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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系祸水 第66节

  而那个男人似是早就知道她回来,屋门大开着,看窗外灯光闪烁的剪影,好似正在提笔写字,尤妲窈闷声踏入房中,一样就望见他果然长身而立站在书桌旁,英俊的面庞被烛光染上了层暖黄。
  男人压根就未抬眼,手下奋笔疾书着,扬了扬剑眉,
  “今日忠毅候府倒是上演了场好戏,我未到场,确是可惜,
  只是表妹如今大仇得报,感受如何?”
  这幅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愈发肯定了尤妲窈心中的猜想。
  她肃了肃,按照嬷嬷们的指导,行了个五体匍地的大礼,屏气凝神道,“臣女叩见皇上。”
  李淮泽指尖的笔微微一顿,先是道了句平身,又觉得想来有些好笑,那日坦白她不信,今日倒是终于琢磨透了,只徐徐问道,
  “这会子怎么一下开了窍?”
  得到了确认,尤妲窈心中悬着大石终于落下。
  她抬眼望了望眼前之人,只觉得虽说换了个身份,可或许是这段时间二人太过亲密,并不觉得他非常陌生,只是在敬畏胆怯中,微微多了几分稀奇。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之前表哥就戏言过他是皇上,就引得她几分狐疑,可今日引宾客去园中的孔雀是皇上赏赐的,且表哥好似知道今日会发生些什么,特意嘱咐要让她带着匕首防身……
  又联想起这间针插不穿水泼不进的宅子,以及表哥成谜的行踪,家中根本没有营收却富丽堂皇的装潢,奢靡至极的吃穿用度,经常出现在膳桌上难寻的山野奇珍……她早该想明白的,什么患了心疾的表哥,不过都是他用来遮掩身份的借口罢了。
  可饶是身份变换,也不能改变他帮助她颇多的事实。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无论他为何要介入自己的人生,她都是应该感谢他的。
  尤妲窈敛了敛神,温声细语回话道,
  “之前是臣女有眼不识泰山,若有何怠慢无礼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李淮泽此时才搁下笔,抬眼朝她往来,许是经历了一天的兵荒马乱,她肉眼瞧着好似憔悴了些,单薄的身影随着跳跃的烛光微微晃动,如玉的面容染了层暖光,显得更加温存,很有些家常的味道。
  他看得心尖微动,绕到书桌前,抿唇微笑了笑。
  “怠慢无礼确是有的,细数起来,你那些罪责都够掉八百遍脑袋……”
  略略显摆了番天家威范后,又微微倾身朝前,凑到她身侧来,依旧如以往般戏谑眨了眨眼,
  “可你我二人之间若是那般生分,倒显得朕没有丝毫人气儿了……”
  “来,再唤声子润哥哥听听?”
  第七十章
  “来,再唤声子润哥哥听听?”
  这混不吝的模样,压根不像是九五至尊,俨然就是个在街头对着姑娘吹哨调笑的痞混,若是端坐龙椅朝堂,他面对文武百官,也会是这般姿态么?尤妲窈心生好奇,抬眼望他一眼,哪知针对上他略带调侃的目光,她只觉面颊温热,迅速低头,依着他低柔唤了声,
  “子润哥哥……”
  只这一声,便将二人间的身份隔阂泯灭了不少。
  李淮泽早就想过真实身份会有揭露这一天,可他受众人叩首仰望久了,就是想要在小花枝巷留的再久一些,与眼前之人以寻常表亲身份随意相处更多一些。
  其实他并非没有为她考虑。
  今日在花园中发生的那些事,若不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只怕没有那么顺利,其中哪怕一环出了岔子,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虽说费了些周章,过程也更迂回了些,比不得直接下旨捉拿王顺良砍头那般痛快,可幸在能将舆论发酵到最大化,为她再博个好名声回来,也算对得起之前她受的这些委屈了。
  “为了给你平怨,朕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
  窈儿,你该如何谢我?”
  她没有听错吧?堂堂澧朝皇帝,如今竟在她面前邀功讨赏?他坐拥江山,要什么没有?
  尤妲窈自然明白他什么都不缺,不是在正经讨要酬金,所以只道,
  “皇上大恩大德,臣女无以为报。
  只是臣女身无长物,唯厨艺略略过得去,不如…明日我亲自下厨,再给皇上添几道好菜?”
  李淮泽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只明日么?
  你只明日下厨给朕吃?”
  尤妲窈揣摩出他话中的意味,立马又道,
  “自然不止明日。
  只要臣女还存活这世上一日,皇上无论何时何地想吃臣女手艺,臣女都随您调遣。”
  嗯。
  这还差不多。
  李淮泽愉悦扬了扬眉,可眼见她这幅任由自己予取予求的模样,心中又开始有些别扭,这小女娘如今眼瞧着乖顺得很,其实是个最桀骜不驯的主,且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让她畏危屈服,而是真心顺服。
  地位鸿沟摆在眼前,且现在已经了却前缘。
  按理说,二人间再无那层虚伪的表亲关系,正常流程是尤妲窈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一番,而他如端坐佛堂庙宇的神佛般,拂拂手表示不过举手之劳……他们便可就此打住,还各自于人海,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行我的独木桥。
  可奈何他已上了瘾,沉浸其中,撂不开手了。
  “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么?朕想着也不尽然吧。
  听闻你今日在那寿宴上声名大噪,许多世家公子都有意求娶,忠毅候夫人为你接的帖子都成摞了,瞧这架势或许不日就要谈婚论嫁,若是今后成亲,只怕满心满眼都扑在丈夫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满足朕的口腹之欲?”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
  依着现在的情况,尤妲窈再不济也能嫁给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今后大小算得上是个官妇,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皇上总是要顾及着男女有别,不好将个官妇当御膳房伺候的厨女般随意差遣。
  可就算事实如此,尤妲窈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无论臣女嫁给何人身处何地,皆不敢忘却对皇上的感恩之心。
  只要您一声吩咐,臣女愿为您洗手做羹汤。”
  “听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今日筵上,有了心仪之人?”
