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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丑时之女之一 》独

  笼中鸟丑时之女一《独》
  快乐的暑假就如窗外的蝉鸣总在「知了」声最愉悦的时候却戛然而止,人们所说的「短暂美好时光」便如此吧?想到这里真树不禁打了个哈欠,开学的致词总是最长的,站在讲台下的校长总是无法感受到烈阳的摧残,学生却是一个个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一大早就听到礼堂在维修这消息已经让不少人苦叫连天了。
  从今年开始就是高二了,要说什么美好人生还是青春,真树都觉得那些已经远离自己了。
  再次回到学校给他的感觉却是──距离感。
  看着那些嘻笑打闹的同学,他却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世界。
  一如往常的教室,下课总是闹哄哄的,原本就很安静的真树顿时看起来更加自闭,他只能一个人望着窗外,想着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惴惴不安的思绪告诉他多想无益,却又忍不住开始担心东担心西。
  他知道往后或许没有比眼前更加平静的景象了。
  「真树?」平介一手在真树面前挥了老半天,只见真树呆了半晌才一脸害羞的回神。
  「对、对不起,想了些事情,人就这么出神了……」真树就像个装傻的孩子,勉勉强强的吐了个舌头,想把一切矇骗过去。
  平介叹了一口气,嘴角抹出的不是温暖的笑靨,反而是种苦笑,指着真树就说:「你啊,没发现吧?最近常用这表情想矇骗人呢。」
  真树抿住了嘴唇,有些吃惊的看了平介一眼,最终却还是收起那些表情,一脸平静道:「我没有想要矇骗什么啊。」撒谎的感觉确实不是滋味,无论是口诉者还是听者都是。
  平介知道真树在撒谎,他本来就不擅长撒谎,即使是不明瞭真树个性的人,还是能轻松的看出这是一种谎言。
  有句话叫做「纸是包不住火的」,对于那糟透的掩饰技巧来说,或许正符合话中柔软而不堪一击的纸,只是让人捨不得戳破罢了。
  当然平介更是知道自己爱莫能助,不如让真树一个人好好思考。
  「吶?,真树。」平介轻声唤着。
  真树转头看了平介一眼,看到了一丝忧愁的笑容,「我不知道真树在烦恼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都要加油唷!」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朋友反而显得单纯,平介是个很好的朋友这点是不可否认的,真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好死不死开学这天便是星期四,从旅行回来后没几天就开学了,而在真树和诚说了「都不要一起行动了吧」这句话之后两人再也没见面。
  直到今天,一大早真树就在大门看到诚,诚却只有看了真树一眼,带眼神丝毫没有任何情感,便撇头离去了。
  虽然这举止让真树有些难受,但是如此一来更好,真树就像是磁铁,将四周所有的力量引来,无论好坏。若是再与诚他们行动,恐怕只会把大家带入危险之中。
  无论是管狐还是海座头,这其中要说真树招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不过分,因为覬覦或是需要真树的那份力量,而他身边的东西却也会面临到危显。
  况且真树自己就是最不稳定的那颗炸弹。
  而今天他也打算请假不去社团的,暂时他并不想和别人行动,不想再连累他人。
  更让真树在意的反而是最近那隻佇立于自己窗外的白色大狗,每当猫又看到那大狗都会匍下身子,对着那隻大狗凶狠的发出低吼声,两耳都翻出耳背,两「人」之间总是剑拔弩张。
  那隻大狗却只是哼了一声,便悻悻然的离去。
  每当真树问猫又详情时,猫又总装傻说是别家的大狗乱骚扰,一般状况下没有狗那么大隻的吧?再说,狗若能跳到屋顶上那也真称的上是狗忍者了,每次真树都想要反驳猫可笑的谎言,却被猫又冷冷一瞪,瞪得他只好处处顺着猫又了。
  他总觉得那隻大狗有什么话想跟他说,大概是因为身旁一脸杀气腾腾的猫又而放弃这个念头吧?
