾。
“啊——”
他妈的狗玩意谢章!
她真想在这厮身上恶狠狠的踹上几脚,好好的一个孩子,性子怎地这般的偏执!
无论沈默用什么法子都无法解开小脚环。
她看着扔在榻上的剪刀、匕首、银针,只觉得脑门突突直跳,脚踝上的锁环就像是烙印一样,刺的她眼睛疼。
因她的折腾,带着脚环的一圈肌肤发红,她气的蹬了蹬腿,恨不得一斧头把它劈了!
这两日沈默都待在景明宫未出去。
东宫那边似乎是真的忙,谢章连着两日都没有过来,倒是让她安稳的睡了个好觉。
褚桓那边也是真的忙,刚入东宫,好些事需要他亲自经手,陆盏今日便到了临安,估计过不了两日大人就该走了。
他需得在这几日将事情都处理好,稳住东宫的局势,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与她一道离开北凉。
这两日都是大晴天,暖阳和煦。
幼容从外面进来时,一边拍打着衣袖一边道:“公主,今日外面暖和的很,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两日公主一直闷在景明宫,时常低着头发呆,她真怕公主闷坏了。
今日天暖和的紧,殿门大开着,徐徐凉风吹进来,将殿内垂落的轻纱帷幔吹得的飘逸轻晃。
沈默走出殿门,看着湛蓝的天空。
她在等消息。
谢章说陆盏再有两日便到临安了,算一算日子,今日该进宫了。
她在景明宫里转悠了一圈,每走一步时,都能感觉到脚踝上的小脚环,一想到谢章锁上了暗扣,让她怎么也打不开,便气的额角突突直跳。
沈默一直在耐心的等待着承明宫的动向。
直到用过午膳后,承明宫终于派了宁度过来。
宁公公长得白净,踏进景明宫内,站在殿外时,朝里面躬身行了一礼,道:“明妃娘娘,奴才奉陛下的命令,请您去一趟承明宫。”
沈默喝了口茶,眼底的冷笑被茶盏遮挡住。
终于来了。
“走吧。”
她放下茶盏,起身走出殿外,幼容与郑圭恭恭敬敬的跟在她身后。
宁度候在一侧,待沈默出来时,他才直起身,跟着明妃一道去了承明宫。
路上走时,沈默偏头看了一眼垂首低眉,甚是乖顺的宁度,问道:“你可知陛下找本宫何事?”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声音在宁度听来,甚是悦耳好听,他在宫里也待了三个年头,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好听的音儿。
当下头垂的更低了,声音里染上了几分紧张,“回明妃娘娘,奴才也不太清楚,不过奴才来时听干爹提了一嘴,好像是西凉来了一位使臣,应是与娘娘有关。”
沈默敛着唇边的笑意,淡声道:“谢小公公告知。”
“不不…不必,奴才也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宁度的头垂的更低了,有那么一点受宠若惊,又有些极不自在的模样,竟是让沈默从他身上看出了十八年前谢勋的一点影子。
那时他跪在雪地里,求路边人埋葬他的母亲,让他做什么都甘愿。
她就站在他面前,与他之间隔着一道尸体,居高临下的问他:“做牛做马也愿意?”
他如同现在的宁度,激动又紧张的回她:“做牛做马也愿意。”
距谢勋离开也有几日了,算一下脚程,他还没走出北凉,若是她赶在这两日出发,快马加鞭的话,兴许很快就能追上他。
承明宫的殿门打开着,两侧候着禁卫军,手按在剑柄上,面孔威严冷厉。
宁度领着沈默走进殿内,殿前高位上,皇帝穿着一袭龙袍,手里拿着的正是陆盏呈上来的密件。
大殿中立着一个人,身形笔直修长,穿着灰棕色的锦缎长袍,腰身束带,垂在身侧的两边宽大的袖袍被殿外吹进来的风微微摆动着,袖袍飘起一片时,露出来的手掌自然的半蜷着。
此人应该就是陆盏了。
之前她一下子没想起陆盏是谁,在谢章告诉她后,她才探索了酆时茵的记忆。
在酆时茵的记忆里,陆盏不过是陆家的一条狗罢了。
表面光鲜,背地里却是肮脏又卑微,帮陆鸢净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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