  哪儿就有那么快?
  尤妲窈下意识摇了摇头,只是想起那沓拜帖,她心中对于未来郎君的人选,其实也着实有些拿不准,她抬眼又迅速瞅他一眼,只觉此人虽说隐瞒了身份,可在她面前好似并没有端什么皇帝架子,或许能再帮她出出主意呢?
  “窈儿今日确是收了不少拜帖,其中不乏豪门勋贵家的儿郎,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还是要寻个知根知底的才好,只是我不了解他们底细,岂可凭一面之缘就轻易心动?其实说起来……子润哥哥端坐庙堂,定然对这些世家子弟的秉性格外了解,不知能否再托赖子润哥哥…帮窈儿参考一二?”
  瞧瞧。
  有求于人的时候,她也不自称臣女了,也不恭敬唤他皇上了。
  只按照以往的旧俗,唤他子润哥哥,期盼着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倒也不知该说她聪慧,还是狡诈。
  摆明了要将他物尽其用到底。
  李淮泽不答,只剑眉微挑,
  “你是以何立场托赖朕?是以表妹的身份,还是以臣女的身份?
  若是以表妹的身份,朕实则与你不是表亲,若以臣女的身份,那朕便更犯不上如此操心。”
  此人方才还显得格外亲厚,现在倒又做出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了。
  皇上没有一口答应,那便是拒绝,若是旁人抿出了内里的意思,只会伏地致歉不敢再发一言,可尤妲窈是谁?她若是认准一个目标,便轻易不会放弃,心想着要再次尝试一番,毕竟二人到底也相处了几月,她多少也摸清楚了些他的性子,便不信这人一点往日情分都不顾。
  她腆着脸,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
  “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嘛。
  ……子润哥哥既助益我许多,自然也不差这一回,不过就是说几个名字罢了,对子润哥哥哥哥来说,不过就是翻翻上下嘴皮子罢了。”
  差点就被她方才毕恭毕敬的态度所蒙蔽了,还以为这女人被吓得再也不敢与他亲近,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只是这连番的追问,倒让李淮泽有些恼怒。
  此女实在有些不知所谓,她倒是颇为清醒,洗清冤情之后,就立马投入到相看郎君的状态中,还试图要让他这个做皇帝的引荐引荐,在便是要将他物尽其用啊,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倒不禁让人依稀忆起以前,是他谆谆教诲,让她将所有男人都当做工具,所以现在,她也对他存了利用之心么?
  一想到此,他心绪便有些不宁。
  烛光下,李淮泽昳丽的眸光中,略略带了几分冷意,他干脆牵过她的纤细柔软的指尖,放在指尖细细摩挲,此举不在尤妲窈的意料之中,羞怯之下,不禁就想要将手缩回来,却被那股透着浓重占有欲的力道牢牢按住,耳旁响起了男人略带调侃的声音。
  “窈儿,你不会以为朕让人教你宫规礼仪,授你文墨诗书……
  仅是为了给这京城的某户豪门勋贵,培养个合格的世家内妇吧?”
  不是?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把你当表哥。
  你却将我当做未来的宫妃?
  尤妲窈闻言眸光震动,她感受这指尖传来的温度,心中异样更甚,倏忽间整张脸都红透,也再顾不上什么规矩体统,只支支吾吾道,
  “……子润哥哥,是意欲让我入宫?岂会如此?我从未想过……”
  “以前从未想过不打紧,从此刻开始好好思量思量便是!”
  自从那日她趴在床榻上附身在胸口探疾之后,二人便再也无亲密举动。
  此刻李淮泽揭露心意,略带几分蛮横将她的指尖握在掌中,大有种天地乾坤都尽在掌握的快*感,那双柔荑又白又细又软,触之生温,好似七零八落的心肠都落到了实处,甚至连心跳都不禁快了几分。
  李淮泽江山在握,心中有沟壑,万事无遗漏,可在于情爱之事上,他却没有那么拿得准,毕竟她如今俨然就是块香馍馍,若是稍慢一步,说不定她就在忠毅候府的操持下,与旁人定了婚,就像手中的风筝一旦脱了线,只怕就要飞落旁家再也回不来。
  虽说他有千万般手段,就算她当真嫁作人妇,他也能让事情有转圜余地,可终究还想要做个明君,不愿做出夺臣妻那等下流做派。
  “你不是要朕引荐儿郎?朕自然可以引荐自己。
  饶是抛开身份体统,论家事,论相貌,论才华……你大可将朕与这遍京城的儿郎去比,朕若敢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且你现在没得选。
  据说赵琅与萧勐都有心想要娶你为妻,可若是你左右逢源,脚踩两只船被捅漏出去,你猜赵家和宜春侯府会不会对你发难?你好不容易挽回的名声,只怕又要付诸东流,那时候倒是成了个真真正正的狐媚祸水了,这世上除了朕,无人护得住你。”
  尤妲窈脑中警铃大响,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虽说她是被逼着攀附高门,意图自救,可旁人未必就会这样想,若是一个不慎,让诸人晓得她曾经动过这些歪心思,那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翻不了身了,昔日做的局,网住了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
  李淮泽眼见她面上惶惶,有将音调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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