  高二开学的第一天,真树便发呆到了下午放学时间,一整天新的课程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放学的鐘声敲打了,他还是拓着下巴看着窗外,要不是平介在他耳边弹指,他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同学都纷纷离座了。
  「哎,真树的烦恼该不会是思春了吧?」平介噗哧一笑,逗弄着真树。
  真树露出为难的样子,委屈的反驳着:「我才没有思春呢。」
  平介却是一脸「咦?真的是这样吗?」的神情,没多久后他便收起俏皮的表情,点了点头说:「吶吶,那我先去社团报到囉!真树也要快些回家喔。」
  平介就像猴子……不,一般来说,还是狗比较合理,蹦蹦跳跳的走出了教室,就和真树一开始认识的平介一模一样,毫无改变,反倒是真树觉得自己已经和一切脱节了,就连原来的好朋友都很难好好面对面。
  平介一离开教室便留下了一阵空虚,教室内的世界和操场彷彿隔有一道结界,一个静謐、孤寂一人的世界,以及另一个处于阳光而无忧无虑的世界,这两者反差极大。
  看看这片安静的教室,便让真树想起这一切痛苦的开端,平介当时也是离开了教室,那抹黑影便出现在墙壁上,即使现在知道那便是「早智子」──自己的母亲,他却依然不想再去面对。
  但是对于早智子还有自己的事情,却又不得不摸透。
  想要找到抑制自己负面力量的办法,不然在这么下去他终究是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真树叹了一口气,便慢条斯理的整理书包中的东西,将书包背起准备离去时,门口出现一道白影,那是一个娇小的身影,雪白的肌肤已经头发,两眼像是死人一样睁得大大的看着真树,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的真树当然知道站在那边的绝对不是人类。
  像是无害的孩童,那白影缩在门旁,不断的盯着真树瞧,彷彿好奇真树的一举一动。
  真树愣了一会,便慢步朝门口走去,
  一瞬间那白影「唰──!」的一声从门口消失,真树加快脚步将教室的门推开,飞奔到走廊上,才发现那白影站在走廊的尽头,驀然一回首,彷彿在等真树跟上。
  那白影别过头,一步步向前走。
  「等等……别走……」真树大步大步的向前跨,但是身旁的景象却还是停留在原地。
  他知道眼前那个白影知道些什么,那是一种直觉,准确的直觉,只要追上他就能知道些什么。
  真树拚命伸长了手想要抓住眼前的希望,却还是滞留不前。
  「拜託了,停下来……」
  真树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地板,汗水不断滴下,他可以从地板的反光看到自己的脸,那么的无助,像是被人丢在街道中间无处可去的狗儿,为了追求些什么而紧追不捨。
  当他再次凝视自己的脸时,地板却陷下一大块,真树急忙爬起身子,脚下却忽然踩空,整个地板扭曲成了一团,四周的东西除了真树以外,都漂浮在空中,一个个呈现一种奇怪、扭曲的形状。
  ──这种感觉好像一切都停驻了。
  当他再次眨了眼睛却是坐在一个屋子中,屋子有些破旧,是传统的日式房子,他正坐在榻榻米上,中间有一张老旧的木桌。
  「欢迎。」桌子正前方的男子说着,虽然男子柔柔的说着,但是他的眼神却如鹰瞵鶚视,一点善意也没有。
  真树有些防备的挺起身子,打量了男子一眼,再环顾了四周,站在角落的那个男生便是刚刚真树看到的白影。
  「辛苦你了,白儿。」男人留有一头轻巧的白发,而一看到他的样貌真树立刻回想起那天在游乐园的景象,当时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男子便和眼前这位一模一样。
  眼下的恐怕不是幻觉,真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醒着」,虽然眼前的男人看似毫无善意,真树的直觉却让他安心些,这男人非敌非友,对于他的想法只有这样。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祈祷自己能履险如夷。
  「特别用了这种方式不礼貌的邀请百鬼之王来到,小的实在惭愧。」像是花言巧语的生意人,眼前这男人虽然是妖怪,但是对于人类礼节上的认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对于突如其来的礼貌,真树只是频眉蹙额,「我想知道的只有动机,所以不如开门见山吧。」
