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是问句,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疑惑。
“当然后悔,不过相较于后悔,我还是更好奇,”颜喻撤回身子,重新依靠在床头,他拍了拍绣着龙纹的被子,问,“陛下竟然成功翻了身,为何不把我杀之而后快呢?”
林痕平静反问:“颜大人认为是什么原因?”
颜喻漫不经心地与林痕对视,他虽是在气势上咄咄逼人,但眼尾的薄红还未完全散去。
很奇怪,纵使这样,他也丝毫不让人觉得柔软。
只觉靡艳得惊人。
尤其是他身上的寝衣系带早已散开,袒露出大片的胸膛,瓷白之上堆着令人耳红心跳的艳红。
林痕视线只是停留一瞬,就被颜喻精准抓住。
他佯装思考地“嗯……”了声,眼中浮现虚假的惊讶:“总不能因为陛下如丧家犬一般,纵使被扔了也得千里迢迢爬回来,舔着脸再往前主人面前凑?”
颜喻话说得难听,林痕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他反问:“颜大人不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可能吗?”
“也是。”颜喻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总不会有人贱到如此地步。”
说罢,他就像是已经对答案失去了兴趣,掀开了被子。
看到自己脚腕上的惨状后,颜喻深吸了两口气才忍住踹人的冲动,移开目光,翻身下床。
双脚触地,颜喻刚想用力站起来,后面就出现一股刺痛,双腿也跟着发软。
颜喻眼前一黑,要不是眼疾手快撑住床沿,怕是就直接瘫在地上了。
眼前的黑影还没散去,林痕嘲弄的声音就已经传到耳边:“四年不见,颜大人的身体越发不经折腾了。”
颜喻没搭理,他闭了闭眼,等眼前的重影消散一些才重新站起身。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流程。
身体情况的急剧变差应该是从四年前那个雪天,喉咙里涌出腥甜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
那天他踩着厚雪往回走,可根本就没撑到卧房就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已是三天之后的晚上。
当时雪已经停了,北风还在呼啸,折断了窗外那棵梅树的几段残枝。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吐出一口血,那时才明白为何房中守着他的人皆是满脸愁容。
浮华枕作祟,心口的箭伤也迟迟不愈,再加上长久劳累,急火攻心,他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钱紫山也在那时断言,他的寿命撑死也不过五年了。
他并不觉得如何,毕竟从一开始就已有预料。
更何况,五年啊,足够做很多事了。
觉得有些冷,颜喻敛了敛敞开的寝衣,他像是根本就没听到林痕的嘲讽,而是问:“衣服呢?”
一再被忽视,林痕也不恼,他起身绕到颜喻面前,垂眸问:“颜大人说得可是昨晚那身?”
当然不是,昨晚那身早就被林痕撕成破布了。
颜喻瞥了林痕一眼,对对方的明知故问没啥反应:“也可以,只是要看陛下想不想让世人知道,新帝一朝翻身却迫不及待要找旧主子续情了。”
接收到颜喻淡淡的目光,林痕一瞬间有些感慨。
这才是颜喻的真面目。
他以前从没有真正见到过。
也对,从前他只是个男宠,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更和颜喻没有利益冲突。
说是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也不为过。
颜喻作为一个大方宽容的主人,又何必对一个只是用来消遣的玩物咄咄逼人,动用他最真实的恶劣呢?
