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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命人 第305节

  李清闲扫了一眼大堂,桌椅破旧,但擦拭的干干净净。神弓派的几人衣服洗得发白,一身补丁,却也不见窘迫。
  刘义天慢慢介绍现在的神弓派。
  “说起来,老夫愧对神弓派列祖列宗,唉……”
  “这些年,来的来,走的走,最后只剩七个,我干脆重排七个弟子……”
  “我们也知道,树挪死,人挪活,但镇派典籍被人收走,若有生之年不能拿回,老夫死不瞑目,所以一直留在启远城,只盼培养个好弟子,反拜山门,取回祖宗的典籍……”
  “我这几个弟子啊,数老五天资最高,不到三十,已然七品,弓法远超当年的我,只是性子偏激,吃了不少苦头……”
  李清闲听着刘义天絮絮叨叨介绍神弓派的情况,很快了解大概。
  典型的破败门派,不过终究是中品门派,还有一些底子,若非留在这苦寒之地被耽误,去南边繁华之地随便找个营生都远胜这里。
  “另外几人呢?”
  “老大老二经常在外面跑动,赚到的银两大都用来维持门派。你看到的老三、老四和小七,一般留在村里,有好营生的时候才出门。老六一直跟着老五闯荡,老五这些天正游历周边,四处挑战,苦修弓法。”
  李清闲道:“启远城现如今怎么样?”
  “不太平,”刘义天叹气道,“简直乱成一团。县衙只守着南区城,不干涉武林帮派。城里的其他三地,分别被各大势力把持。掌管西区城的是血衣门,背后是魔门,一手遮天。东区城的青山帮,背后是北绿林,虽然做事狠辣,但有章法,懂规矩,还算讲道义。北区城就是一锅乱炖,各大势力鱼龙混杂,四个武修门派共掌此地。”
  李清闲奇道:“启远城按理说属于傀修封地,为什么没有傀修势力?”
  “他们看不上这小城,这些年逐渐淡去,不然这些帮派也不能如此张狂。”
  “朝廷呢?”
  一旁的于小山嗤笑一声,道:“朝廷不就是大号魔门么,哪有精力管这里?再说了,他们拿什么脸管我们?是妖族南下的时候派人守城了,还是给我们送粮送药了?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叫我们百姓,用不着的时候,都是抹布。”
  “不得胡说!”刘义天轻声呵斥。
  于小山闭上嘴,静静望着外面。
  “这孩子的妻儿死于妖族南下,所以对朝廷有成见。”刘义天道。
  李清闲点头道:“我听说过,几次妖族南下,都是启远城人自己解决。听说这里武风彪悍,而且出过几个高手,一旦启远城有难,那些高手纷纷回返,襄助这里。”
  “对,半年前,整整五万妖族大军围城,我们都准备与启远城共存亡,危急时刻,灭星刀王自天而降,第一刀斩杀领军妖王,第二刀斩杀数千妖族,惊退妖族全军。你现在去城北,还能看到那条百丈刀痕,宛若深沟,许多武修都去那里参悟。”
  李清闲问:“灭星刀王修炼的是大灭星刀?”
  “是。”刘义天道。
  李清闲想起自己在兽桥参与戏命,其中自己掌控的那个命君子,就学习了大灭星刀,看来,命戏里面,真真假假,或许命戏的素材,便取自真实事件。
  众人聊了一阵,刘义天给李清闲使了个眼色,借口与李清闲谈私事,请走其他人,与李清闲进入里面的会客厅。
  李清闲一抬手,隔音符飘在半空,外放濛濛雾气,挡住外面。
  刘义天急忙半跪在地道:“下官刘义天,见过上使。”
  李清闲抬手扶起,笑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你有话要说?”
  刘义天问道:“大人来此地,可是为了天玄圣地?”
  “嗯?我不记得当今大派有天玄之称。”李清闲没想到,命戏中的天玄派在这里还有踪迹。
  “天玄乃是古派,旧址就在百里外苍莽山中。您真不知道?”
