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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先生,茶。”
  佐罗叹口气,放下啃了一半的块肉余生记,无奈地望着他亲爱的管家大人。
  “谢谢你,管家。”
  查德对着这个从小斗法到大的少爷挑起眉头。佐罗把大部头书往前一扔,脚从桌面上收回来,一如小时候每次做错事的习惯:等着听训。
  “您的事理所当然地引起本地居民的关注,但是,我懂什么呢?我只是个在夏宅工作的外人而已,没有什么资格多嘴多舌。”查德端起茶壶,用非常夸张的高角度替他把茶杯斟满。
  佐罗必须及时闪开才不会被热水溅到。
  “查德,你在夏氏的资格比我老,即使我爹娘在场,看到你都要恭恭敬敬打声招呼,所以您就甭跟我客气了。”
  他恋恋地看一眼自己最爱的小说。
  周日午后向来是他最喜爱的时段,冷气清凉,屋外有虫鸣鸟叫,靛蓝的海水如柔软的长毯摇曳,阳光无限好。这个时候,拿着本书,就着长窗外的景色深读,其乐也如何。
  所有人--包括夏氏产业的员工、店铺老板、旅馆人员、职员,乃至于夏氏大宅的钟点仆役等,算一算,这已经包括了整个西南岛区的居民--统统知道他的这点小嗜好,因此这段时间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打搅他。
  他们不打搅他,是因为他们“宠”他。
  然而,遇到一个不打算太宠他的管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猜您也不打算把您那”查德极为戏剧性地对他那部大胡子点点头。“非常性格的新造型改变一番,佐罗先生?”
  “事实上,我还挺满意自己留胡子的模样,或许我会考虑多留几个月。”佐罗摸了摸毛渣渣的下巴。
  查德瞇起眼的模样,让他愉快地亮一下白牙。
  “那么,那群借用您每天晨泳地点出外景的台湾来客,他们会留多久?”
  轮到他的笑容消失,而查德的眼神得意洋洋。
  “人家拍完了自然就走,关你什么事?”
  “就我所知,期限似乎就是明天了。”查德的笑亮闪闪。“不打搅您看书了,我这就出去用我这把老骨头亲自跪在地上把整间大房子的地板一寸寸擦干净。”
  “我们每隔三天有镇上的清洁公司过来擦地板抹窗户!”他直接戳破,回头拿起块肉余生记。
  “哼。”走到门口的查德回头阴他一眼。
  图书室的门只剩一小道缝就即将关上之际--
  “请那群台湾人今晚过来吃饭,就说宅子里的人要为他们办一个饯行晚餐。”主子发话了。
  嘿!
  “是。”老管家恭恭敬敬地藏住笑声,掩门离去。
  头好痛!
  不晓得是不是喝太多了。
  凌曼宇按着太阳穴摸出房门来。
  其实她的酒量不太好,但是很有酒胆,以前和厂商应酬时,少不得要替代言的模特儿挡酒。她通常不会醉,只是下场是一回到旅馆就要开始吞头痛葯了。
  今天是拍摄工作的最后一天,明天一大早便要打道回府了;中午时分,那位老管家彬彬有礼地现身于海滩上,邀请他们晚上一同来夏氏大宅参加送别晚宴--男主人甚且邀请他们夜宿在大宅里,享受一晚本地人的热情招待。
  她和强哥都是精打细算的生意人,一想到提早一晚从旅馆  check  out  的话,整组人马起码可以省掉好几万的花费,当然马上点头说好,还生怕说得不够快,人家收回去呢!
  凌晨一点半的夏氏大宅安静得吓人。
  时间彷佛是静止的,连夜虫都睡着了,在广荡的空间里,只有她纤巧的跫音与月光为伴。
  楼梯下到一半,她不禁停下来,攀着窗台看月晕的颜色--
  “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哇!”凌曼宇用力拍胸口。
  为什么他们姓夏的一家子,不管主人仆人都有从背后吓人的嗜好?
  “抱歉,惊扰到您了。”查德微微躬身。
  “没、没关系我的头有些痛,正想到厨房找点白开水服葯”她的花容惨白。被他一吓,头也忘了要痛了。
  “那么请让我为您领路。”管家彬彬有礼地转身走在前方。
  凌曼宇疑惑地冲着他的背猛瞧。为什么大半夜,他全身的西装还笔直烫挺,一点儿皱折都没有?他都不睡觉的吗?