林痕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拳,他扯了下嘴角,道:“不愧是颜相。”
说罢,让人去颜府取衣裳。
目的达到,颜喻不再想和林痕多纠缠,他怕说到哪句话自己会忍不住,再一巴掌扇到这狗崽子脸上。
毕竟人家翻身做了皇帝,若真是做了,不好收场。
再者,江因还在林痕手上。
想到江因,颜喻脸色更差了。
真不知道林痕这四年到底长了多少本事,竟然只用了三个月,就找到了他费了无数心力去藏的江因。
恰在这时,有人通报,说是吴将军回来了。
颜喻听见这个称呼时眯了眯眼,吴将军,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就是吴名,陪着林痕一路造反的那位。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看上了林痕这个丧家犬,还如此忠心耿耿。
看样子林痕也很看重对方,匆忙出了寝殿。
颜喻的腰又疼又酸,双腿也在发软,只差打颤了,他见林痕一走,就立马坐了下来。
刚坐下,殿外又传来一阵响动,像是奔跑的声音,不待他分辨清楚,就有一个乌糟糟的大灰团子冲进来。
颜喻只是一愣,就被那东西撞了满怀。
“喵呜——”灰猫背毛竖起,高翘着尾巴叫了声,
片刻后,几位宫女才匆忙赶来,见灰猫站在颜喻腿上舔毛,吓得跪趴在地。
也不知紧张的是猫还是人。
其中一位宫女胆子大些,应该是新来的,并不认识颜喻,紧张道:“大人恕罪,小主刚刚受了惊吓,冲撞大人了。”
小主显然是这只见人就扑的猫。
被下人这般恭敬对待,应该是林痕养的。
颜喻正想着,灰猫抬起头,竟是一双异瞳。
颜喻挑眉,问:“你家这位小主什么名字,谁取的?”
宫女犹豫片刻,答:“回大人,名字是陛下取的,叫金乌。”
“金乌?”颜喻不怎么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不待宫女应声,金乌就歪着脑袋去蹭颜喻的下巴。
颜喻按住金乌的头,越想越疑惑。
四年前昏迷一场之后,他其实是想把猫给扔了的。
可是非在人不在猫,它又没有错,只是自己看着膈应而已。
犹豫许久,还是让下人抱去京郊别庄养着了。
之后就一直没再过问。
怎么会落到林痕手中的?
总不能是这猫自己闻着味追过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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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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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新的一年祝愿大家天天开心,学业有成,早日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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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记仇的狐狸”
原先还不觉如何,可等换完衣裳出了殿,才知今日竟是如此冷。
太阳高高挂着,挺刺眼,可惜形同虚设。
颜喻抬眸,眼睛被太过耀目的光线刺到,他下意识想抬手遮一遮,可手臂又酸又痛,抬不起来。
他只好眯了眯眼睛垂下头。
眼前有黑影晃过,应该是刚刚直视了太阳的缘故,颜喻没在意。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颜喻皱了皱眉头,往宫外走去。
京城的道路还算平整,马车行得也挺平稳,可颜喻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舒服的,只短短一路,就被颠出一身的冷汗。
临近颜府,嘈杂声变大。
颜喻勉强撑着精神下车,就看见大开的府门,以及两侧手握兵器蓄势待发的士兵。
而庭院的中间,背身而立一位将军打扮的人。
那人两边,是被蛮横压制住的府中家丁。
刘通花白的头发已经被扯至凌乱,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他被迫躬着腰,布满皱纹的脸也因此涨红。
“少爷,你回来了。”刘通看到他,两眼一花,快要落下泪来。
那人闻声转过身,露出一张五官平平的脸。
颜喻由人扶着跨过门槛,停在距对方三步远的位置,纵使是第一次见面,颜喻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质问:“吴将军这是何意?”
“突然造访,还请颜大人恕罪,”吴名毫无歉意地作了一揖,面容苦恼道,“末将正在追一位前朝逃犯,那人狡猾得狠,钻进颜府就不见了,没办法,末将只好带人亲自来搜。”
说着,目光又转向被押住的几人,道:“可这几位偏要耽误公事,难说没有包庇前朝余孽的嫌疑,末将只好先将人控制起来。”
颜喻冷眼扫过在场的众人,问:“吴将军所说可是属实,近来可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府?”
一众人连连摇头,守门的家丁高声喊道:“大人,我们一直守着府门,有陛下御令在,无人敢靠近。”
所谓御令,就是封控颜府,虽说现在府门上没有贴封条,但已经与贴了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