  “真不清楚。”李清闲道。
  刘义天道:“那就是我猜错了。传说天玄圣地即将现世,许多人纷纷来到启远城。那灭星刀王,便是少年时期误入天玄圣地,因此修得天玄神功和大灭星刀,如今位列二品,天下有数的武道高手。”
  “进入天玄圣地,除了这两门上品功法,没别的了?”
  刘义天哑然失笑道:“这两门上品功法,就足以让天下人抢破头,即便是天柱大派,上品功法也是多多益善。”
  “这样啊,我没什么兴趣。”李清闲道。
  第415章 寻苗会
  刘义天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清闲,不知道除了天玄圣地,启远城还有什么值得掌卫使亲派特使,于是道:“大人驾临启远城,不知下官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李清闲抬了抬眼皮,道:“我奉掌卫使密令前来,不便多说。不过,有一事的确需要你帮助,那便是壮大神弓派。”
  刘义天下巴顺着双肩下沉,眼皮下垂,道:“只要保住神弓派,下官定然听命。”
  李清闲看向刘义天,发现在低头看地,稍加思索,哑然失笑,道:“壮大神弓派,是为合作,并非夺你门派。更何况,你这破落门户,哪里值得我动手?”
  “下官误会了,一切听大人的。”刘义天这才抬眼望李清闲。
  李清闲看了一眼空茶杯,刘义天立刻起身,倒满热茶,赔笑侍立。
  “郑高爵怎么样?”
  “人高马大,是个练弓的好苗子,您帮我挑选的八弟子准没错。”刘义天道。
  “你知道他修炼多久了?”
  刘义天微微皱眉,回忆着缓缓道:“这个孩子少说练了五六年,不过,练弓的日子不多。”
  “不错,他父亲说他正式练武七年。”
  “七年入品,是个不错的苗子。”刘义天客气地道。
  “什么时候七年入品算好苗子了?”李清闲笑道。
  刘义天尴尬一笑,闭口不答。
  “他修炼七年也未入品。”
  “您的意思是……”刘义天收敛笑容,认真盯着李清闲。
  “练了我给他的那套弓法,第二天入品。”李清闲转身抓起茶杯,捏在手中,送到嘴边,轻抬下巴,饮入喉。
  “大人高明,下官佩服。”刘义天一脸敬佩之色。
  李清闲早知他不会相信,道:“今日你便宣布,神弓派找到开派祖师的传承,名为《玉清弓法》,让所有弟子改炼此法。”
  刘义天眼皮一跳,道:“大人,还是要再商榷商榷,玉清两字,非比寻常,即便是道门大派都不敢妄用。咱们小门小派,镇不住大名号。”
  “这套功法名字,本就带‘玉清’两字。”李清闲似是漫不经心道。
  刘义天眼睛微微瞪大,旋即摇摇头,道:“既然上面命令我听您的,那一切听您安排。不过,现在夜卫似有大变,据说将来裁撤夜卫,只置巡捕司,您在京城,可有什么消息?”
  “真真假假,不足为奇。”李清闲道。
  房间静悄悄的,刘义天轻咳一声,道:“那老朽就直说了。启远城不比他处,远离京城,龙蛇混杂。外有妖族威胁,内有各大势力倾轧,民间各大势力中,除却读书人的启明书院,没有一家向着朝廷。咱们夜卫,一直拿这里没办法。您要在这里大展宏图,夜卫是靠不住的,能靠住的,应该是未来的巡捕司。上面的人说,您跟巡捕司司正相熟?”
