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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赖 第54节

  嚓——
  刀尖划破皮肉的声音让她后脊发麻。
  暗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顺着他胳膊滴落在地板上。
  啪嗒,啪嗒。
  他的血溅落的声音,也如她下坠的心跳。
  叶伏秋腿都软了,吓得喉咙发紧,但却不知为何,她一步又一步地靠近。
  面前正自残的男人目光始终空洞茫然,随后,在皮肉之痛的刺激下,他一点点,一点点地恢复了原状。
  祁醒一抬眼,回了神,却好似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儿。
  他把水果刀往池子里一扔,颓疲地泄了口气。
  一转头。
  祁醒猝不及防和她慌乱的目光对撞。
  一瞬间,有什么在安静的氛围里崩裂了——
  祁醒怔松眼角,逐渐渡上愕然。
  灵魂的伪装与虚假在意外中剥落。
  他在面前女孩通红的眼睛里,暴露了自己。
  第031章 psycho
  psycho:31.
  上次在厨房被她偶遇的时候, 祁醒就该想到有今天。
  他逃出去住,拒绝和人接触。
  身边人一直不解为什么他不从叶伏秋这个点“斩草除根”,就连他自己都给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非要等到这时候, 让她终究撞见他最不能见光的伤疤裂开的这一瞬间,被她拿住痛处。
  就满意了?
  躯体化带来的耳鸣眩晕逐渐如退潮般从他的神经系统离场, 祁醒沾着血的手指止不住地精神颤动。
  他笑了一声。
  你真废物,祁醒。
  没想到下一刻,面前的人突然凑上前来,祁醒下意识后退,一抬头——
  叶伏秋扯过一张厨房用一次性纺织布,拉过他胳膊, 直接压了上去。
  她晃动的目光透着害怕, 像只被吓坏的兔子,说话声音都抖, 可手上的力度却毫不减轻:“止血啊!你愣什么呢!”
  如那洇透血的布, 她的眼角有些红,又扯了一张新的附上去,“流这么多血等着晕在这儿呢?你, 你傻啊……”
  祁醒静静盯着她,半晌, 举起另一只手, 覆在她摁着自己伤口的手上。
  两人的力气叠加在一起,去压制正泛滥的伤口。
  “是, 没你聪明。”他轻叱。
  叶伏秋的手背被他掌心覆盖满, 他温热又干燥的体温正顺着手背侵入她的身体。
  她想不明白, 拥有这种体温的人,对自己下手竟能那么狠。
  痛疼因压力更加剧了, 祁醒忍着眼皮的跳动,一歪头,看着她眼睛,“你哭什么。”
  叶伏秋抬眼,茫然:“我没哭啊……”
  祁醒抬手,指腹轻描淡写划过她眼角,然后给她看,“那这是什么。”
  叶伏秋瞥了眼他手指上那片湿润,正在一点点沁进他指纹,和沾着的血相融。
  “……不知道,可能是汗。”
  “怕了?”祁醒拿开她的手,一掀开纺布,骇人的伤口又沁出血来,根本止不住似的。
  但比起刚刚开闸泄洪的程度,现在已经止住不少了。
  叶伏秋心想:怎么会不怕,大半夜撞见人拿着刀砍自己,就算是噩梦也是能吓醒三天忘不掉的程度。
  “你这个要清理,去医院……”她话没说话,就接住对方抬眼的一记眼刀。
  叶伏秋:忘了他不喜欢医院了。
  所以她转头便问:“家里药箱在哪儿?”
  别墅一楼经过无声却剧烈的动荡后逐渐回归宁帖,墙边的侧灯因为这番动响在万籁俱寂之时重新亮起。
  然而这位流着血的大少爷根本不知道家里这些散碎东西都放在那儿,于是就有了这副画面。
  祁醒捂着流血的伤口,倚在墙边睨着叶伏秋半跪着翻箱倒柜找药。
  “我记得婆婆都把这些东西放在很好找的地方了……”叶伏秋一边翻一遍嘟囔,手上着急:“怎么一要用的时候什么都不见了……”
  比起以往无数次癔症过后沉默着为自己疗伤的画面,这一次多了小丫头喋喋不休的吵劲,倒让祁醒觉得特别。
  他懒洋洋靠在一边,放松的眉宇描绘着莫名的享受。
  “哎,祁醒,你帮我看一眼上面的柜子,我够不到。”叶伏秋说着要从下排柜子爬着站起来,她头顶恰好对着敞开柜门的尖角。
  她起得匆忙,完全没预知到既定的磕碰,祁醒一手伸过去,用手护住她头顶。
  叶伏秋一头撞到他手心,“啊”小声喊了一下,抬头瞧见他收手动作,“你干嘛?”
