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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逝(3)

  艾莎珠宝晚宴。
  宴会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一片华丽景象。
  后门处,一个穿着正装的漂亮男人启门离了这欢乐场。
  主办方的经理调了半天的表情,只为找出最得体的微笑来面对这次的投资商。
  有时候一场容纳上百宾客的晚宴,为的只是取悦一个人。
  谁知万俟缚泽早已离场,经理看着宾客出入名单,以及监控里只剩的那个高大背影,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小助理半天没说出话,最后骂了一声“废物”。
  也不知道骂的是小助理,还是自己。
  晚宴其实刚开了个头,万俟是艾莎最大的投资商。
  智汶把外套递给老板,“您明知道老爷子让您跟艾莎合作是看上了这家的千金,这么早出来,这不是拂了万老的脸面嘛。”
  万俟缚泽把外套穿上,边走边回他:“老爷子年纪大了糊涂,这家的小姐姓沉。”
  智汶听言闭了声儿。
  沉家跟许家有些经年的烂事儿,已有几十年不来往了。
  自万俟缚泽的母亲许奕去世后,好像大家都默默把许奕、许家藏了起来,怕提起来伤人的心。而这一藏十几年,慢慢的,就成忘了。
  万俟缚泽这么一说,智汶才给自己提了提神。大家不提去世的太太是担心万俟缚泽伤心,事实上万俟缚泽确实也是那个把生母藏得最深的人。每年许奕忌日,他从没去跟着大伙儿一起扫过墓。
  起先因为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失去母亲的十二岁的孩子,大家怎么忍心拉着他去触景伤神的墓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些痛苦,所以连一向重家风礼节的万老爷子都默许他不跟着一起扫墓。后来他大了,这也就成了习惯。
  他还是万俟家那个人人疼爱的孙子,从来不在家中提他过世的母亲。
  可今日智汶才意识到,不提不是忘了。相反,只有他记得最牢、最深。
  一直到许奕去世十几年后他还要把自己当作许家人,守着许家的规矩。
  这会儿轮到智汶内疚,不好好推敲调查,才伤了上司的心。
  智汶看万俟缚泽脸色有点白,知道这是刚刚和艾莎的高层喝了点酒胃里不舒服了。
  下午从公司出来,万俟缚泽还没吃一点东西。他也不是没催过,万俟缚泽次次都点头说“好”,回头他再来取餐盒时还是一点没动。
  幸而最近不知为何,万俟参加的活动以及经他手处理的工作量都大肆减少。
  他早觉得万俟缚泽该给自己放放假,这些年他日日拿身体当事业的本钱,再年轻有力也遭不住如此折腾。
  姻不姻缘的,先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事儿。
  车开到一半,停到了b市一家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字号私房菜那儿。因万老爷子喜欢吃这儿的东坡,他来这儿跑过好几次腿。
  他不免感到欣慰,身边这位少爷总算想起解决自己的饮食大事了。
  谁知万俟下车后直接一句“我要见一个朋友”就把他打发走了。
  嘿,这是又来一场局!
  他一个私助能跟老板提什么意见?但还是带着点恼怒地把药塞给万俟缚泽,叮嘱他别再喝酒。
  万俟缚泽破天荒地朝他笑笑,还带着少年气的真挚一笑让智汶有些愣,他几乎要忘了万俟缚泽还要小他三岁,却已经因为特殊的家世撑住了一片天。
  他望着那个看起来又瘦了些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四事坊藏在b市胡同里,没在商业区,又没有花里胡哨的门面,可向来是没有预约没有位儿。只有老b市人才知道正宗的菜品向来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四事坊的主人姓关,瓜尔佳氏改来的姓氏,早先是旗人。
  进门昂贵但不显赫的红木桌椅,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把万俟缚泽往里引,正撞上下楼的一个中年男子。
  他看清万俟的脸后赶忙迎了上来,恭敬地叫了声“小少爷”,说着就要带着他上楼。
  万俟缚泽笑着对他说,“今儿一楼吃。”
  “您有朋友?”那人问。
  “这就来。”
  男人明了,让人备最好的座位。说完没有退出去:“我爷爷亲自煨的东坡,待会给老爷子带回去点儿。”
  万俟缚泽示意他有心了。
  他轻掩上了门,退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淡下去。
  迎面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不算时尚的年轻女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进来。
  二人气质还算可以,但不像是能出入这里的人。
  有服务员上前问,“二位是否有预约?”
  他挥手让服务员下去,将两人带到了万俟缚泽的房间门口,笑着说,“小少爷正等二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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