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广大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就连眼下的青黑都仿佛重了几分。
  朝露安慰他：“已经很厉害了！”
  广大打起精神，“我带来的消息不止这些，我们慢慢聊吧。”
  *
  四人小组又回到了熟悉的客栈。
  广大把找出来的数据打印出来呈一字排开，指着数据挨个给露易丝解释，“这是你丈夫的出生年月日，还有婚配情况恋爱情况……”
  里面记录的资料比查户籍还全，甚至详细记载了身高、工作岗位等等。
  广大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根据调查，你的丈夫死于五十年前，这是个很近的数字，要是好运，你还能看见他没腐烂的尸体。”
  “……”
  “……”
  不管是朝露还是露易丝，都因为这个地狱笑话而表情凝重，完全笑不出来。
  广大反而很稀奇的看着两人：“啊？我说的又没错。”
  露易丝扶着额头，低垂头颅，手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继续吧，还有更多消息吗？”
  她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嘴唇嗫嚅了几下，咬字却仍旧清晰。
  “他原本的职位是工造司的匠人，六十五年前擅离职守，离开了仙舟之后被抓回来，关了十年。
  出狱后，他就离开了后勤岗位。”
  “根据调查，他死于一场讨伐丰饶民的战争，而你所说的那位【儿子】登记在我们仙舟的户籍上，他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了一位云骑军，之后因公殉职。”
  “他光荣的死在了战场上。”
  “……”露易丝抓住扶手，广大每说一个词，她的手就握得越来越紧，以至于皮肤泛白，金属几乎要嵌进老态的皮里。
  她缓了很久，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他们都死了，对吗？”
  朝露的目光一直担忧的注视着露易丝，她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对。”广大毫不犹豫的回答，但他顿了一下，才说，“战场的死伤是常有的事，你不要感到太难过。”
  跨越六十五年，离开自己的母星进行漫长的星际旅途，在行程的终点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露易丝曾经畅想过未来。
  她想，仙人的寿命是无限的、无穷尽的。她到了满怀宝藏的仙人居住地，兴许还能见上一面，即便她早已垂垂老矣，即便他因长寿而青春常在、面容不改，爱也许能跨越层层阻碍。
  她还想亲手拥抱曾经在自己的胎中酣睡的婴儿，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她跨越悠久的时间，仍旧天人永隔。
  许久没有发话，始终只是静默地注视着一切的丹枫开口，“节哀。”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一句话无法抚平一个人的悲伤。
  “他为什么要去前线……？”露易丝的话语带上了愤怒、怨恨。
  广大回应：“仙舟人不能离开仙舟，但对于【战场上的人】，这个条件会变得更加宽松。战场不会仅限于罗浮，出征随时可能去往各处。”
  “意思是……”
  “够了！”露易丝的五官近乎扭曲，她愤怒的打断了广大，把轮椅的扶手握得死紧，因为激动而脖颈青紫，“他死前都没能和我见一面！没用的男人！”
  即便不道破，露易丝也清楚她的【便宜丈夫】从后勤转为前线的原因。
  仙舟戒律森严，在战斗的征途中兴许能见她一面。
  “……奶、奶奶……你没事吧？！”朝露看见露易丝握着轮椅的手泛白到近乎可怕的地步，被挤压的皮肤血液无法流通，周边泛起濒死的可怖色彩，“先松开……、不然手会……”
  “！”
  “！”
  露易丝只觉得气血翻涌，而后声音逐渐远去。近在咫尺的小女孩的模样逐渐模糊，脖子以上的部分似乎消失了，变成了沉重的铅球，强行接续在行将死去的旧木般的躯壳上。
  “露易丝奶奶！”朝露刚想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沉默的龙君运用了云吟法术，清透的水流化为治愈的力量涌入老人的身体，他的话语简短有力，“送去丹鼎司。”
  云吟法术虽然能治愈，但只有在医疗设备最全面的丹鼎司，才能维持生命体征。
  广大立刻动手，一刻都没耽搁，推着露易丝离开了客栈。
  朝露没有跟上去，而是愣在了原地。
  她愣了很久，不知所措的站着，但一步都不敢挪动。
  她的手开始胡乱摸索，她摸到了自己腰间的长命锁，顺着裙摆往下，玉石般精雕细琢的美丽事物静静地垂挂在裙角。
  朝露的手捉住玉兆，把它拿了出来。
  通讯录变成淡蓝色的光幕，朝露在半空中精准的点到了联系人一栏，点开那名少年的头像。
  聊天框出现在她的面前。
  【朝露：应星，你好，我是朝露，刚才联系你的人。】
  她踌躇了一阵。
  【朝露：你在忙吗？我有事情，想问一下你……】
  *
  应星整备完毕，对着刚修复完的机关认真端详。
  他要复盘一遍修理的程序，记下机关的运转原理，玉兆的振动声突然响起，他表情不悦，不情不愿的拿起玉兆。
  上面赫然是朝露的讯息。
  【应星：我在，有事长话短说。】
  【朝露：有什么能做到远距离传送吗？能跨越罗浮和朱明的距离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