  到了厨房,查德为她按开电灯。凌曼宇连忙道:“您也早点就寝没关系,我喝完水吃完葯就回房去了。”
  “既然如此,晚安。”管家恭谨地转身离去。
  可是,老人家一离开,凌曼宇又开始觉得她的雷达在过度运作了。
  “嗯?”她猛然回头!
  身后无人
  又来了。她摇摇头,替自己倒一杯水,再把百服宁的胶囊撕开来。
  “谁?”再火速回头!
  还是没人。
  “天哪,我快精神耗弱了。”她抚着额头,一口水吞下葯锭,决定快点回房间躺平。
  这趟塞里亚那之行处处透着诡异,现在她只想尽早离开这里。
  喝完了水,再留恋的望一眼夜色。
  啊,心情真矛盾,虽然直想着要回家看铃当,可是望着那繁星点点的天幕,如此干净无污染的天空,在台北是几乎看不到的。
  她忍不住推开通往后院的门,深深吸一口混着草香与花香的空气。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忘记这里美丽的风情画。
  当然,也会“顺便”不忘记那只老爱冒出来把她吓个半死的大熊。
  说到他,今晚的佐罗倒是非常安静。晚餐派对进行到一半,他便借口有事提早退场了。是管家极力保证派对不必因而结束,他们才放心地吃喝了一夜。
  凌曼宇觉得这男人实在神秘。
  她知道他经营着庞大的家族产业,应该有许多要务在身,然而她又常常在一般人的工作时间里撞上他,所以实在搞不太懂他平时究竟都在忙什么。
  她在后院里绕了一圈,捡几片槭叶,打算回台湾做叶脉标本。
  猛不期然,她一转身,腰撞到某个坚硬之物。
  “怎么搞的,在这里老是笨手笨脚。”她蹙着眉,摸摸半人高的石块。
  觉好像是个石碑之类的,而且不只一个。
  就着月华一看,泥土地上横着三个隆起的物事,凌曼宇的心里打了个突。
  “不会吧”
  这三堆上看起来好像
  她慢慢绕到石碑的正前方。
  “麦德姆夏克劳德  1936-1989  尊敬的父亲”
  “莫菈艾维夏克劳德  1939-1995  怀念的母亲”
  “萝莎莉亚卡隆  1976--2002  挚爱的未婚妻”
  “喝!”她倒抽一口气,紧紧捂住双唇。
  不是错觉,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是三座坟墓!
  “凌姊,快点哦!只等你一个人了。”
  捧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凌曼宇烦躁地再翻一遍行李箱。
  她记得非常清楚,护照从旅馆保险箱拿出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行李箱的暗袋里,昨天一整天她再也没有动过它。
  罢才她还特地打电话回旅馆询问,那里也没有任何人捡到遗失的护照。
  “凌姊,好了吗?”米亚探头进来问。
  “你们再等我一下。”她拿出每一件有口袋的外衣,从头再搜寻一遍。
  把化妆包、随身提包全搜过一遍,还是没有。
  从旅馆到夏氏大宅的路上,护照绝对不可能从上锁的行李箱里掉出来;而如果说是掉在夏宅,她一进房间就没再搬动过行李,这间房间也不过十来坪大,全给她翻遍了,护照会掉到哪里去了?
  叩叩--
  她吐了口气回过身。
  佐罗双手盘在胸前,一侧的肩膀倚着门框,对她挑一下眉。
  “我的护照不见了。”她开始觉得自己和塞里亚那八字相克。
  佐罗点了点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真是不幸的意外。”
  “意外?我一直告诉你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你老是不信,现在我的护照被偷了,而你唯一的说法就是这是个意外?”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不顺利,她已经受够了!
  “需要我问一问查德,最近家里有没有被闯入的迹象吗?”佐罗撑直了长躯,缓缓走到床前拨一下打开的行李箱。
  “如果你能表示一点关心,我会非常感激。”
  “查德!”做主子的扬声唤。
  “是。”老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门口。
  “最近家里有没有外人进进出出的?”
  “并没有。”老管家恭敬地回答。
  “并没有。”佐罗转头告诉她。
  “你这样就算问完了?”
  “或者你希望向警局报案?”
  “我当然希望!”她吼道。对!这是迁怒。
  他对查德点个头,老管家优雅地转身离开。
  “听说有人要报案?”五分钟后,一个圆胖胖、肤色黝黑、五十多岁的老好人,笑呵呵走进房间,胸口别着警长的专用徽章,嘴角还黏着甜甜圈的饼屑。
  “连警察都是你家养的?”