  男子露出了险恶的笑容,咯咯的大笑了之后才开口道:「你的眼神和当初我遇到你的时候……有了很大的改变呢,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残酷不仁的东西?或只是纯粹意识到了自己背负的东西有多沉重了呢?」
  男子的话比针还让人刺痛,明明对于一切都明瞭十分,却还要用玩弄他人的语气狠狠的踩住别人的痛处。
  他知道眼前的男子只是故弄玄虚,并没有别的意思。
  「沉重的东西也不是毫无办法解决的。」真树说着,眼帘有些下垂,男子看他样子忽然意识到无论怎么玩弄眼前的猎物,他大概都不会再有太大的反应了。
  「我啊,你就称呼我为犬神吧,那位是白儿,是我的侍从。」他指着角落那白影说着。
  犬神明明是被冠上「犬」的生物,在真树看来却比猫又模样狡猾,而且要说侍从的话,他身后那白儿根本已经是人偶了吧?整张脸都毫无情感的,双瞳冰冷冷的笔直着前方看。
  「请容我这么喊你──真树,你有没有意愿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呢?」斩钉截铁的,他丝毫没有要婉转的意思。
  真树愣了一会,便问:「什、什么意思?」
  「这样讲好了,你,真树──百鬼之王,决定当人类亦或妖怪?」最令人畏惧的凶器,正是眼前的犬神,他的笑容儼如一把利刃,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慄的气息。
  他定了定双眼,摇了摇头说:「是人类或妖怪有差别吗?」
  「你应该看过很多次吧?妖怪以及人类争斗的画面……这块土地原本是我们妖怪的,但是人类诞生了,用尽一切『贪婪』以及力量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去,于是妖怪只剩下这个地方──彼岸,这个存在于生与死之间的缝隙。」犬神说着说着,右手一挥,在一旁的拉门倏地被抽开,出现在拉门后的是一片黄昏的风景,开满了彼岸花的世界。
  这就是当初──
  「这是我内心的世界……?」当初中了管狐的幻术,他所来到的世界就和眼前的一模一样,那永垂不朽的黄昏景色,以及满地的彼岸花。
  「你说的不全然都错,这里是彼岸,是妖怪存在的世界,也是身为一切统治者的──百鬼之王的世界,这空间会照着你的一切去改变。」
  真树起身走到拉门旁,呆若木鸡的望着外头的景观。
  这里,彼岸,自己内心的世界,原来一直都是如此荒凉的地方,原本就是知道的,存在于这荒芜的还有那个女人──早智子,真正的恶梦源于此,或许某天也会终于此。
  「若是你选择与人类为伴便是与我们为敌,怎么想都不值得吧?我们百鬼不是没能力对付人类,只不过是几千年的墨守成规罢了。一隻百鬼的影响力或许不甚大,但若是上千万的呢?」犬神一脸陶醉的说着,在他眼前的彼岸花却是一朵朵代表着鲜血以及杀戮的验红,美丽的绽放着,永无止息地──
  真树战战兢兢的注视着犬神的双眼,「与百鬼为敌……」他喃喃念着。
  「真树,你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对吧?」不知何时犬神走到了真树身边,紧紧的握住了真树的双手,脸上却是露出温柔的笑靨。
  真树直视着犬神欺骗人的双眸,却不为所动。
  「是人类吗?啊,似乎是一个叫做诚的男孩?若是人类和妖怪真的打起来了,你那些朋友也会死吧?」犬神紧紧攥住真树的肩膀,不断的在他耳边低语。
  「如果我现在拒绝你,你会怎么做?」真树冷静的问道。
  犬神睁大双眼,一脸兴奋的思考后便说:「杀了他们,如何?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以及……爱人,对吧?」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你的意思是这样吧?」
  犬神满意的頷首,彷彿满意真树的答案。
  「那个叫做诚的男孩,身上有种诅咒,当他杀到一千隻怪物的时候他自己也会化身为妖怪,还有你也是,你无法控制体中的煞气吧?若是你愿意与妖怪为伍,我便帮你解决这两件事情。」虽然只是在谈条件,但是犬神的模样却咄咄逼人,口头上说着「杀掉」也绝非玩笑。
  但是却有一点另真树介意,光从这一切就可以看出犬神的力量绝对是在自己之上,然而为什么还需要真树的帮忙?
