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回忆
超高清全息投影屏幕正播放着一则显滞后的现场新闻,朝歆安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中,看的聚精会神。
“据相关人员称,这起爆炸案发生在今日下午十六点零五分,目前现场仍一片狼藉,初步估计大厦内至少有八十间门店遭到波及,伤亡人数正在统计中,金宫大厦的全部负责人以赶赴警务处协助调查……”
已经又换好一套衣服准备出门的暮寅洲在听见新闻报道的内容后转头走了过来,“宝贝,在看什么?”
朝歆安从荧幕上收回视线,脸上露出担忧,“好可怕,金宫大厦三楼发生了一起爆炸案,新闻里也没说事故原因,但是我刚刚看到画面了,好像死了不少人。”
暮寅洲弯腰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顺势坐到她旁边,“最近31区是由点不太平,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待在家里吧,需要什么直接打发邹伯、程姨出去置办采买。”
“我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店还要开呢。”朝歆安眉心紧皱,“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弄得人心惶惶,也不知道那些负责人都在做什么?”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家定制香氛店的老板,而她能与暮寅洲结缘也是因为自己的这份职业。
“金宫大厦离你的店铺是有些近,如果实在害怕咱们就不做了,回家来老公养着你。”暮寅洲不在意的道。
“不要。”朝歆安想也不想的立刻拒绝,“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这样的Ω一旦失去营生手段就会变得十分不安且缠人,有多少怨偶就是因为认识不清这一点才最终闹得一个分崩离析的下场。所以我不要。”
是的,大多数的α都非常忙,有的甚至都没法保证准时陪伴妻子每个月的发情期,本来Ω就敏感容易焦虑,如果再失去可分散注意力的工作,可想而知会把婚后的路走窄成什么样。
不过这也只是朝歆安个人的认知与想法,大多数的Ω还是愿意窝在家中为心爱的丈夫洗手做羹汤的。
暮寅洲听了欣然一笑,他在追求朝歆安的时候就是看重了她这一点,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节奏,就像她所调制的香氛,总能直达人灵魂的最深层。
他与她的相遇其实也是一场意外,因为常年为他定制香氛的知名大师突然之间失去的嗅觉,而他日常生活中又不能缺少这早已渗入他骨髓深处的味道,所以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非常偶然的就走进了位于闹市街角的一间不起眼的制香小店。
第一次与朝歆安的见面已经快要两年,当时的一切都很寻常,像许多调香师一样,她将小店里的各种味道处理的很干净,当他提出要求并取出一点样香让她复制的时候,她坦诚的说,‘调香师各有各的不同,品味、嗅觉、还有对香味的理解也都不一样,即使是同样的香调,也会因为调制者当时的思考而产生些微变化’。
他知道,所以表示理解,只需要她能复制出近似的味道就可以。
其实他这样的要求已经属于侮辱人了,任何一个对自己的职业有追求信仰的工作者都不会喜欢去仿照复制别人的东西。他客气的道歉,可朝歆安却不见丝毫的负面情绪,只笑着对他说,‘我们互相并不认识,也并不了解,所以客人您的要求是再正常不过’。
接着她又问他之所以喜欢这香味的原因,之前的调香师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所以他没有隐瞒,这个味道不是他的突发奇想,而是已经死去许多年的妻子,她身上所独有的味道。
听了他的话,朝歆安眼中明显为之动容,她答应他一定会制作出令他满意的香氛,并提出了一点要求,那就是她想靠近他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
这个要求很突兀,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她穿了一身特别好看的白色毛衣,衬得她尤其美丽,也许是因为她脸上不施粉黛,像极了妻子与他一起上学时的青春纯粹,他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她笑容腼腆的走近他,先客气的说了声‘抱歉’,然后踮起脚尖凑到他脖颈处闻了大约五秒钟的时间。
说实话,那时候的他感觉周遭的时间瞬间就静止了,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也看见她半垂的纤长睫毛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就在他以为这是她惯用诱惑客人的手段时,她却又匆匆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而刚刚经历过的刹那竟然让他顿觉可惜。明明她的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明明他还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朝歆安跟他约见了下一次的时间,因为调香不能一蹴而就,很可能需要他亲自闻过再做细微的调整。他心中莫名有了抵触,所以便以工作太忙为理由给了她地址,让她调制好后把样香邮寄给他,之后再通过视讯沟通调整。
她没有意见。
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当三天后那一小管不到2ml的样香送到他的手上,当不抱任何期待的他打开盖子浅浅一嗅,那一刻他险些没有在办公室里失态!
妻子的味道,丝毫没有区别的属于他爱人的味道,也是深深刻印在他回忆里的从来未曾忘记过的味道,好闻到让他想要落泪。
他冲去了她的店里,而她依旧是与他初见时那副温婉客气模样,她本能到了一声‘欢迎光临’,而他则是以质问般的口气追问她,‘为什么能调制出这样的香味?为什么会与他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在惊吓过后给出的答案,她说,‘因为你们是相爱的,即使不幸令你们不得不分开,你们也从未将间断过相思之情。而相爱的味道,是你们彼此深爱身心交融,是你们相濡以沫共享繁华与烟火,你们的灵魂早已经融为一体不能分割。所以您妻子的味道,其实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味道’。
眼泪终于还是从他的眼眶中落下,而这一幕明显是吓到了她,她一直在不知所措的道歉,有些紧张,有些语无伦次,他也有点适应不了这突发的状况,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过眼睛又没留一绝话匆匆走了。
他表现的很没用,至少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落荒而逃还是会让他免不了无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