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倒是可惜
徐有成瞥她一眼，说：“韩云逸那几篇文章直指定安王，以定安王的性子岂会让他好过，若是皇上下令行刑，虽然只是小惩大诫，但是在行刑的过程中，自然有一百种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杀死，到时候，韩云逸一样逃不过。”
他是吏部尚书，自然知道审讯常用的手段，所以如若定安王真的出手了，一定不会放过韩云逸。
徐夫人闻言，神色微微有了些变化。
“若是真的逃不过，便也是他自己的命了吧……”
徐有成却道：“我早就提醒过夫人，千万不要和定安王府硬碰硬，你倒好，把我的话全当成耳旁风了，昨日在蹴鞠场上，煜儿穿钉鞋本就是他的不对，也亏得当时伤到的不是定安王之子，否则今日出事的便是我们尚书府了！”
他一说这话，徐夫人心里也是一肚子的气。
“老爷，此事焉能怪我，鞋子可是韩夫人送来的，再说我昨日还被那定安王妃打伤了呢！”
徐有成嗤声冷哼，“韩夫人送来那样一双鞋，也不见得是出于好心，总之她日后若是再登门，直接把她轰出去便是，免得下次再被她拿着当枪使！”
徐夫人固然恼火，可细忖忖老爷这话的意思，韩夫人当日的举动确实透着几分古怪。
说什么那钉鞋是给煜儿防身用的，可最后却让煜儿犯了大错，这韩夫人果然是居心叵测。
如今他们不出手帮忙，也不算对不住韩家，谁让韩夫人行事不端，多年前埋下隐患的时候，就应该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与此同时，皇宫大院内，十几个羽林军并成两排站在韩云逸左右两侧，这些人手里拿着长长的廷杖，威严肃穆。
韩云逸跪在御书房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狼狈。
他是在老师府中被抓的，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直到皇上将那些信扔到他脸上时，他才恍然大悟。
只是那些信是他年初写的，当时写过之后便放进书里了，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被别人发现，而且还传到了皇上面前！
韩云逸直到这一刻才体会到什么是因言获罪，明明早上还想过要惩治那定安王妃，不曾想如今被皇上责罚的人却变成了他。
可笑，当真是可笑啊！
韩云逸垂着头苦涩地笑了两声，也不知为何，到了这一刻，他心里突然不怕了，反而有种真言不吐便不痛快的遗憾之感。
裴寂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手中信纸轻轻飘扬。
“皇上让本王问你，朝廷究竟有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为何要写下这些话。”
韩云逸直视他的眼睛，斜眼冷哼道：“朝廷开支无度，奸臣当道，长此下去，必定民不聊生，天怒人怨！我恨自己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写下这些东西以唤醒朝中大臣的愚昧之心！”
裴寂冷眼质问他，“是谁教你这么写的。”
韩云逸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我是东离的臣子，尽自己的职责，用不着别人教我！”
裴寂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韩云逸，本王最后问你一句，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诽谤朝廷的。”
韩云逸义正言辞道：“孔子曰仁，孟子曰义，我韩云逸虽只是个五品小官，比不上你定安王权倾朝野，但我一生敢俯仰于天地，无愧于江山万民！而你定安王呢，你敢吗？
我告诉你，我韩云逸从做官的第一天起便发过誓，此生若不成仁便就义，孑然一身，无非是献给东离！但我会睁眼看着，看着你这个大奸臣最后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裴寂闻言，嘴角缓缓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韩云逸，你知道奸字怎么写吗？那是一个女加一个干字，我裴寂入仕六年，直到现在也只有一个糟糠之妻，而你韩云逸一介五品小官却已经娶了四房小妾，这也是你读书人的仁志傲骨？”
“你！”
韩云逸说不过他，定安王巧舌如簧的本事，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就连老谋深算的汪太傅都难以招架，更何况是他。
“裴寂，我知道自己今日难逃死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我告诉你，你为官不仁，心狠手辣，便是今日死了我一个韩云逸，日后也会有千千万万个‘韩云逸’站出来！”
“冥顽不灵。”
裴寂的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轻飘飘地瞥了眼两侧的羽林军。
“行刑吧。”
羽林军听的是皇命，皇上下令杖责三十，可韩云逸毕竟只是个文弱之人，打到二十棍的时候，人便趴在地上不行了。
一个羽林军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面无表情道：“启禀王爷，韩大学士受不住刑，已经死了！”
裴寂像看一堆不起眼的草芥一样瞥了眼韩云逸的尸体，声音平淡从容。
“倒是可惜了。”
他心里在可惜什么，外人自然想不明白，只以为他是惋惜翰林院从今往后就少了一位学富五车的大学士。
裴寂向皇上复命后，皇上也并未多说什么，只让人把韩云逸的尸体运出了宫。
至于韩云逸写的那些毁谤朝廷的文章，皇帝则让翰林院的人抄录了几十份，然后送到每位大臣府上，以韩云逸的下场警示他们安守本分。
一时间，朝堂上可谓是人心惶惶。
前有忠勤伯，后有韩云逸，这二人的死皆与定安王有关，可见这定安王是仗着皇上的器重越发肆无忌惮了。
可民间对裴寂的风评却截然不同，裴寂在朝堂上虽然雷厉风行，但在民间声望极高。
六年前，裴寂孤身一人闯入敌营砍下燕北狼牙大将的首级时，东离百姓便对他尊之敬之。
而他为官六年来，更力主在民间实行改革，切切实实的为百姓做事，那些只会唱高调的官员同他自然是没法比较的。
“我真不知道朝中那些大臣哪来的脸指责定安王，忠勤伯贪污军饷，纵容他儿子在民间作乱，引得民怨滔天，而定安王为民除害，怎么就妨碍到他们了！”
“没错，还有这韩大学士，真以为别人都不记得他早年强娶下属之妻这件丑事儿了？自己德行不怎么样，倒还说起别人来了，他们文人不是总说什么做人一定要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吗，怎么到他身上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