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中秋分外明

  时间已经过去多年了，我不想让这些故事埋藏的太深。很早就想写本书，给自己写本书，以生活见闻和成长经历为材料来源，竟也有这样的冲动：等有了女朋友，我想在给她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送她一本书一定很好。
  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允许，连个电视也没有，想看电视还得走上几分钟的路去邻居家，有时晚上还要打着手电筒回家。我理解家里，虽然没别人家条件好，我却从没埋怨过什么。回想童年时代，有太多的故事，我想从中选取一些作为材料在这里写进我的故事。
  打小就受到父母和别人不一样的教育，至少在我们村里，能这样教育孩子的父母实在不多。那时我并不明白父母的一些做法，有时怒气上来上也有敌对心理，但毕竟面对的是看上去十分严肃的父亲，我只能把委屈的泪吞咽在肚子里。
  上小学时，常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碰上一群喜欢打架的孩子，如果放学走得晚了走得慢了，就也难逃“厄运”他们横行霸道，气焰嚣张，看谁不顺眼就走上去南腔北调地对骂一阵，随之就是拳打脚踢，似乎很有意思，但对于胆小的我来说，那却是段灰色的记忆。如果这样的事让父母碰上，他们不会给我帮忙，更不会替我“报仇”先是一顿批评，接着就去给那个孩子说好话：不要哭了，快回家去，我回去好好收拾他！每每这时我心里就特别委屈，真希望能有个人也这样对我说话，还让我心里也愉快一些。
  童年时代的故事太多了，记忆深处还有这样一件事。我是个勤劳听话的孩子，只要一放学，回家吃了饭就闲不下来，不是去给猪割草，就是随父母去地里干活。那天，我背着一箩筐刚收的玉米棒子朝家里走，正好经过邻家的院子时，我看到一颗苹果树，树上的苹果还没完全熟，半红半绿，煞是惹眼。我四周扫视了一下，没看到一个人，顿时脑子一转，伸脚朝树蹬了几下。哗啦啦苹果落下刚好砸到摊摆着的木耳棒上，我喜出望外，弯腰就捡。不巧的是，随着“哐啷”一声，只见大腹便便的主人打开大门走了出来，我一时不知所措，手忙脚乱，那胖子就没给我好脸，大骂一阵之后还要我赔偿，一个苹果五块钱。这可怎么办呢，我心里很乱，呆呆地站在那里任飞溅的唾沫星洒在脸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但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家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很后悔，心里难受极了，父亲一向都是很严肃的人，我心里掂量着。这时，父亲来了，他也背着背篓。胖子依然凶气未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父亲，我看不透父亲的心，但明显地看到父亲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然后就恢复了他一贯教训我时的表情。我彻底害怕了，见父亲在商谈那事，我慢悠悠地走了，心里充满悔意和怨愤。我渐渐远离了“事发现场”也逐渐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我以为我终于躲过了一劫。可谁也没想到正当我暗自高兴的时候，父亲已经跟在我身后，板着脸，什么话也没说，顺手用镰刀柄朝我屁股上打了几下，我不敢吱声，静静地站在那，瞬间泪水从脸上滑落下来。当时的我恨透了这位极不仁慈的父亲，脑子里是说不出的委屈和痛苦。我不仅丢了面子，受到这样的惩罚已足以让我崩溃。那时我八岁，如今我依然记得很清楚。
  家里没电视，也没有别的可供玩耍的东西，我慢慢学会了串门。父母在家的时候，我只敢做两件事，要么乖乖地搬来桌子坐在那里学习，要么帮母亲干点活，似乎容不得歇着。习惯了，我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偷着躲到邻居朋友家，一起看电视，不想看了就搬出游戏机一玩就是半天，很开心，很快乐。多么幸福的事，那是童年时代最美好的记忆。父母一般不管，到了后来发现我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不像话，还经常晚上不回家。父母担心我会迷恋上游戏，更担心我的学习。后来，他们对我严加监控，不准随随便便钻到别人家，说那样影响不好不说，学习要是落下了就是问题。我胆子小，只要稍稍提一下就马上做出收敛的姿态，我不怕挨打，怕的是父亲那张杀气十足的脸。可活泼好动的我哪能这么甘心，就在趁着父亲干活不在家的时候旧病复发，一次两次没见父亲说什么，我也不再时刻保持警惕，一有机会人影就不见了。我喜欢玩，邻居家朋友业一样，我们成了“最铁”的哥们。几年过去了，我们到了六年级，要到离家十多里的镇上念。那时家里有辆自行车，已经很旧了，不过没什么毛病，能用。我和我这位“哥们”形影不离，不是因为寂寞，也不是因为孤单，反正不管是吃饭还是回家，哪怕回一趟宿舍取个东西，都总要黏在一起。很遗憾，他只上了大半学期就不念了，十二岁的年纪回家能干什么，这不是问题，当然我很了解他，也知道他辍学的原因。就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距离慢慢拉开了，心也逐渐远了。读完初中，我顺利地考上了重点高中，去了县城，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更少了。很怀念那些过去的日子，童年时的故事是那么的让人难忘。