  刘义天一边慢慢说着,一边紧紧盯着李清闲的双眼。
  李清闲自然点头道:“我的确跟……”
  李清闲突然停下,目光恍惚,伸手将茶杯向桌子上放,可放到一半,手悬停在半空,似是忘记了。
  刘义天弯腰,伸手拖住茶杯。
  李清闲好像这才记起要放茶杯,扭头看向右手,松开茶杯,刘义天将茶杯放稳。
  李清闲呆坐一阵,才缓缓开口:“我的确跟巡捕司司正宋厌雪宋司正相熟。”
  刘义天轻轻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便听您的,先从守德开始,试着改练玉清弓法,一旦守德弓法大进,其余几人必然愿意改修。只不过,其他人若不改练,下官也不好说什么。”
  “嗯。”李清闲似是没了谈话的兴趣,怔怔望向窗外,北风呼号,扬尘卷沙。
  刘义天看李清闲不开口,静静侍立。
  过了好一会儿,李清闲道:“刚才我在想启远城的事,倒是走神了。没记错的话,小门派就算不建命山,也要有门兽和山门。这王家屯的门派没山门也就算了,怎么连门兽都没有?尽是些普通的石雕。”
  “您久居京城,那是朝廷的天下,气运皆属朝廷,京城各派自然不敢立门兽,争气运。那些大门派,传承悠久,财力雄厚,自然可得门兽坐镇。神弓派过去也是有山门有门兽的,可遭遇神剑门拜山后,夺了典籍,砸了山门,吞了门兽的气运,又毁了门兽,便立不住门兽了。王家屯的门派,都是如此,立不住,也没脸立。”
  “咱们神弓派的门兽,是什么?”
  “弓修门派常用黑鹰门兽。”刘义天道。
  李清闲问:“碎的门兽还在吗?”
  刘义天嘴唇轻动,望着李清闲看了好一阵,道:“还在,只有命术师才能修补。”
  “我有命术师朋友,能帮忙修补,你只管取来,修补好后,放在门外。”李清闲道。
  刘义天愣了一下,似乎回忆什么,而后深深看了李清闲一眼,道:“若是再被砸碎,平白惹人笑。您真要立门兽,最好等在寻苗会上,咱们神弓派长了脸面后。”
  “寻苗会?听说过,倒是没见过。”李清闲道。
  “各地的寻苗会都差不多。下个月的初一,全城门派派出各家弟子切磋,分十品赛、九品赛和八品赛,以此证明自身实力,招揽弟子。其中分内城外城。内城就是那些较大的势力,以启明书院、血衣门和青山帮等门派为主。外城,就是城内小门派和我们这些破落门派。”
  李清闲点点头,漫不经心问:“启明书院现在怎么样?”
  刘义天盯着李清闲,缓缓道:“冈锋先生建立后,启明书院至今不堕威名,乃是方圆千里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启明书院与其他势力不同,不参与城市内斗,只培养读书人。不过,若城里惹出大乱子,启明书院都会出面。启明书院现任山长张摩崖,乃是赋闲的四品官,传言说他已晋升三品,平时不管事,但只要他在,无人敢招惹启明书院。还听说,他是冈锋先生请来的。”
  “嗯,提笔穿石的透碑先生,大名鼎鼎,如果真晋升三品,不足为奇。那就准备一下寻苗会的事。”李清闲道。
  “您要如何寻苗?”
  李清闲诧异地望向刘义天,问:“你是掌门,你问我?”
  刘义天老脸一红,腰身微微一曲,道:“神弓派这三年的寻苗会,一枝未摘。这寻苗会,不仅要看弟子,还要看场面。每次寻苗会,那些大派都会备上百桌,摆着百服、百器和百食。咱们神弓派不如他们,起码要摆上十桌,这钱……”
  第416章 弯刀会
  “还欠多少?”李清闲问。
  “扣除您的二十两,还欠一百四十两。”刘义天道。
  “驴打滚利滚利?”李清闲问。
  “都是如此。”刘义天道。
  李清闲张了张嘴,又闭上,几息后道:“倒是不多。”而后转头望着窗外。
  刘义天望向李清闲,发髻上的玉发簪朴素但透亮,头发乌黑,在沙尘大的西北竟然不染尘埃,发簪怕是法器。
  目光落在衣衫上,看似寻常的黑衣短打,但领子内部嵌着若隐若现的金线,必是法器。
  顺着衣衫下看,腰间的玉佩、腿上的裤子、脚下的鞋子,看似朴素,但皆是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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