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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南洋明珠 第38节

  嘉萱听见姐姐陪她去,她看向余嘉莉:“真的吗?”
  余嘉莉被问到,刚刚听见妹妹可以跟叔叔婶婶出国读书,她隐隐有些羡慕,但是阿公说如果黄越西不行,也送她去读书,这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余嘉莉低头:“其实……其实嘉柔对你也很好的,你们多相处就好了。”
  嘉莉心里还是想嫁人?余嘉鸿心里难受,想起上辈子他回到家看见被秀玉接回家的疯了的嘉莉。
  自己疼爱的妹妹,谁都不认识,手里摇着一个空包被,叫着孩子的名。
  他去黄家要外甥,外甥见了他,赶他走,外甥在黄家老太太的教导下不认疯子娘。
  后来,他收拾了黄家,又有什么用?妹妹已经无法清醒了。
  姐姐给了她答案,嘉萱想着一家子人,只想把她送走,她难受跑上了楼,拉开门在门口大喊:“我不要去。”
  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
  大太太见嘉萱跑了,她把嘉鹄塞给嘉莉,叹了一声,去敲门:“嘉萱,开门。”
  嘉萱还是孩子,嘉莉却厄运在眼前,她还这么想,余嘉鸿看着妹妹:“嘉莉,告诉哥哥,读书不好吗?你不想吗?”
  嘉莉低头,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叶应澜知道书里,后来嘉莉疯了。
  余嘉鸿想让妹妹去读书,可能是他接受了新思想,但是这样绝对可以救嘉莉。不过也没必要现在就逼着嘉莉。阿公不是说了吗?找机会看看那个黄越西,要是不满意,还是让嘉莉出去读书?
  现在的嘉莉就跟当时的自己一样,在爷爷奶奶的形容下,余嘉鹏是天上地下最好的夫婿,哪怕余嘉鹏去车行闹事,自己都没往其他地方想,这就是少女春闺梦里人,喜欢的不是一个真人,而是根据自己想象出来的画像。只有真的接触了,原本心里的画像和真人对比,画像破碎,才能梦醒。这个黄越西真人都没出现,他们现在说让嘉莉不要嫁,嘉莉怎么肯听?
  她推了推余嘉鸿:“行了,行了,我看你不止想把妹妹们送出去读书,连带我,还有妈和嫲嫲都一起去读了,你才高兴。”
  嘉莉听见嫂嫂这样说,低头笑。
  叶应澜拉着嘉鹄的手:“嘉鹄,我们去找二姐姐去。”
  余嘉鹄从哥哥身上下来,把小手给了嫂嫂,到二楼,大太太正在敲女儿的房门。
  叶应澜蹲下跟嘉鹄说:“等二姐姐开门,你抱住她的腿,叫二姐姐不生气了。”
  嘉鹄点头。
  敲了一会儿门,哭得眼睛通红的嘉萱打开了门,被弟弟抱住了腿:“二姐姐不生气了。”
  叶应澜笑着看小姑子:“你哥哥让我来问,明天他想带咱们一起去看电影,你想不想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带你姐姐去了。”
  “不行,我要去。”嘉萱嚷嚷着笑了出来。
  大太太把女儿拉出来,拿出手帕替她擦了眼泪:“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会好好商量,肯定不会让你吃苦的。小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发脾气,以后谁家敢要?”