  “罗警长是查德的好朋友,每周二固定来我家喝早茶。”佐罗优雅介绍。
  凌曼宇哑口无言。
  “啊?现在是有什么问题?”罗警长试着摆出专业威武的形像,不过他的胖肚皮彻底摧毁了这个吃。
  “我的护照不见了!”她觉得自己像只鹦鹉,整个早上不断重复这七个字。
  “护照不见了?”警长搔搔脸颊,不慎把黏在指尖的糖霜也涂到脸上去。“我想想看,这个好像要先回局里去拿报案单据来填写,这个我打个电话回去研究一下!”
  “算了!”凌曼宇被打败了。
  佐罗对警长大人点了个头,他又笑呵呵地下楼去。啊啊啊,查德亲手烤的甜甜圈越来越好吃了!
  “或者我可以载你去警察局,亲自领取报案证明。”佐罗展现出称职的男主人风范。
  “这简直是恶梦!我只想要离开这里,早一点回家!”凌曼宇像颗消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床沿。
  她挫败的样子真的好可怜虬髯下的嘴角勾起。佐罗忍不住伸手轻梳她的短发。
  “你可以在这里待下来,等到新护照办好为止。”
  她把脸埋进手里,深呼吸两下。奇异地,他的抚慰发生了效果,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曼曼,是不是有状况?我们快赶不上飞机了。”强哥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
  “凌小姐的护照不见了。”佐罗替她回答,灰眸仍然定在她身上。
  “啊?”强哥露出难色。“曼曼,我们的进度已经落后很多,真的不能拖了”
  佐罗只是紧紧盯着她。
  “你们先去机场好了,我留下来想办法,最多就是到驻外单位去申请护照补发。”实际的那一面开始运作,凌曼宇不得不考虑到现实问题。
  “可是,丢你一个人在这里”强哥有些过意下去。
  “我留下来陪凌姊好了。”米亚自告奋勇。
  “你明天在台北还有一场洗发精的代言会,就算我想留你都不敢。”凌曼宇提醒她。
  “噢。”讨厌,本来还想说可以跟大帅哥多相处几天,培养一点感情的。
  “我顶多晚你们几天而已,详细的情况我会到台湾办事处询问,你们先回去吧。”凌曼宇没有在国外遗失过护照,也不太确定需要准备哪些文件,但想驻外机关应该有权变措施,不至于要耗时太久才对。
  至于其他人,没有必要陪她耗在这里浪费时间,公事公办,这就是人生。
  “若你需要我载你到任何地方,只要说一声,随时听候差遣!”
  佐罗离开客房,主仆俩在走廊上交会,做主子的冷着脸,对老管家皱了皱眉头。
  老管家只作不见,抬超下颚,悠哉游哉地走下楼梯。
  他的心情很好。
  虽然他并未如米亚形容的“一路上有说有笑”但她就是可以感觉到从驾驶座那方幅射而来的轻快波长,她甚至怀疑他可能正在脑子里哼着歌。
  好像她越悲惨的时候,他的心情就越好。凌曼宇开始觉得,自己不只跟塞国八字犯冲,连跟佐罗夏克劳德也不对盘。
  “往好的方面想,起码在你停留的期间,我不会向你收取房租。”他一手搭在窗框上,轻松地掌握方向盘。
  “这算是在开玩笑吗?”她毫无笑意。
  “不,我没有幽默感。”
  “”“你出国的期间,女儿都由谁照顾?”他闲谈似地提起。
  “我弟弟。”现在包准跟郎霈黏在一起。
  “令弟?”佐罗挑起一边的眉毛。“她跟她舅舅的感情很好?”
  凌曼宇突然产生滑稽的笑意。
  如果她告诉佐罗“他们两个现在是男女朋友”不知道他会不会不小心去撞到墙?
  她神经质地轻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憋住,点点头道:“对,他们两个感情很好。”
  佐罗莫名其妙地瞄她一眼。
  到了警察局,她先拿到护照遗失证明,下一步准备往台湾驻塞国的办事处而丢。
  “你说什么?”来到市中心的询问处,凌曼宇对在柜台后的女士低喊:“台湾在塞里亚那没有办事处?”
