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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 第62节

  那么,如果写一本后世光影技法颜色之类的画画书能不能让画宗喜欢呢,在书页里做手脚可容易多了,还可以托词是海外的书,不易被揪住小辫子……
  赵士程努力地回想着当年在臭表哥那学到了微薄画画知识,那是当年为了回报表哥的欺负,弱小无助的他,选择同归于尽的方式——他向小姨表示自己很喜欢画画,希望暑假里让表哥教自己画画。
  那简直是个噩梦暑假了,让他深深地了解自己在绘画上没有天赋,倒是坑蒙拐骗、咳,为他人着想的技能从臭表哥那学到不少,毕竟,同样套路的毒打挨多了,别说人,哪怕是生产队的驴子,也得长点记性了。
  不过问题来了,他能记得的,就是透视、比例、还有光影这三个点,差不多就初中生绘画的水平,这肯定是忽悠不到画宗的,还得找个会画画的来完善一下。
  嗯,这事他不行,但找大哥肯定可以。
  于是他溜达着跑掉,去找外援。
  赵家大哥听闻后,煮上茶,同时让仆人去把皇家画院把有才且家贫的画师名单找来。
  “就这么容易吗?”赵士程一时惊讶。
  赵士从挑眉道:“不然呢,画院虽受官家重视,衣食不缺,但东京城是个什么物价,那些个学子,有几个能在京城算是家中丰饶?”
  赵士程心生好奇,打听起了画院的事情。
  赵士从哂道:“这年头,能学画的,都有些家底,但大多是科举之路不通,这才另辟蹊径,从而习画,五年前官家开了画科,许多士子便当成入朝捷径,如今争夺越发激烈,倒是出了不少大家,只是于国无益罢了。”
  赵士程心说艺术也是好东西啊,艺术可以连接建筑、人体、数学,开启民智,至于于国无益,这大宋于国无益的东西可就太多了,他们这些宗室不就是么?
  但这话大哥理解不了,赵士程便不再说这个话题:“大哥说的对,不过咱们家都到京城两个多月了,还要多久回去啊?”
  赵士从淡定道:“快了,从昨天起,濮王已经米水不进,估计今明两天就要卒了,他一死,爵位的事情一定,咱们差不多就可以回自己家了,差不多也就半个月,你在城中还有什么布置,就要抓紧时间了。”
  赵士程点头,又和他聊了一会消息渠道和资金量,这时,仆人已经匆忙过来,将画院一些愿意接单画画、且颇有名气的学子名单拿了过来。
  赵士程打开名单,有些惊讶,这名单有些像后世的画册了,是十几张画叠起来订在一起,每张画上都有画师的名字和学画的时间,有点后世建材手册上贴样品的感觉。
  “这种画册多吗,我想收藏一本呢。”赵士程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多,”旁边的仆人恭敬道,“但您肯定都可以留着,这些都是学子们一些练习之作,不算贵重。”
  赵士程一一翻看,艺术细胞缺乏的他看不出什么好坏,但看到中间一张时,他的手指骤然一停。
  这张画画的是一个茶室,他说不出好坏,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画师的名字是“张择端”!
  啊,是画清明上河图的那位大大啊!
  赵士程瞬间明白,不用想这位肯定是最好的了,他更有一点小高兴,寻思那臭表哥要是知道自己见到这样的国画大手,怕不是要嫉妒得跟着穿越呢!
  “大哥,就是他了,我要这个人来帮我编书,帮我教画!”赵士程大声道。
  赵士从看了一眼,他看得名家名作多了,也没觉得这张有多出彩,不过弟弟喜欢,就随他吧。
  于是对仆从道:“去把,给这位士子递个贴子,约个时间,让他明日来给我弟弟作画。”
  仆从应是,退下了。
  赵士程皱眉道:“我不是让他来给我作画的,我需要他跟我一段时间,你说清楚啊。”
  赵士从微笑道:“虽然画院不受重视,但怎么也是科举选士之路,人家冲着前程去的,偶尔给你做一副画已经是生活所迫了,你还想他来教你?”