  嘉萱低头,余嘉鸿脑子里挥之不去嘉莉那疯了的样子,还有上辈子被他宠得肆意灿烂的嘉萱,他过去搂住小妹:“又哭又笑的小鬼。”
  第33章
  哄好了妹妹,叶应澜和余嘉鸿一起上楼。
  进了门,余嘉鸿说她:“本来想带你去看电影的,现在倒好,还要带两个小丫头。”
  “啊?你嫌弃妹妹们?亏得我刚才还羡慕两个妹妹有你这样真心疼她们的哥哥。”叶应澜说道。
  “你羡慕她们做什么?有这样的丈夫比有这样的哥哥,不是更划算?”余嘉鸿指着床上的换洗衣服说,“洗澡去。”
  叶应澜去洗澡,余嘉鸿坐下,茶几上放了一份《海峡时报》和一份《星洲日报》,一个英文一个中文,文字不同,对战争的表述也不同,西方对日本入侵中国采取的绥靖政策,这种姑息的态度,只能进一步助长日本人的野心,所以《海峡时报》的措辞比较缓和。
  《星洲日报》则是华文报纸,整版都是令人揪心的消息,再经历一世,能和应澜在一起,却又要经历这样的世道,他叹了口气,翻了面,他看到了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穿和服的女人,仰躺在地上,地上是一滩鲜血。
  正标题:《因反战,小野菊子女士被日本侨民当街打死》
  余嘉鸿细读文章,文章详细写了小野菊子的生平,一个从熊本乡下来南洋,曾经努力挣钱赎身回日本,最后又从日本回到南洋的苦命女人。写了她昨天当街被中国人打,中国人发现她想要劝她弟弟参战后,帮助她将祈愿牌挂进大圣宫。
  但是这件事被日侨知道了,今天她出门的时候,被日本侨民用砖头砸死。这件事也进一步佐证了,绝大部分日本侨民都是支持战争的,像小野菊子女士这样的日本人非常少。
  文章刊登了小野菊子祈愿牌上的词句。
  在最后用十分惋惜地口气说:“可惜写这首诗的日本女诗人与谢野晶子现在疯狂地为日本侵略写赞歌。”
  叶应澜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见余嘉鸿皱眉,她问:“怎么了?”
  “那个小野菊子死了。被当街打死的。”
  “啊?”叶应澜不记得昨天边上除了山口夏子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日本人。
  “会不会是山口夏子跟他们那群日本人说的?”叶应澜问。
  余嘉鸿叹息着摇头:“不知道。也许有其他日本人在呢?”
  他把报纸递给叶应澜:“你爸和山口夏子的离婚告示刊登也在这个版面上。”
  叶应澜接过报纸,看到了这张照片,眼前都是这个女人不停鞠躬道歉的样子。
  往下看是她爸与山口夏子脱离关系的启事:“叶永昌(男)、山口夏子(女)今因意见不合,即日起脱离关系,所生一子归叶家,日后永无瓜葛。恐口无凭,特此登报声明。”
  叶应澜翻了个版面,继续看报,见很大一块写着:“星洲郑氏宗族族长郑有全携全体宗亲告星洲同胞书:今郑氏不肖子孙郑雄勾结日寇,售卖粮食作日本军粮,令郑氏一门蒙羞……”
  这条启事是请人去郑氏宗祠看郑氏宗族处置郑雄的。
  余嘉鸿从卫生间出来,叶应澜把报纸递给他:“郑氏宗族登报公开处置郑雄,怎么闹那么大?闹大了群情激奋之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郑雄是肯定要死啊?”
  余嘉鸿低头看报纸,手指敲着桌子:“是啊!看来是要郑雄的命了。”
  叶应澜一想也是:“他作的恶,要命也不为过。这是郑家为了跟郑雄撇清关系吧?”
  余嘉鸿摇头:“他的恶,确实要命,但是要他命的,未必是他的恶。”
  叶应澜没明白,看着他。
  “你想下午那个郑太太为什么要去车行求安顺母子回家?”余嘉鸿问叶应澜。
  “为了保住顺隆粮行,减少因为售卖粮食给日本人引发的抵制。”叶应澜说。
  “之前我也这么想,看了报纸就不这么想了。”余嘉鸿笑着,发现叶应澜拉长着脸看他,立马说,“你听我慢慢说。”
  叶应澜一脸看你表现的表情。
  “郑太太来找安顺母子,不仅仅是为了保住郑家的家产,还有郑雄的命。”余嘉鸿先说结果,“郑家老三已经确认了不是郑雄的种,对吧?”余嘉鸿问。
  叶应澜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郑太太生的二少爷,也不是郑雄的亲儿子?只有安顺是?但是这跟要不要郑雄的命有什么关系?”
  “二少爷是郑雄的儿子,但是也可能是没用的儿子。”余嘉鸿解释,上辈子二少爷是个天阉,那是在郑家大太太和二姨太夺家产的时候爆出来的,这次看起来是早爆出来了。
  叶应澜忍不住讥讽:“儿子还管有没有用吗?古时候傻子都能当皇帝,女儿再聪明也没用,儿子是笨蛋混蛋也有用。”
  “如果这个儿子没办法传宗接代呢?我指的没用是这个没用。老大说不回郑家了,老二要是没有生育能力呢?老三还不是他的种。他活着还会有老四老五,但是如果他死了呢?郑家的这些家产会给谁?”余嘉鸿问叶应澜。
  “给他关系最近的宗亲,比如侄子。”叶应澜说,“问题是,你怎么知道郑二没有用?”