  几年后，我上了大学，到了山东。如今，我每年回家两次，只要一回家我都会去那位朋友家，虽然聊天的范围窄了点，但我尽量说一些彼此共同的话题，几年不见也不见得就陌生了。在这几年里，父母很少打过我，但在我每次犯错的时他们讲给我的一番话却永远铭刻在我心中。父亲严肃，却很讲理；母亲则一向是以说教为主。深深的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让我健康地成长。
  大学是人生一个新的舞台。我复读过，父母不断地鼓励我，那年落榜之后我以为会痛遭不满，没想到父母很平静，只说了句：再来一年，好好学！我获得了动力，在高四的一年里稍稍尽了点心，一年后夺得榜上有名，只是不理想。我没有全身心地努力，考上大学当初也是带着一丝怨恨，恨自己不曾忘我地奋斗，恨自己不曾给父母一份十分满意的答卷。初来这里，我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不喜欢这里的饭菜，不习惯这里的气候，我给父母打电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这里的饭我不喜欢”来到异地肯定要有一段时间来适应，想想当时我也够冲动的啊！
  父母都是农民出身，没有工作，除了阶段性的外出打工就呆在家里，没有可靠的收入来源。父亲念过高中，在那个年代算是有点文化的人，但毕竟是农民，半辈子是在山洼洼里过去的。我理解我的父母，他们能供我和哥哥读大学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上学这么多年花的钱全是他们的血汗钱。母亲身体不好，每年趁着庄家没熟时外出打一两个工。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除了照顾奶奶还要忙自己的活，田间，山上，随处都不时闪现他的身影。这几年父亲明显瘦了许多，因劳累过度身体也不如以前。每每回家我都要亲自上厨做些好吃的饭菜，我不像父母那样吝啬油，做出来的饭菜总是大家公认最好吃的。我心疼父母，我无法带给他们物质上的补充，让他们吃好喝好健健康康地生活，但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我只想在父母身边替他们多干点活，他们轻松了我很高兴。
  父母对我的教育是对的，他们虽然恨平凡，却有非凡的眼光，他们没有像一些父母一样在孩子犯错的时候非但不阻止还护着他，让孩子继续犯错，无法无天。说到这我不禁想起我的邻居，小两口有两个儿子，大的在上小学，小的还在怀里抱着，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教育抱在怀里那个的，但听父母说他们不会教育出好孩子的。老两口仗着家里有点丑钱，根本不在邻家放在眼里，说话财大气粗，还常常无理取闹。老两口一个是文盲，一个只念了初中，孙子在学校受到老师批评后回家告了个状，这下不好了，老太婆怀着满腔怨愤赶到学校，跟老师狠狠地发了顿火，年轻的女老师只能忍让一步。此后这位老师再也不敢批评这孩子，上课也不提问，以致于从此再也不闻不问。孩子很高兴，每次回家都说老师没打他，别的孩子都挨过打。我很担心，非常担心，这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在家的时候，一家人围着这孩子转，督促着学习，孩子不再是三四岁的样子了，学会的反抗，开始时趁没人看管的时候溜出去玩，提着衣领拽回来的时候，还开口骂人。很多的事竟发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也许每个人都知道，这样的孩子潜藏着无尽的不幸和危险。
  八月十五那天晚上，皓月当空，我们班同学聚在综合楼广场玩。大家似乎没有一点忧伤，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我想家了，望着明月，还有同学们放飞的孔明灯，我的心彻底被迁回了家乡。父母在家还好吗？我知道父母的心情，他们今晚一定和平时一样平平淡淡地度过。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大家玩得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尽兴，只有我是那么的心潮澎湃，脑子里只有父母的容颜和家乡的天空。
  那夜我无眠，我想起很多往事，想起自己的童年生活，想起在家辛苦操劳的父母。偶尔看看窗外，月很美，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