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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646节

  张辽嘴里的豆子咯咯蹦蹦地响。
  “好吧,”她动摇了,“那我试试。”
  他很欣慰地点点头。
  黑刃醒的很早,大概是在上巳节这天的夜里。
  有许多人白天沐浴,夜里还要继续宴饮,整个下邳城就非常地热闹,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炉火旁拎着个铁锤叮叮当当,居然也没有人翻墙过来投诉她。
  剑身在高温与锻打下重新被接合成一柄剑,她不是什么专业铁匠,活干得很粗糙,曾经光滑如明镜般的剑身上满是瘢痕。
  但它终究又变成一柄剑了。
  她举着这柄剑,对着月光上下左右地看,直到那些瘢痕像春月夜的冰雪一样慢慢消弭。
  【你想通了?】它的措辞很谨慎。
  【不是,】她说,【仗打完了,我只是想找个东西说说话,我无聊。】
  这柄剑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几乎以为它又死了一回时,它终于再次在她的脑子里响了起来,带着一股子气急败坏的味道:
  【呸!】
  第605章
  刘备府上,大家一起开会。
  经历过一些冲击后,现在主公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终于可以从后宅喜事里短暂脱离出来,思考一下江东的问题。
  ——他们需要确认江东的态度,并且尽量用外交手段,而非战争来解决掉这个问题。
  关于解决问题的时机,有人觉得操之过急,“朝廷今应隐忍不发,许其印绶,闭其耳目,待击破袁氏后再图,方为正理。”
  “若待王师北上时,孙权过江,又如何?”
  “张儁乂将军驻守广陵,岂会令他轻易渡江?”
  “张郃不过一降将,主公岂能信了他呢?”
  文士们这样叽叽呱呱地讲了一会儿,主公摆摆手,“元直,你怎么看?”
  堂屋里静下来。
  “在下听闻孙权虽只弱冠之龄,却有果决与耐心,”徐庶说道,“刘表很是忌惮他。”
  刘备陷入了沉思。
  “猎户说,禽兽捕兔,亦尽全力,而今江东孙策新亡,江东世家人心未附,正是催促孙权入朝领职的好时机,”贾诩笑道,“若待雏虎长成猛虎,恐怕另有一番周折。”
  什么周折?
  这个贾诩就不再往下说了。
  没人知道下一刻天时在谁手上,比如说就算刘备统一了北方,但渡江南下时孙权已经长大成人,身边又提拔起了几个英武的将领,训练起了一支精锐水军,于是以小博大的江东想出了什么坏点子,一把火给他几十万大军点了呢?
  明公又看看武将。
  这群人说话就憨直了很多,比如说二爷表示这没什么。
  “难道只有吴人会水么?我也曾督造船舰,操练水军,我看这事没什么难的,”二爷很豪气,“若江东鼠辈敢有进犯之心,他过江,我也过江!我直取丹徒便是!”
  大哥很感动,大哥伸出手去先拍拍他的肩膀,又拉着他的手搓一搓,“我二弟自然是天下无敌的!”
  虽然无敌,但是能不打还是不要打,造船的民夫,操练的水军,如果都送去种地,不仅能得温饱,一家团聚,种出来的粮食还能分给官府一份,养活更多的人。
  三将军又给出了一个新的看法:“季玉公既然遣长子前来,颇有归附朝廷之意,咱们遣使入川,借川中水军震慑江东,那孙权小儿岂有胆略与朝廷抗衡?”
  大哥又摸摸胡须,这倒也是个办法。
  川蜀在长江上游,顺流而下的船速不是江东能够比拟的,况且中间隔着刘表的荆州,他们就是想防也是防不住的。
  所以如果说要谈判,自然也要震慑,这就是个很好的震慑方……
  ……………………
  说到震慑,刘备看看坐在离他不远处的陆廉。
  暮春时节。
  有昆虫从土地里钻出来,跟着嫩芽一起渐渐向上,攀到树上,落在檐下,一番波折后,有些寻到枝头不容易被鸟儿捉到的位置,甜甜蜜蜜地吃起青嫩的叶片。有些就比较没头没脑,鬼鬼祟祟地爬进这间房门打开,帘帐卷起的明亮堂屋里。
  名满天下的大将军一脸淡然地端坐着,像是在听他们分析战势,手指却在那里不停地拨弄一只彩色的小甲虫。
  甲虫不管要飞到哪里去,她都能手疾眼快地给它按住。
  ……但又不直接杀死,就在那里玩,玩得专心致志。
  “辞玉啊。”主公冷不丁地开口。
  大将军突然惊醒,手猛地缩回到袖子里,于是那只甲虫如蒙大赦,拼了命地飞出了堂屋。
  她看看那只已经飞得不见踪影的甲虫,又转回头看看主公,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啊。”
  ……主公又觉得手很痒。
  可惜他这里开会是不用穿官服的,没有貂蝉冠给他敲。
  “你有何见解?”