  「既然你如此有力量,为何不亲自率领百鬼?」真树问道。
  犬神愣了一会,便捧腹大笑。
  「我不期望你问这问题的,该说你是个人质还是恍子呢?」就像清朝的宣统或是光绪皇帝,虽然被冠上的是「皇帝」或是「王」这样的称呼,但事实上却是一个看着幕后脸色的傀儡。
  「放心吧,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这件事情你可以慢慢想,但在这之前,我想让你看看『真相』。」犬神拉过真树的手,在上面用着自己尖锐的指甲写了几个字。
  「去这里吧,这里有真相──」
  写在真树手上的几个字,便是──杉泽村。
  「我相信你一定会在丑时来的,从你的眼神之中我看的到渴求『真相』的双眸。」依然是那锐利的笑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陷阱,却不得不踏入。
  ※※※
  杉泽村位于青森县,有听过这村子的人应该都知道关于它的传说,据说杉泽村发生了屠杀,在一夜之内被灭村,从此从地图以及官方文书上抹去。
  在深夜无人的火车上,真树倚靠着窗户,想起了暑假同样也是搭上火车,但那时的心情却与此时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什么样的神经病会选择在深夜出门?
  但是走到这一步,说自己精神不正常也是,就眼前而言除了寡亲缘情缘,大概没有什么比这还可怕的了,就算眼前立刻出现一个断头、断手亦或断脚的女人,却都像是家常便饭了。
  真树腿上的背包激烈的蠕动着,彷彿对着背包的主人抗议着,然而窜出头来的却是一隻看似无辜的猫儿,猫儿一跳到真树腿上立刻变脸。
  『啊啊,真是闷死了。』诧异地,猫咪开了口,摇晃着牠那牛乳色的小尾巴,拍打着真树的手背。
  真树叹了一口气,粗暴的想把猫咪塞回书包,却狠狠的挨了一爪,痛得他立即打消这念头。
  『反正深夜的火车也是空无人烟,你就让我透透气嘛!』猫咪抱怨似的说着,还得意的摇了摇自己的尾巴,说:『你知道要把身体缩小成一般猫咪的大小是很消耗体力的……』那隻看起来弱小的猫咪正是猫又,原本牠可以用妖怪的原型跟在真树身边,但是那样子大隻的猫又是不可能塞进背包中的。
  幻化成一般猫咪的型态,对于灵力较强的人或是拥有阴阳眼的人也不容易有所察觉,轻巧伶俐的身躯更是比人类来得好控制。
  猫又回首看了真树一眼,忽然问:『是怎么样的动机让你想去杉泽村呢,真‧树?』他知道自己在大半夜衝去一个废村绝对不是常人所为,再说自己也不是常「人」,猫又会这么问起其实也不无道理。
  真树欣慰一笑,「只是想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猫又露出一副「是这样子吗?」的神情,却又不能说什么。
  「猫又,不对……银佑,你和犬神是什么关係?」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的猫又瞪大着双眸紧紧盯着真树瞧,却也瞧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好辗转问道:『你是从哪听来犬神的事情的?』
  「你先告诉我你跟犬神的关係。」真树厥嘴说着,猫又看坳不过去,只好妥协。
  『犬神他是……我以前的仇人,虽然他有恩于我,但想起来我果然还是很讨厌大狗呢。』猫又说着说着,便俐落的跳下真树的腿。
  『那你呢?犬神那傢伙对你说了些什么?』
  真树低首看着自己手掌上还尚未抹掉的字跡。
  「他说杉泽村会有我想知道的真相,虽然那个犬神看起来绝非善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总觉得那边有什么等着我去挖掘。」真树握住掌心,他没有信心自己是否能够承担住「真相」,却也不希望「真相」就此黯晦消沉。
  『一年可以让你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小鬼变到如今这样,也算是不错了吧?』不知道是讚美还是欣慰,猫又独自说着,嘴角还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真树淡淡一笑,「虽然什么都不知道是很快乐没错,但是我也有不得不知道的事情呢。」