  “最近的办事处在关岛。”五十来岁的中年女士友善回答。
  “但是关岛是美国领土,我没有护照,一样不能入境去办手续。”
  “噢,或许你可以用通讯方式办理。”
  “通讯方式?”她呆呆重复。
  “让我看看。”办事员低下头帮她翻查资料。“你可以先联络关岛的驻外办事处把相关申请表格寄给你,再检附两吋半的近照两张,以及本地警察局出具的遗失证明,连同申请表格一起寄回关岛,他们就可以开立临时的入境证明给你,你可以回台湾之后再补办护照--嗨,r佐罗,好久不见。”
  “桃莎太太,你的背痛好些了吗?”佐罗绅士地点点头。
  “好多了,你就是这么贴心。”桃莎女士笑得真开心。
  贴心?凌曼宇瞄一眼在背后乖得像只猫的大熊那到底算是猫还是熊?
  算了,她快错乱了。就算他是猫熊也不关她的事。
  “请问一下,这一来一往的通讯办理需要多久?”
  “我算算看。”桃莎女士又低下头。“他们寄来,你再寄去,他们又寄来,临时入境证约需要一个工作天,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大概五个工作天就行了。”
  “五天?”她喊出来。
  “工作天!”桃莎女士更正。“中间会遇到周末,所以加一加大概是七天。”
  “七天!”她快昏倒了。“七天我都可以拿到正式护照了!”
  “如果你想申请正式的护照补发,那需要八个工作天,通讯时间加一加大约十天,甜心。”桃莎女士笑得更和善了。
  “十天”她闭着眼深呼吸一下。“我看我自己和关岛的驻外办事处联络一下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亲爱的。”
  凌曼宇背起包包,把墨镜戴上,走入白灿灿的阳光里。
  佐罗尾随上去之前,对这个当过他幼稚园老师的女士挑了挑眉,给她一个谴责的眼神。
  桃莎把食指放在唇前,做个“噤声”的手势;确定外头的东方佳人不会再转进来之后,她悄悄把市中心的“重要机关位置图”重新摆到柜台上。
  台湾驻塞里亚那办事处的标志就在下条街角。
  站在热闹的街头,望着来来往往的观光客,凌曼宇突然觉得茫然无依。
  她的行程向来排得满满的,即使有空档,她也很确切地知道接下来在何时需要做何事,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楚明白,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干练地加以解决:可是,突然间,她一个人落单在异国,面对眼前长达七天的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空等待。
  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这样茫然地伫立在异国街头
  对了,那个时候好像是为找了铃当,后来呢?后来她好像重新振作起来,找对了路,到安可仰的宿舍去把铃当接回来了。
  可是中间还发生过一些什么事
  是什么呢?
  时间过去太久,她想不起来了。
  一只温暖的大掌搭在她肩上,凌曼宇回头。
  一双灰眸对上她的怔忡。
  某样东西在脑子里呼之欲出,可是它就是不肯跳出来。
  “看你像只落水的小老鼠似的,真让人不习惯。”笑谑的口气和眼底的温柔完全不相称。
  她马上回过神来,白他一眼。“什么落水老鼠?我是在想接下来要联络谁!我在台北还有堆得跟艾佛勒斯峰一样高的工作。”
  很好,果然又恢复精俐的神气。佐罗轻笑。
  “走吧!反正你是在这里困定了,我带你四处晃晃。”
  “我哪还有心情晃,我得先联络关岛的办事处。”车钥匙在他身上,她不得不迈着腿追在他身后。
  “你现在打电话也没用。”大熊背影停也不停。
  “为什么?”
