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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我发楞,一时之间还不能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眼前的人是璨璨,但是他为什么在这?他听得懂中文?也是,看他的样子就是个东方人,只是我一直没去在乎这点,因为居住美国的华人简直无所不在,没什么稀奇的,但我怎么就这么傻,没想到他也会说中文呢?其实我一直很想找个对象,除了母亲以外的对象,能够用中文跟对方交谈,我曾经幻想过,那种用自己家乡的语言跟别人谈话,应该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吧?
  我思索了一会,他刚才是说中文,所以我也应该要用中文回答吗?我也很乐意用中文,但我中文说的不大好,说话会有浓重的外国腔,但是他却不会,可能是还没被收养的时候住的地方要说中文,他说得很习惯了吧。
  他大概是看我惊吓太严重,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们找个地方坐吧!」我仔细的听着他说话,而他不管是说中文还是说英文都很流利,论声音,也很普通,不会太低沉,我也不喜欢太低沉的。
  「好。」我点点头。
  他好像认得这附近的路,走在前面带领我。我正要跟着他走,谁知道他却突然转身,幸好我们距离不近,我也急忙煞住了脚步,不然我一定会撞到他。他伸出手,我的视线从他的脸经过手臂延伸到手掌,我的脑袋出现了满满的问号,心想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真是吓到我,我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跟他的距离又隔得更远了。
  他把手收回,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怕你愣在这里走不了,好心想拉你而已,没什么意思。」他解释给我听。
  我只能点头,带着哀怨的眸光看他为什么不早点解释,害我一时误会,毕竟我跟他也不过就见过几次面而已,我的观念又这么保守,当然搞不懂他伸手的意思。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刚才他的举动,不只吓到我,也让我原本平静无波的心起了阵阵涟漪,直到现在都还有残馀的悸动回盪着,在我心田里。
  他继续走,这次他没再理会我发不发楞,而且他走得有点快,可能是因为他脚长,所以走路的步伐比起一般人还快,我小跑步跟上,一边从背后看他的背影。他很高,比我高了一些,大概五呎多,大概有一七五。为了目视清楚他到底有多高,我不知不觉间和他越来越靠近,最后乾脆走在他旁边。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向前方不远处有间小木屋,简陋老旧的,似乎没人住,大概也没人会想住这种屋子。他是想带我去那间木屋吗?我不时转头看他,但他一脸酷样,也没说话,想想还是什么都别说,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出我所料,他果然走到小木屋门前,打开木门,里头很明显不是给人住的,有钓竿、水桶等等的钓具,除了钓具之外,还有一些杂物,几个木箱子随意摆放在地上,没光线走在木屋里是很容易被绊倒的。木屋里没什么蜘蛛网或灰尘,看来是有人定时清扫或使用,璨璨没关门,也吩咐我别关,因为屋子里没灯,只要一关上就会是一片黑暗。
  璨璨拍拍木箱子,自己先坐下来,然后搬了个木箱放在对面让我坐。我们开始用中文聊着天,这是第一次,不过聊过之后觉得也不过就是这样。
  「请问一下,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我想璨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马丁牧师有时候会来这湖边钓鱼,就在附近搭了间木屋堆放杂物,有时候全家会来这里,应该算得上是家庭旅游。不过今天只有我1个人来。」不管他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但这是他应该要向我解释的,所以现在理所当然的解释给我听。
  我有个疑问:「你都不叫你父亲一声『爸爸』吗?」我忍不住好奇问。
  他一顿,整个人好像忧鬱了起来,他摇摇头,双眼看我的时候,才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样。我几乎要以为那是错觉,不过很明显的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试着找话题好打破尷尬沉重的气氛,但找来找去还是找到牧师身上。「牧师是不是都没跟别人介绍你啊?刚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把你归类成哪一种人。」
  他似乎是起了兴趣,间接的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问:「什么叫做哪一种人?那我算哪一种人?」
  至少他是扫开了刚才的阴霾,又恢復成我所认识的璨璨,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我跟贝蒂讨论过,她把去教堂的人分成两类,一种是信徒,另一种则是去找马丁牧师或玛莉牧师聊天的。于是我就很好奇的问贝蒂那么我属于哪一种人,结果她说第三种。你知道第三种是什么吗?她说我好吃懒做,专门去教堂看帅哥。」
