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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节

  在这宾客,被吴国公一句话问住,也不敢贸然搭话;至于当老好人打圆场就不用想了。
  秦国公跑到吴国公府上,当堂说佛塔像大雀雀,吴国公气的半个月没出门,回来骂一句,属于礼尚往来,他们乱拉架,吴国公怕是得转头就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大厅里寂静了片刻。
  吴国公瞧见秦国公脸都绿了,满心陶醉,继续道:
  “秦国公怎么不说话,莫非不喜欢这琴?要不吴某把这非朱非绿的东西丢湖里去?”
  太后娘娘虽然觉得吴国公有两把刷子,但亲爹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还是有点不开心,嘴唇微动,想帮着训一句。
  但她开口训吴国公,吴国公当面道歉,心里肯定更飘,毕竟把场子找回来了,秦国公骂不还口,只能让女儿出头,吴国公回去至少能开心一整年。
  太后娘娘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瞄了瞄夜惊堂,看无所不能的大堂堂有没有法子。
  夜惊堂正襟危坐,虽然觉得两个国公你来我往骂架,他插手不合适。
  但秦相如怎么也算老丈人了,他袖手旁观看着被骂,显然更不合适。
  夜惊堂瞧见太后娘娘求助的眼神,便开始左右观察,暗暗苦思了片刻,而后侧身凑到大舅子秦伯冲跟前,低语了两句。
  秦伯冲正在脑中急转想对策,听见耳边低语,眼睛猛地一亮,先是对夜惊堂拱手一礼,然后连忙起身,小跑到了秦国公身后低语。
  吴国公观察着大厅众人的举动,注意力主要就放在秦家长子秦伯冲身上,自然看到了夜惊堂的小动作,此时又蹙眉打量几眼。
  而在场宾客发现秦伯冲上去支招,情绪自然热切起来,都望向秦国公,拭目以待。
  而事实也没让在场宾客失望。
  秦国公听见儿子的话,脸上的憋屈当即烟消云散,站起身来大笑三声:
  “哈哈哈~!吴国公的厚礼,秦某岂能不喜欢,早知吴国公要来,秦某特地在湖对面的山上,种了颗迎客松,诸位请看——松貌似莴笋,远观无肚,近观无节——诸位说是也不是?”
  “嗡……”
  话音落,偌大厅堂里顿时响起惊叹声。
  琴相如蕉叶,粗看是绿,细看是朱。
  松貌似莴笋,远观无肚,近观无节。
  湖对面山上的笔直松树,在夜色下的轮廓,和莴笋像不像很难说,但树干笔直确实没有肚子,也没有节。
  但在坐宾客都是文化人,岂能听不出这句下联,说的是——嵩貌似我孙,远看没有尺度,近看没有礼节。
  这对的简直巧夺天工,感觉道行还比吴国公的上联高几分。
  众人满眼讶色,皆是点头称赞。
  大魏女帝眼底也显出一抹惊艳,转头看向身侧的黑衣俊公子,看起来是想问——你真是刚想的?
  而吴嵩听见这回应,脸上再无爽朗笑意,但也没黑脸,改为双手负后,瞄向坐在旁边的夜惊堂:
  “秦国公背后,有高人啦。”
  这次轮的秦相如开始飘了,摸着胡子在吴嵩面前来回蹦跶,示意就坐的夜惊堂:
  “这位公子可不得了,虽然年纪轻轻,但和我俩同一辈分,而且整个大魏,武艺上能胜过他的都不到一手之数。说吴老弟一句,你还敢发飙不成?”
  吴国公听见这话,瞬间明白了这黑衣公子的身份,眼底的不悦倒是散了些,转为意外,拱手道:
  “原来是夜惊堂夜国公,久仰了。”
  夜惊堂只是帮忙支招,眼见秦相如把他直接点了,有点惭愧,起身拱手道:
  “宴席玩笑之语,还望吴国公别往心里去。”
  吴国公微微抬手:“玩笑之语,自然不会当真,不然上次在府上,吴某已经摔杯为号,把秦兄按住打板子了。
  “不过夜国公初来乍到,就给秦兄支招,着实有点偏袒之意。既然夜国公也善此道,吴某再找个场子,夜国公应该不会介意吧?”
  坐在后面的宾客,见这黑袍公子是女帝身边的红人夜大阎王,眼底明显有点惊疑。
  不过文坛切磋,都是骂来骂去,双方都是国公爷,也不怕骂出事儿,为此还有人开始拱火:
  “是啊,吴国公和秦国公都是国之栋梁,为圣上镇守东南,夜国公远道而来,只给秦国公支招,不让吴国公还嘴,怕是有失公正……”
  连旁边的大魏女帝,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神示意,还悄悄拉裙子,应该是说——上!无论输赢,我都给你看点好看的。
  夜惊堂不在乎名利,但为了帮老丈人,损了吴国公一句,也确实不太合适,便开口道:
  “夜某一介武夫,诗词歌赋只是略懂,吴国公要教训我这晚辈一番,我自然是得站直受罚。”
  “唉,夜国公言重了,吴某哪敢当庭教训夜国公。”
  吴国公话是这么说,行动可半点不客气,回身来到席位坐下,抬手示意旁边的书生郎:
  “这位是吴某的女婿江文远,名字诸公想来听过,此行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既然夜国公也好诗词歌赋,又和家婿同龄,不如你们来切磋一番,如何?”