  祁醒脸色有些白,却依旧散漫:“不干嘛。”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再找不到,伤口就要愈合了。小、护,士。”
  伤成这样,还有闲心调侃。
  “这不应该是你自己的事吗?”叶伏秋寻摸自己发个善心,还被催上了,反过来问:“药箱藏得这么严实,你以前都是怎么处理的?”
  祁醒直接说:“我房间有自己的药箱。”
  叶伏秋:“……”
  你怎么没流血流死呢。
  祁醒见她脾气上来了,一挪身子,开了自己身边这个柜子,正好看见了药箱。
  “巧了,这儿。”
  叶伏秋合理推断:“我怀疑你是在报复我。”
  报复我晚上没事下楼溜达,碰到你梦游自残被人拿住了把柄对吧。
  拿到药箱,叶伏秋拽着他衣角像牵狗一样把人带到客厅。
  途中她瞥了一眼客厅光洁的地砖,心想:果然,那天喝酒回家以后看到的血迹,根本不是喝醉了的幻觉。
  那就是真的血,是祁醒的血。
  他应该是刺伤自己以后,匆忙上楼处理伤口时滴在一楼地板上的。
  叶伏秋眉心更低。
  这样的场景,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少次?
  祁醒往沙发一坐,以俯身姿态,手肘撑在膝盖上,手上的手臂腾空在外面。
  叶伏秋一眼就能读懂他的用意:他是怕血沾到沙发上,一晚上清理不掉,第二天被梅阿姨看见吧。
  他对伤口的不痛不痒与娴熟处理,都让叶伏秋的心像没有着落点般不止下坠,说不出哪里难受。
  她在对方身边坐下,打开药盒,熟练地拿出生理盐水,开瓶,扯过垃圾桶接着。
  祁醒已经把伤口递给了她,叶伏秋托着受伤的手臂。
  那被刀划破血肉都外翻的血痕,看得她都有些不适,直咽喉咙,皱紧了眉道:“要是疼就说。”
  祁醒垂着眼眸,呼吸平稳,牵起唇角:“告诉你我就能不疼么。”
  叶伏秋怔愣,才意识到两人竟产生了如出一辙的对话。
  “都说了让你试一下。”叶伏秋不再像上次一样生涩胆怯,反而捏着他有力的胳膊,轻哼一声:“我还真有点想听你这种人叫疼,不知道是什么动静。”
  说完,她倾斜瓶身,把生理盐水浇在他伤口上。
  祁醒的腮颊有一瞬间的发硬,随之,他把头偏向一侧。
  楞是没出一声。
  叶伏秋望着他的侧脸,腹诽:明明很疼,这种人啊,最拧巴了。
  “你这个是不是要去急诊打个破伤风?伤口不浅。”她提醒着。
  沉淀了数不清的疼痛,祁醒再开口嗓音有些沙:“打了,还没过效用期。”
  叶伏秋蹙眉,还是补了一句:“你说的是那种长期的疫苗吧,急救的黄金期破伤风你……”
  对方直接抢了话:“都打了。”
  她直接陷入了一片沉默。
  这样的自残行为,到底发生得是有多频繁。
  生理盐水一点点流泄,滴滴答答的声音让叶伏秋想起了很多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她喝醉那天,晚上在地板上看见了血,第二天早晨,祁醒是不是晚了很多起床?
  也没有晨练,当天穿得很严实,一个习惯开手动挡汽车的人,那天选了个自动挡的车子。
  他送自己去学校,开车挂挡的时候,肩膀和手臂明显有僵硬,一动就会疼吧?
  叶伏秋此刻猜想:他那时候身上有伤吧,受了刺伤的人,肯定是不会起大早去晨练把伤口弄裂。
  生理盐水用完,叶伏秋把瓶子扔掉,去拿碘伏和棉签,所有细小的伏笔全部收集后,她止不住地觉得压抑,“祁醒。”
  “你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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