  一时心口直快,璨璨抓到了关键字就问:「帅哥?教堂里哪有什么帅哥好看?去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
  惨了,总不能说我特地为了他每逢假日必去教堂报到是为了他吧?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讲得出来?虽然它是个不争的事实。
  情急之下我只好先在心里默默跟贝蒂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才假装镇定回答,「当然是贝蒂说有什么帅哥......」我越说越心虚。
  所幸璨璨没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你想到这附近看看吗?我对于这一带还蛮熟悉,有一段路是通往瀑布的山路,你要去吗?对了,你应该不是自己来的吧?如果要去的话来会要耗上一些时间喔!跟你母亲通知一声比较好。」也是到后来我才想到这话有问题,而癥结所再就是他怎么会知道我是跟母亲一起来的?还是他随口说说?这个问题我也是后来才找到答案。
  「好啊!」我用脚的力量从木箱跳起,他从我背后这样看着我做完一连串的动作,大概觉得我幼稚极了。
  我要他先在木屋等我,然后我匆匆忙忙跑回野餐的地方,母亲已经醒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她独自坐在车上听音乐,我跟她报备了一声,说是璨璨要带我去看瀑布,而她也很爽快的答应了,好像是因为听到璨璨这两个字的关係。
  我又跑回木屋,一路跑来已经喘吁吁,幸好有顺手从车上拿了瓶水,喝了几口,我们开始走向有些颠簸的山路。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通常是肩并着肩走,除非遇到路窄路小,我们才分一前一后,而通常是他在前,我在后,这样他先过了不好过的路时,也好事先通知我一声,或是转身帮忙我一下,像现在,我正要踩上一块大石头,他急忙阻止我,要我踏别块。
  「那块石头上全是蘚苔,很容易滑倒,你踏别块,像那个比较小的,对,踏上去就是了。」他就会像这样,不时回头来关照我。也对,应该要踏别块的,被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真蠢,知道石头滑还偏偏去踏,不过这似乎是一种依赖性,只要是身边有人关照,就会不去注意自己本身应该要注意的事情,让别人来照顾我,我常常这样,有时候过马路的时候也会漫不经心,都是贝蒂拉了我1把,我才没被车撞。
  我继续走着,逼迫自己死盯着路面,这样就比较不会有状况了,但天从不如人愿,我才这么想着,就听见璨璨叫我的声音,一抬头,却看见眼前是一隻粗得不像话,横长出来的树干。
  我拍拍胸脯好安慰自己一颗惊魂未定的心,真是多谢了璨璨,就差那么几秒我就要撞上了。
  「小心一点,别光看着地面,不会有钱的。」听着他叮嚀,我只是点头再点头。
  怎么老是弄巧成拙?我告诉自己,是真的要更警惕了,不然我会一直在他面前继续出糗下去,那真不是我乐见的事。
  转过弯,璨璨站在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招手要我过去。我走向他,随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我越来越接近璨璨,就可以听见越来越清晰的瀑布声。璨璨告诉我,已经快到了,要我再加把劲。
  然后我们继续走,这里的路更是不好走,在有一次真的迫不得已,我看着自己站的地方离前方路地的高度有很大的差距,又看着身手矫捷的璨璨一跃而下,只能待在原地苦恼着。他看着我,又走回头,二话不说的伸出手,本来好像要说什么,因为我已经把手给他了,他才省略不说他的解释,而这其实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不过就是帮忙我1把而已,只是忍不住我又会联想到上一次他对我伸手的情景。
  我把手伸向他,他紧紧握住了,我藉着璨璨,克服了障碍,跳了下来,在我到达地面的不久,他很快的松手,我心里也明白他当然不可能一直牵着我的手,我也不会犯花痴继续握住他的手不放。
  瀑布声越来越大,我更加的期待。之后的路是比较平稳了,绕过几棵老树,我终于看见了瀑布的全貌。
  「是瀑布!」我回头对璨璨喊着。我当然知道他知道,不过是想对他说而已。
  他跟上,我们走到最近的地方去看,我静静的看着、听着、感受着,有一种克服困难才得到收穫的欣喜,路程花了将近一小时,来的路很不好走,但是比较短;回去的路璨璨说要走另一条,虽然好走,但是比较长。
  回程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我也问他平常来这里都是做什么,或者是对于这附近环境的相关问题,他都很有耐心的回答。
  「你都是怎么来的?你不是说你今天是自己一个人来吗?开车都要花一段时间了。」我扶着树干,走着比起刚才已经不太陡的路。
  「是马丁牧师载我来的,他今天陪玛莉牧师在家。」我点头,表示了解。
  「那你要不要搭便车回家啊?反正也顺路。还是说你已经跟马丁牧师约好时间了?」我提议,也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当然好。」他从牛仔裤的口袋掏出手机,拨了号码,放在耳边,趁还没通的时候对我说:「不过让我先跟马丁牧师说一声。」
  他讲电话的时候不自觉的侧身,我看着他的侧脸,挺直的鼻樑,深邃的眼是好看的黑色,眉毛有些少,却又不至于太少,嘴唇似乎有些乾裂了,应该要多喝点水或是擦点护唇膏什么的。
  像是突然清醒,我发现自己居然看他看得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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