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室友——图谋

  “江然你好，我是一诺”
  面前的人声音温柔，却看不清脸庞
  江然拼命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对方却离的越来越远
  恍惚间睁开眼
  天亮了
  冯一诺风尘仆仆地下了火车
  绿皮车的蒸汽卷着工业灰尘塞满气管，令人呼吸都不顺畅
  这次的任务执行对象叫做江然
  一位文坛冉冉升起的新星，以文笔尖锐，观点辛辣，更是因为其对近几年在局势紧张的政治文学界的点评，掀起了轩然大波
  “战争是当权者谋私的工具”
  冯一诺咀嚼着江然文稿中的一句话
  不禁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任务对象抱有了几分好感
  这年代，大部分人忙着活命，小部分人忙着赚国难财
  头脑清醒，又敢说真话的文人真是不多了
  可惜了
  冯一诺压了压黑色的帽檐，拉着行李匆匆消失在小巷尽头
  来到国安路第18号——江然的住所
  这是一栋爬满常春藤的红砖楼，倾颓中吐露着这里悠长的历史，这是江然的祖宅
  现在却迫于生计要与人共享
  她从中间人那里拿到这个消息后，就立马联系上了这里的保管员，也是她的同志，冯远山
  “江然这次找公租人，就是因为快要承担不起这么大个房子的日常开销了”
  冯远山用烟斗敲了敲桌子，脸上爬满了紧张的皱纹
  “但是这次公租人的要求是男性”
  “你得有思想准备”
  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冯一诺，似乎在评估她的态度
  “好”她缓慢而坚定的点头，这是她完成任务的决心
  中山装熨烫了三遍，合身地贴在身体上，头发剪的很短，被用头油梳的锃亮，贴在头皮上
  冯一诺摘掉了左手的白手套，在已经褪色的镀金门铃上使劲摁了两次，才听到有铃声
  脚步匆匆
  门开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披着棕色的外套，里面搭了个不伦不类的白色开襟服，就像从古代穿越来的人见到了一件现代的衣服
  冯一诺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伞倾斜着贴到墙壁上，用指尖捏着，脱下右手的手套
  身体微恭，右手伸出
  “江先生你好，我是冯一诺”
  面前的人猛然抬起头
  他非常瘦，脸颊两边凹陷，顶光下照射出边缘明显的阴影
  他的眼睛却亮的惊人，眼底纠缠着不易察觉的疯狂
  他似乎愣在那里，甚至忘记了握手回礼，只是那样痴痴地盯着自己看，仿佛在看一件自己遗失已久的宝物
  “江先生？”
  冯一诺保持着微笑的姿态
  江然被呼唤后才回过神
  “抱歉，您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然后回礼后邀请她进屋，没有要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意思
  冯一诺一笑带过，聪明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是一栋非常西式的别墅，玻璃是模糊的七彩色，屋顶很高，上面雕刻着复杂精致的花纹
  “您是冯叔介绍来的是吧”
  冯一诺轻轻点头
  江然得到回应后笑了起来，肌肉运动让他的脸颊显得饱满了些
  “那就好说了，冯叔应该都提前给你说好规矩了”
  说完他带着她上了楼
  “走廊尽头是你的房间，其他房间都住不了人，你最好也不要进去”
  说完他自嘲般笑了笑
  “诺大的房子，真正用起来的卧室只有你和我的两间”
  “其他房间的家具坏的坏拆的拆，一片狼藉，竟然没一间是能住的”
  他叹气，人显得更加脆弱，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未来还请冯先生多关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