  “嚯……”
  在坐宾客,刚才就觉得这书生郎眼熟,听吴国公报名字,才想起是林安城刚冒头不久的才子,文章功夫不敢说,但在望海楼文会上对骂,硬是把江州四大才子之一的侯岳林骂自闭了,人送外号‘嘴魁’,吴国公这次带过来,明显是当做军师,来收拾秦国公的。
  坐在旁边的江文远,见岳父被骂回来,心底早就有了火气,当下也不啰嗦,站起身来行了个书生礼:
  “小生江文远,拜见夜国公。”
  夜惊堂还以为和吴嵩单挑,这冒出来个代打的,压力顿时上来了。
  但几百双眼睛看着,夜惊堂也不好打退堂鼓,便抬手一礼:
  “幸会。”
  秦相如已经在位置上坐下,见吴嵩竟然拉女婿出来打擂,怕夜惊堂骂不过,有点不高兴了:
  “在座三公互相开玩笑,你让女婿出来帮腔,不觉得失礼?”
  吴嵩摸着胡子道:“文坛无大小,才学论高低。夜国公武艺盖世,文坛切磋没占优,传出去也是美谈,诸位说是不是?”
  在座宾客,听说过夜惊堂博学广识的名声,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时也点头起哄:
  “是啊。为官者当礼贤下士、不耻下问,若是上位者只能与平级交流,当朝圣上还要文武百官有何用?”
  “陈老此言在理……”
  ……
  夜惊堂已经出来了,也没下去的意思,为防吓到对面的书生,把佩刀解下递给钰虎,只着一身黑色公子袍,来到大厅中央,抬手道:
  “宴席之上,不论官职身份,你我平辈相称即可。江兄先请。”
  江文远有老丈人当靠山,本身也不怕夜惊堂,文采方面更不忌惮一个武魁,当下先撒开文扇,做出文质彬彬的模样,看向全场宾客:
  “在坐皆是江州父老,也都是文士,江某便以在坐长辈为题,出个上联——父老扶方巾,扬万丈清风。”
  话语响起,在座宾客眼底都显出无趣。
  毕竟这种拍在座达官显贵马屁的对子,属于学童难度,外面旁听的小丫鬟都能对出来。
  而夜惊堂也不出众人所料,想也没想便来了句:
  “书生解裤带,洒半尺浊泉。”
  “嘶……”
  大厅肃然一静,齐齐抽了口凉气。
  本来儒雅随和的满场宾客,明显坐直几分,眼底满是古怪,后方还有憋笑的‘嗤嗤’声。
  钰虎和太后娘娘,显然听懂了意思,脸有点红,瞄向风轻云淡的夜惊堂,觉得自家堂堂怕是有点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损人家大才子……
  这么通俗易懂的对子,不说钰虎和太后娘娘,连秦相如都听懂了,满眼异彩,拍手惊叹道:
  “好!妙哉!不过半尺还是太夸张,都尿鞋上了,江世侄看起来也不虚。秦某觉得改成半点更合适……”
  “哈哈哈……”
  宾客本来还不太好笑场,见秦国公带头,自然憋不住了,大厅里顿时哄笑声一片。
  本来还风度翩翩的江文远,脸直接都绿了,完全没料到这位高权重的夜大国公,玩起对联了,比那些个酸书生都损。
  吴国公见女婿上去就丢人,气的不轻,抬手一拍小案:
  “江文远,夜国公都放的开,你含蓄个啥?在望海楼骂哭侯岳林的本事哪儿去了?”
  江文远见此,也不敢再托大,轻摇折扇在厅中来回踱步,斟酌良久后,傲然开口:
  “大人眉宽一寸,炯炯双目却带三分淫邪,若非四方凶名五鼎官身,岂配与我论六艺俗雅?”
  话语传出,大厅里顿时寂静下来。
  这三十五个字的上联,和刚才那个,显然不是一个位面的东西。
  在座文人知道江文远动真格了,脸色都凝重起来。
  先不说这上联的内容,光是‘从一到六’,都能把人为难死,没点真才实学,把上联记住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对下联了。
  太后娘娘本来还满心雀跃,此时眼神直接紧张起来。
  大魏女帝同样眉锋紧锁,心底暗道不妙,想给夜惊堂支个招。
  但江州文坛起手就这么霸道,妹妹来或许还能接住,她是头都不敢往进伸,这能支个什么招出来?
  秦相如笑容微僵,望了眼不知轻重的江文远一下后,又看向大儿子,显然是在示意赶快想办法,帮忙提个醒啥的,免得夜国公当场丢人。
  但秦伯冲也没多少文采,哪里能对付江文远这种靠嘴皮吃饭的文人。
  怀雁楼中近乎死寂,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同时望着站在大厅中踱步的夜惊堂。
  江文远手持文扇,见夜惊堂额头都冒汗了,眼底显出三分轻蔑,也没打扰。
  夜惊堂面色冷峻从容,但额头确实冒汗了,右手负后轻轻摩挲,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太后娘娘终究护着自己情郎,怕夜惊堂憋不出来损了面子,想开口让江文远自己对,来打个岔。
  但太后娘娘还没开口,就发现夜惊堂顿住了脚步,含笑望向对面的书生郎,清朗开口:
  “公子身高六尺,平平五官竟藏四面酸骚,单凭三成才学两张嘴皮,也想和人较一道高低?”
  “嚯!”
  一言落,满厅哗然!
  尚在蹙眉苦思的诸多文人骚客,闻言皆是面露惊色,甚至有人拍了下大腿,着实没料到身为武魁的夜国公,短短来回几次的时间,真能想出应对之词。
  第一个可以说是小聪明,而这个就是真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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