  “码头那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郑家的事上了报纸,今天就全是他们家的闲言碎语,各种说法都有,其中有一条就是这个郑二是个天阉。”码头上压根无人跟他说,这是他上辈子知道的事。
  叶应澜有些不理解:“没道理啊!郑二是天阉的话,郑大太太为什么还要针对安顺?”
  “只要她不认郑二是天阉,给郑二娶媳妇,去外头抱个孩子充作郑二的,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余嘉鸿说。
  “那现在外头怎么就知道了呢?”叶应澜没放过这里的细节。
  她这样一个一个问下去,余嘉鸿只能按照上辈子知道的内容,郑家二姨太和郑家管家有染,郑家管家之前又是大太太的心腹,知道郑二看病吃药的事,所以才生出了想要三少爷继承郑家的想法。
  他说:“既然知道是天阉,想必是看过医生了吧?医生知道,家里有人也知道。毕竟像郑大太太这种常年在家的妇人,要给儿子看病,总要有人替她打听的吧?就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是吧?”
  他这么说,叶应澜居然觉得还挺可信的。
  “郑雄是单传,最近的就是郑家的族长一脉。”余嘉鸿继续:“安顺回家,郑家有子嗣,郑家的这位族长,大概是不愿意经他的手闹出人命,便宜了郑安顺。郑安顺不回去,为了自家孙子能继承郑雄的财产,把事情闹大,打死汉奸,也没什么不可。”
  原来不仅仅是为了保住郑家的财产,还事关郑雄的生死。叶应澜说:“这个郑家太太也不明说,如果她说清楚了,安顺早上还难受,其实他对他父亲是有孺慕之情的。兴许安顺还想回去救他父亲呢!”
  “你要谢谢她不说,她要是说了,安顺回去了,安顺母子俩的命都可能没有了。”
  叶应澜愕然:“不会吧?郑家族长还会害死安顺吗?”
  “当然不会,郑家族长有私心,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顺势而为。”余嘉鸿说。
  叶应澜不解:“那安顺母子怎么会没命?”
  “这件事过了,郑雄就会尽快生孩子,哪怕生不出孩子也会搞个儿子过来,等个两三年,这件事过去了,在他心里,都是安顺害了他,他还会留着安顺母子吗?”
  叶应澜倒抽一口气:“幸亏郑太太没说,要不然安顺为了救他爹肯定回去。”
  两人正在说话,听见敲门声,叶应澜去开门,霞姨说:“少奶奶,车行秀玉打电话来找您。”
  叶应澜跟着霞姨到二楼,她进公婆的起居室,婆婆手里抱着孩子,嘉鹄似睡未睡,公公在看报纸,叶应澜点头:“爸、妈。”
  大太太指了指电话,让她去接。
  叶应澜接电话,电话里秀玉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说郑家大太太又来劝郑安顺回去,说是什么条件都答应。
  “你跟云姨和安顺说,千万不能回去,知道吗?我们马上就过来。”叶应澜说。
  叶应澜的声音,让大太太怀里的嘉鹄招了招手,大太太拍了拍儿子,把儿子给桃姐,她问:“什么事?”
  “别问了,应该是车行有急事。应澜,你和嘉鸿一起去,再带上两个人。”余修礼说。
  叶应澜上楼进房间跟余嘉鸿说:“郑大太太又来车行了。我们快换了衣服一起过去。另外,爸让咱们带两个保镖。”
  余嘉鸿从抽屉里拿了把枪,检查了一下弹夹说:“不用。”
  他们换了衣服下楼,楼下家里的保镖已经候着了,余嘉鸿打发了,他上车。
  这回余嘉鸿开车,叶应澜坐过他开的车,他平时开车都四平八稳,刹车很轻缓,这会儿车子开得恨不能飞起来。
  叶应澜只能紧紧地抓住车顶的把手。
  夜里本来就人少,他又开得飞快,车子很快到了车行,知道他们要来,秀玉的弟弟小杰等在侧门,拉开了铁门。
  余嘉鸿推开车门,问飞奔而来的小杰:“安顺和云姨都在吗?”
  “都在,都在!姐姐坐在里面,还有阿根叔和阿发叔。都在呢!”
  “郑太太说什么了?”
  “说把郑家的家底全部给安顺哥,但是安顺哥不要。”
  叶应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空摸一摸怦怦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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