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桥 第18节
茶粉渐渐散开,直至调成胶状。
二汤,继续用茶筅摇盏,盏内的色泽渐渐铺开,茶面起了浮沫。
三汤,击拂渐贵轻匀,粟文蟹眼。
四汤,茶筅转圜稍宽,速减缓,云朵一般的茶沫渐渐浮现。
五汤,如发立未尽,则击以作之。发力已过,则拂以敛之,直至茶色尽矣。
六汤,以观立作,乳点饽结。
七汤,乳雾汹涌,溢盏而起。
漫长的工序下来,整整近二十分钟过去。
罗意璇做得极为认真,脑子里一遍遍都是姥爷和孟晚清对她过往的指点和教导。
茶台下面还收着一对小茶盏。
看材质,应该是和田玉制的,通透白净,看不见半点杂质和絮状漂浮物。
她将点好的茶倒进茶杯,仔细擦干净杯口。
她在茶台边点茶的功夫,谈裕正在开会。
人坐在那,心思却飘忽得厉害。
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来,柔和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她窈窕的身量。
长发挽在脑后,垂下来的几缕有些遮挡住脸庞,反倒是有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娇憨柔美。
从前,罗意璇就很少在媒体和大型晚宴活动上露面,唯一一起公开高调地出场,是在十八岁的成人礼晚宴。
那晚,罗家遍请京城显贵,场面热闹到连媒体都连发了三天头版头条。
放眼整个京城,哪家的女儿有这样大的派头和架势。
她挽着罗振烨的手臂,穿着ellis金色顶级高定,带着那套人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古董钻石皇冠,从旋转的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
冠顶那颗切割光滑,极度透亮纯净的盾形钻石足足有六十几克拉,闪耀夺目,惊艳全场。据说是罗家托上头找人从英国皇室拍卖回来的老物件。
那晚之后,她罗二小姐的美名近乎传遍了整个京城。试问同辈的公子哥们,哪个没有跃跃欲试地幻想过。
如今,即便是素衣淡妆,也难掩美人姿色。
就像这累积多年的茶道手艺,就算短暂地不去触碰,再捡起来依旧是游刃有余。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公主命。
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活得骄傲,活得像童话。
他也这样觉得,觉得她就该一辈子是公主。
他从未想要她掉下来,只想着自己上去。
而如今,他亦有能力。
可以托着她,永不坠落。
谈裕看着她,微微蹙眉。
只一眼,便再难集中精力在会议上,修长的指头捏着电子笔,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发出闷闷的响声。
罗意璇拿着茶杯,走到谈裕的书桌旁,见着会议还没结束,安静地捧着杯子等。
只是这茶,凉下来便不好喝了。
谈裕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也就三两分钟结束了会议。
她适时把茶递了上去。
他看了一眼白玉茶盏里的茶汤。
看着他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啜了一口。
罗意璇搅动着自己的手,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口。
“今天......今天晚上,你去哪了呀?”
周艺刚才的话就在耳边,她刚才一边点茶一边想,因为走神,第一次摇盏都没摇起来。
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下午柳乐晴也没出现,紧接着柳家就道歉了。
难道,真的是谈裕吗?
心里是想要求证关于这件事的真相,但问出口的问题倒像是在查问行程。
口气娇娇的,也不敢太大声,有语气词的加持,整句话都跟着软了几分。
谈裕的眉心跳了下,完全没预料到这个问题。
在他听来,这个问题,更像一个即将新婚妻子的关切,或者说,撒娇。
好半天,见他不回应,罗意璇自知逾矩,不再追问。
“你刚才不是问了吗?”
“什么?”
“喝酒。”
谈裕指他回来的时候,她拒绝他靠近时所说。
“哦。”罗意璇点头。
看来,只是巧合。
谈裕怎么会帮她呢?真是想多了。
也说不定,是文紫嘉知道了这件事,帮她出气。
谈裕敛了敛神色,也不解释,并不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告诉罗意璇。
她也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好地留在她身边,就可以了。
“洗澡了没?”
罗意璇摇摇头。
“去洗。”
她不反抗,又恢复了大部分时候平静如斯的模样,点头应下。
正准备去客房的浴室,才一转身。
“在这洗。”
罗意璇脚步一滞,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背对着谈裕点点头。
浴室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谈裕坐在书房,被扰得心有点乱。
茶已经放温,这会儿喝刚刚好。
茶香四溢,喝到嘴里满口留香。
刚刚好,可以综合掉残留的酒气。
他举起茶杯,屋子里明亮的灯光穿过了干净透亮的玉制杯身,映衬得里面的茶汤更为鲜亮。
酒精慢溯,好像醉得有些晚。
轻微的晕眩感,心跳快了几拍。
等罗意璇洗了澡出来,谈裕已经不在书房,桌上只留下那只茶杯。
她走到卧室,乖巧地站着。
宽松的浴袍缠绕在她身上,难掩绝佳身材。
裙摆下,是白得发光又笔直的小腿。
她还光着脚,头发散乱着。
“衣服脱了。”
第14章 有趣【一更】
听见谈裕的话,罗意璇已经不意外了。
在丽兹酒店,在顺园老宅。
以后会在各个地方,她会习惯的。
她走过去,抬眼看着他,目光只停留了几秒便挪开了。
解开了腰带,宽松丝滑的浴袍顺着嫩滑的皮肤滚落,飘飘然地落在脚边。
里面还穿着一件类似于昨晚的吊带,很薄很薄,近乎可以看见身体的全貌。
罗意璇捏着肩带,想要剥落的那一瞬间,又忽然莫名羞耻,下意识转过身。
“可以了。”
谈裕很重地呼吸了一下,瞧见罗意璇转身,动作继续,猛地叫停。
京郊这边,本来是没有红花油的,是昨天他交代于妈临走之前买了新的放在主卧的。
肩膀上的伤好像比昨天颜色更深了,红得发紫。
这是好起来,都会经历的过程。
红花油被他搓热,改在她纤弱的肩膀上。
很疼,和昨天一样疼。
他还是很用力,她的眼里瞬间泛起了泪花。
主卧的灯并不是很亮,谈裕睡眠浅,全屋装了遮光窗帘,休息的时候,听不得一点声音。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会醒,醒了便再难入眠。
光线很暗,视觉感官被削弱的时候,其他感官就会被放大。
他掌心一如既往的温热,盖在她的皮肤上,惹得人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