  “今天关岛的机关行号放假。”
  “什么?”她大惊。
  “关岛发现日。”他迈开大步继续往街尾走。
  “什么是关岛发现日?”她连忙再追上去。
  “国定假日,在每年三月的第三个星期一放假。”事实上,是第一个星期一,上帝饶恕。
  “不可能”她呻吟一声。“噢!老天,我真不敢相信!我开始怀疑有个巨大的阴谋正在运转,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回不了家。”
  “你想太多了。”身前那副宽背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我敢纺,我和贵国绝对犯冲!这趟塞里亚那之旅是我这辈子最不顺利的时候。”她咬牙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
  他停在一个冰品小贩前面,笑着向对方打个招呼:“嗨,布鲁先生。”然后掏出一张纸钞,换回两个五十公分高的超级巨无霸冰淇淋,其中一支塞进她手中。
  “这不是你一直在期待的事吗?”他一口就咬掉一大半。
  “什么意思?”凌曼宇跟他一起停在路边等红绿灯,开始研究哪个角度方便下口,同时让自己吃得很优雅。
  如果横着吃会断掉,如果拿低低的从尖端开始吃又很丑--下一秒钟,她的冰淇淋被抢走,另一个被两大口咬剩半截的适中  size  塞进她手中。
  “走吧。”绿灯了。他照样咬着冰淇淋,怡然自得地往下走。
  凌曼宇足足瞪着手中的冰淇淋五秒钟。
  好歹她的那支她也稍微舔了一口,他们并没有熟到可以互换冰淇淋吃的程度
  佐罗见她没跟上来,不耐烦地回头对她勾勾手。
  或许塞国的风俗民情习惯如此,也罢。她一咬牙,如果他能够非常自然的吃掉陌生人手上的冰淇淋,她也可以假装没事人的享用他请的冰淇淋。
  而且,这个高度的冰淇淋真的比较容易吃。
  而且,还真的满好吃的。
  她尽量不去想这上面沾了他  dna  的事实。
  “为何你刚才说,现在的情况是我自己期望的事?”凌曼宇三两步跟上去。
  “你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来到吉普车旁,他绕到右侧替她打开车门。“就此一次,让我做一些我真正想做的事,现在你有时间做一点你自己想做的事了。”
  凌曼宇愣住了。
  他听到了她在树林里说的话?从她说完这段话,到他们两个人相遇,中间隔了一段时间,表示他跟在她后面一阵子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车。”他向车子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晓得我可以做什么事这段空余的时间并不在我预期的范围内。”凌曼宇缓缓走到车门旁,眼底略过别扭和茫然。
  “你习惯把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安排得好好的?”他把吃剩的冰淇淋筒往路旁的垃圾篓一丢。
  “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凌曼宇对他批判的口气皱眉头。
  “那恭喜你,你现在有七天的时间可以浪费。”佐罗把她手中的冰淇淋拿过来,咬了两口后,没吃完的部分一起丢掉。
  “嘿!我还要吃。”她抗议。
  佐罗灰眸里的恶作剧光彩大盛。
  脑中的警铃乍响,还来不及把警铃响的原因实质化,他轻笑一声,她的唇随即被封住。
  “啊”她下意识想退,等在脑后的大掌霎时承住,往前施压。
  他的舌趁着这声轻呼窜入。
  一种甜甜的香草味侵入她齿间,甜味过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男性气息,湿润灼热。他的胡子比想象中细致,拂在她的人中及唇上,有些痒痒的。他的唇也很柔软,带点海风的咸味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路过的观光客们拍手喝彩,对他竖起大拇指表示鼓励。
  佐罗咧唇一笑,挥手致意。
  “噢!”唐突的男主角马上被踹了。
  旁边的喝彩变成大笑。
  “野蛮人!”又羞又窘的凌曼宇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是你自己说要吃冰淇淋的。”他无辜地耸个肩,绕过自己那一侧滑入驾驶座。
  吉普车驶过一排小贩前方时,好些个叔叔伯伯笑得跟自己亲到美人儿一样。
  “好小子,收获不错哪!”
  老天,难道全世界刚才都在盯着他们?她忍不住朝那些同党同派的臭男人怒视。
  “幼稚!”
  “不过就是个吻,你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他竟然还激她。
  “人家又没有说要让你吻,真是失礼。”秀容仍然热辣辣的,凌曼宇强迫自己忽略。她是个成熟的三字头都会女性,一个无聊的小吻不会让她失去镇静!
  “就是偷来的才有成就感。”
  “哪个正常男人会在一个热死人的下午,跟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大半路,还偷听她说话?没事还在大街上抓住了人家乱亲?”她越想越可疑。“之前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不会就是你吧?”
  “像你这种瘦巴巴的女人,没腰没屁股,掳回来煮还嫌熬不出油水,我盯着你做什么?”他的口齿突然灵便得不得了。
  凌曼宇倒抽一口冷气。
  “你竟然敢批评我的身材?我可是最标准的九头身,秾纤合度,比  摸del  包  摸del  的魔鬼身段,去年还有一家国际化妆品公司--”慢着,她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她才不需要他对她印象深刻,才不需要他对她感兴趣。
  她沮丧地把脸埋进手里呻吟。“噢恶梦!这个星期绝对是我生命中最倒楣的时候。”
  “可怜的女孩。”佐罗来程的好心情显然在回程时继续延续。“让我想想看我的情况。我的牧场今年盛产,羊儿们都很健康;农场持续丰收,香鼬草的采收量应该可以创新高;我的旅馆营运正常,租出去的店面准时收租,产业里也没有天灾人祸,天下一片太平。”
  大胡子底下的白牙亮了一亮--
  “我认为这个星期真是我生命中最愉快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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