  她木着一张脸,左右看看,求助似的很想得到一点暗示,但有人别开了她的目光,有人笑眯眯地冲她呲牙。
  张辽和太史慈挺了挺胸。
  ……她似乎理解了这个动作的含义。
  “我没什么见解,”她心死如灰地说道,“主公要打江东吗?”
  刘备注视着她那双咸鱼一样的眼睛,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遣使去江东,”他说,“辞玉啊,你觉得我派谁去比较好?”
  “孔明先生,”她想也没想地说,“他可聪明了。”
  “好,”刘备说,“就是他了。”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主公紧接着还在说话:
  “你也跟着去一趟,怎么样?”
  ……陆廉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听说太湖有鱼,味美之至,”主公笑眯眯道,“不要你为使,随队当个侍卫就是。”
  太湖有鱼,若隐若现在银白色的水波里。
  有渔夫在船头撒网,用力抡圆了撒出去,再手法熟练地收回来,将收获的鱼倒进鱼篮里。
  那些鱼儿必是惶恐的,在鱼篮里挣扎不休。
  有艨艟自渔船旁经过,船上的水手高声说笑,问他今日的收成如何。
  于是渔夫也诚惶诚恐,陪着笑脸小心应付了几句。
  有令旗自远处的楼船甲板处升起,那楼船已是一座庞然大物,两杆令旗赤红,如同它睁开的双眼,杀气腾腾。
  所有的艨艟战船都见令旗而动,水手们争先恐后,飞快划桨,惶恐地奔向楼船方向。
  程普收了令旗,冷冷地看着张昭,但这个中年文士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声音冷峻地评判了一句:“自古未闻以艨艟定天下者。”
  “岂敢图天下,不过欲替主公守住父兄的基业罢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嗯,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张昭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
  他只以“大家都是汉臣”劝一劝程普,却想不到得了一个“不均”的罪名,刚要发作时,甲板忽然晃了一下。
  此时的船吃水都不深,有轻微的波浪也会动摇船身,有几艘艨艟划得快了,冲到楼船下,掀起波浪自然摇晃了一下楼船。张昭不由自主,一个趔趄时,周瑜忽然伸手扶了他一把。
  黄盖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程普,两个老将一起将目光别开。
  ……这次没给张昭扔湖里,实在遗憾,下次努力。
  “讨逆将军既将主公托付于我等,自当齐心协力,”周瑜很温和地开口道,“子布先生亦作此想。”
  “既如此说,子布先生不若待我等以诚,”黄盖逼问道,“而今江东士族究竟作何想耶!”
  张昭望了黄盖程普一眼,又望了程普一眼,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刘备的使节快要来了。”他说。
  几个将领默不作声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若只想守住基业,江东的基业,怎么比得过雒阳的基业?”
  “我等受孙家恩义,已历三世,”黄盖声音冰冷,“雒阳在我眼中,不过敝履草芥!”
  张昭不再看向黄盖,而是看向了程普和周瑜。
  武将们是孙坚一手提拔起来,尸山血海走过一遭的,忠心不会动摇。
  世家呢?
  如果江东只想偏安一隅,世家为什么要跟着孙家走,而不是追随四百年的大汉呢?
  况且就算武将们想帮孙权割据江东亦未可得啊!
  他们的面前,还有陆廉那座大山呢!
  【我在下邳,屁股还没坐热,就出来了。】
  【嗯。】
  【……再吱一声!】
  ……黑刃连“嗯”也不“嗯”了。
  她骑在马上,晃晃悠悠一路向南,总有一种被流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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