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庄孟薇
  结果还是演变成这样了....
  隔天我在语默怀里醒来，见她紧紧环抱住我深怕我离开的模样我感到心暖的笑了出来。
  昨晚语默眼里充满着悲伤，像是经歷了无数沧桑一样，可我除了给她拥抱之外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当我们一起回到她家，语默把白袍掛上衣架，从口袋里拿了张纸条给我，接着带着我坐到沙发上。
  「这是什么？」她从后抱着我让我放松地躺入她怀里，然后看着手中皱皱的小纸条问。
  「你打开看看。」
  我听她的话把纸条打开，上头歪斜的字体让我第一眼看不出来是写了些什么，不过等我慢慢将那一笔一划拼成完整的字句后我惊愕地转头看她。
  「这是谁写的！？」
  她疲惫地闔上双眼，将下巴靠在我肩上说：「我的病人。」
  「病人？可是你不是不做医生了吗？」我揉了揉她稍长的发丝，难得见她这么没精神。
  「是一个客户委託我的，因为太大牌了我不敢得罪他。」她无奈地笑着说，这时候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佩服她。「而且我也不能弃人命不顾。」
  「他为什么要写这个给你....？」看着这张散发出无尽悲伤的纸条，这个男孩到底在想什么呢....
  「受够一直以来的折磨了吧。」腰上的力道又紧了些，现在我了解为何语默说还好当初没有失去我了，因为我努力撑了过来。「他和你一样，只是情况非常不乐观。」
  「你会放弃他吗？」我问，而她垂下眼帘，迟迟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她才说....
  「我当了医生这么久，还以为总有一天会对生死离别免疫的，因为无论如何人生总会走到尽头，不管你怎么反抗...」她说着哽咽了一下，「可是偶尔又会觉得不公平，如果那些人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也许会活得比这世界上的人都还要有意义。我永远记得那些生命在我手里逝去的人们，他们进手术房前那充满希望的双眸，但我却救不回他们。」
  「语默。」我转身替她抹去颊上的泪水，想阻止她继续回忆从前的伤痛。
  「他们是如此期待能有一个未来，可是孟薇....他们再也无法醒来了呢。」
  「语默，那不是你的错。」我将她抱进怀里，从她的话里深深感受到了她的自责，我轻抚她的背，「也许他们的离开不是悲剧，而是解脱后更快地迎接下一个人生。」
  她不解地抬起头，积满泪水的眼眶令人心疼。
  「我想那孩子大概是想这样告诉你的吧，语默，有时候挽救了一个生命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救赎，反而是将他们困在这痛苦的人生中。」
  「孟薇...」
  我露出微笑，摸着她的脸庞说道：「所以不要太自责，好吗？」
  「嗯！」她点点头，接着把我压倒在沙发上，我们一起大笑出来，像孩子般的打闹着。
  她搔着我的痒，害得我一直笑，不断扭动着想逃离她的魔掌，虽然说恢復精神的她很坏也很幼稚，但很高兴她又回到了原本那一个总是掛着笑容的舒语默。
  玩累了以后她抱着我，我伸手替压躺在我身上的她顺气，颈窝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许久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亲密接触的我莫名地害羞了起来。
  「孟薇，谢谢你。」她说，而我隐隐约约地从她分散的发丝中看见她的微笑。
  「傻瓜。」我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撑起身子往我脸上亲了一下后又趴了回来，在这不算大的沙发上我们相拥着，谁也不想松开环在对方腰上的手，虽然只是这样抱着，却感到无比幸福。
  过了将近十年后我再一次接受一段新的恋情，而我已经开始期待未来。
  洗过澡后我套上语默的衣服，对我来说有点宽松，但用来当睡衣刚刚好。
  在等待她的同时我在她房里看着她房间的摆设，电脑桌旁的是一个大书柜，除了几本小说之外架上放的几乎都是医学有关的书籍，书柜最中央的位置语默用来放音响，我开了电源并且按下拨放，是sclub7的《saygoodbye》，听着有些感伤的歌声，我回到床上坐了下来。
  我伸手拿了床头柜上的相框来看，照片里的语默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两人都带着墨镜并且露出大大的笑容，原来语默喜欢登山....
  直觉告诉我照片里的男人就是语默和我说过的阿龙，两人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拨放到一半的歌曲被切掉了，我这才发现语默已经洗好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音响前。
  为什么要切歌呢...？
  「这首歌....不好听。」她转身时对我笑了一下，字句里的顿点我听出来了，可是....既然不好听的话那么为什么一开始要调成单曲拨放呢？
  她放了另一片cd进去，随后便坐在电脑桌前拿起吹风机吹她的头发。
  我起身走到她身后，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替她吹头发。
  「头发长了呢。」拨弄着她柔软的发丝，我说。
  「我想留回以前的风格。」她滑开手机，拿了张几年前的照片给我看。「那时候我可是很有男人缘的呢！原本只是觉得新鲜才把头发剪了，谁知道会成天被人误会成男人，我真的受够了。」
  我被逗笑出来，的确，语默的五官比起其他人要深邃许多，也带点英气，难怪剪了头发之后会被人误会了，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语默长发的时候还真是个美人呢。
  「你看我！你看我！是不是很美？」她又滑了几张给我看，我只是笑着，没多说什么。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唷！」她自豪起来，我拿她没办法的笑着摇摇头，把她的头发吹乾后捲好吹风机电线收回柜子里。
  「唉。」回到床上后她还是继续拿她过去的照片来索取我的讚美，我揉了揉她的发丝，无奈地说：「名字明明就叫语默，怎么话还是这么多呢？」
  她愣了一下，立马炸毛，「跟那个有什么关係啊！！」
  我微微一笑，没打算回答她，拉高被子就打算要睡了。
  「给我醒醒啊！你这是嫌我吵的意思吗！！」
  躲在被子下的我窃笑着，无论她怎么摇我的肩就是不肯给她回应。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呢！
  「齁！居然睡着了，真坏！」语默小声地嚷嚷，也鑽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我偷偷睁开眼睛，语默似乎已经累得睡着了，我稍稍仰起头，偷偷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晚安。」我细声说。
  接着在我闔上双眼之前她扬起嘴角，一手把我捞过去紧贴着她的身体。
  「晚安。」她说。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以来......
  最温暖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