  猫又背对着真树,脸神的表情却不如方才,而是忽然露出一丝悵然,一瞬间闃寂无声,只剩下火车行驶过铁轨发出的声响,窗外更是一片漆黑,火车上只有一丝冰冷气息。
  『曾几何时……』猫又喃喃自语着,这时火车停了下来,充满磁性女性的声音成重复说着「终点站──青森县。」
  顿时猫又才回首看了真树一眼,『到了呢──终点站。』
  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但这句话似乎无法拿来慰藉自己,他知道来到这里绝对是得披荆斩棘,等在眼前的也绝非什么安稳的道路。
  真树只能抱着「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这种极度消极的想法是看待一切了。
  深夜的月台上仍然是空无一人,但若仔细看却可以看见几个黑黑的影子飘过,在万籟俱寂下却还是可以依稀听到「人们」的对话声,若不仔细听或许会以为是风声呢喃。
  真树揉了揉双眼,这才看见月台上比肩叠跡的「人群」,那场景和一大早的月台毫无二致,若是去除掉那些没有头颅或是身体只剩下一截的,真树一定会以为眼前这群是真的「人类」。
  走在前头的猫又看着东张西望的真树,冷冷开口说:『这群亡灵是要去阴间的,你别乱走。』
  简单说,也就是这火车站连着结阴间的入口,通常这种地方都会特别邪门,光是气氛上来看就可以察觉出这地方很容易煞到不乾净的东西。
  若是有居心叵测的鬼魅,便会找上心智柔弱者。
  真树也感觉的到,四周的空气像是凝结住了,每个「穿过」他的「人」都令他不寒而慄,下意识的,他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直视那些人的双眼。
  啪躂、啪躂,脚步声不绝于耳,眼看月台的出口就在眼前,经过那阴风颯颯的楼梯后便可到达售票站。
  但是声后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急促,彷彿奔跑,而那些人彷彿也愈来愈……
  真树忍不住倏地回首,只见一个男人瞪大双眸贴在他的肩子上,头就这么上下转动着,犹如毫无定律的时针。
  真树反射性的用手肘挡住自己的头,脚下的重心却不稳,他向后踉蹌了一步,后头的阶梯完全踩空,人这么往后仰,下一秒他看见的只有天花板,听到的的只有耳边寥戾的风声。
  电光石火间,他的身子向后飞去,就像是被一把扔开的娃娃,真树脆弱的撞击在地面,从楼梯的高度来看,他至少摔了两、三公尺,听到这声巨响的猫又,这时才回头看了真树。
  『真树──?!』猫又齜牙咧嘴的瞪着楼梯上方的亡灵,便三步併作两步的衝到真树身边,四周的亡灵蠢蠢欲动,一个个围了过来,嘴里不断飢饿的吼着:『生灵!』一个个脸上写明了丧心,以及丧失理智。
  真树感觉到自己有几根骨头断了,或许是腿骨,又或许是手臂,全身无法动弹,即使努力使出力气却只有扳动自己的指头。
  如果是一隻亡灵,那便是如一隻弱小的蚂蚁一般,不足以畏惧,但是蚂蚁聚集成群的道理就像聚沙成塔,一下子便足以让人淹没。
  猫又箭步跨前,想要赶到真树身边,但是娇小的身子却只能一步步的跨上阶梯,他怎么样也没料到这群亡灵会如此飢渴。
  「好痛──」真树紧紧咬住双唇,撑起一隻手想要逃离,身后的亡灵却攥住他的脚踝,恶狠狠的将他往后拖,每个亡灵争先恐后的撕扯着真树,顿时他就像个被眾人抢夺的玩偶,身上的布一片片被撕下,露出血红色的肉。
  近日百鬼躁动,频频出现袭击人类的事件,谁却也没想到连亡灵亦如此,即使知道自己死不了,却只能绝望的握紧拳头。
  到底是丧心的妖怪还是保持人类活下去,他也不知道……
  ──无论是妖是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痛苦。
  真树冷冷一笑,便闔上了双眼。
  是的,他寧可结束,期望自己还能死于这些死灵手上,变成他们的晚餐也好,什么都好,像这样无法死亡却还要面对今后更加残酷的事实,说坚强也不是,说勇敢却又太嘲讽。
  「我只是……寻觅着活下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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