  赵士程发现还真是这样,看来得找野生的画师来帮忙了。
  赵士从却忍不住道:“再说了,都放到你面前了,他还能逃出咱家的小神仙的手心么?”
  赵士程抗议道:“你这算什么哥哥,哪有你这么说的?”
  赵士从笑道:“我说的可有一字错了,你既然挑选了他,他必是有过人之处的,再说了,你不是想有人接近陛下、知道他的喜好动向么,这位画师,你就可以试着抓在手里啊。”
  赵士程一滞,摸了摸头,发现大哥说的,也许,可能,或者,有点道理?
  大不了将来补偿一下他了,说起来,这画院好像也就开了二十年,南宋的君臣视画院为徽宗的玩物丧国之举,再也没开办过了。
  而且,后来画师们都过得不太好的样子,比如张择端大大,一直靠卖画为生了。
  如果能把这画院办下去呢?
  比如续上个几十几百年呢?
  又或者是几百上千年呢?千年艺术学府,这个名头可比什么大学牛逼多了。
  更重要的是,办书院不容易,办成一家画院,打着学画的名义,把透视、建筑、数学之类的一起包含进去,又有哪个儒家书院敢说什么呢?
  这样也不会引起朝中的猜忌,更不会惹来学习番邦之文的非议。
  唯一的坏处,就是清明上河图的绘画内容可能会有所改变……但这完全不是事好吧,说不定后世人还能看到彩色的清明上河图呢!
  这想想,好像还挺带感的……
  第82章 送货上门
  赵士从本来让仆人约了画师次日相见, 结果当天晚上,濮王赵宗汉终于在折腾了小半年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靴子总算掉下来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准备祭奠、准备礼物,还要表示哀思,感情深的掉几滴泪水,而做为濮王一脉的旁系, 赵士程也得参加葬礼, 所以, 他没有时间去赴张择端大大的约了。
  这属于不可抗力,赵士从帮他改了时间, 张择端那边也没有生气,平静地接受了安排。
  濮王病了几个月,墓地寿财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倒也没有折腾,就是整个葬礼来的宗室太多了, 光是排队祭拜就排了一个多时辰,好在如今天气不那么热了,他们这些小孩都只是穿着素色的衣服, 被安排在一边等待。
  赵士程在小孩子堆待得有些的闷,便坐在院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发散着思维。
  他要见张择端的话,要不然还是准备一点礼物吧?
  别的颜料不好说, 做一个现代碱式碳酸铜颜料还是没问题的。
  用蓝矾矿和纯碱一份, 各加开水溶解, 把碱溶液往蓝矾里滴进去搅和,直到没有气泡生成,就会生出沉淀物碱式碳酸铜,沉淀物过滤风干或者低温烤干就是上好的颜料了。
  这玩意弄起来是最容易的,无机物反应就是那么方便,要么变成沉淀,要么变成气泡,不像有机物,生出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一混在一起湿哒哒的一团,分离时过硅胶柱子能过把廉价的本科生们逼疯。
  想到这,他于是去找大哥,让他带自己偷溜。
  赵士从就很无语,但耐不住弟弟的恳求,给濮王家的管事夫人告了个罪,说是弟弟有些晕暑,需要带回家看看。
  濮王家当家夫人当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孩子,客气几句,便让人将他们送走。
  哥哥弟弟就这样跑了,且兄长还将他的亲儿子抛弃给赵老爹,引得两个孩子抱怨声不绝。
  赵士程回去路上指挥着哥哥去市上买了材料,然后便在家里,找了几个大瓷器碗,开始搞事。
  蓝矾那璀璨的深蓝色在搅合里飞快变成了温和的孔雀绿色,赵家大哥被化学反应吸引,把剩下的材料自己动手玩掉了。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虎头那么喜欢炼丹了,这东西还真挺有趣。
  赵士程心说他当年也是被化学反应吸引了,觉得好玩学了化学,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何等大坑,也算往事不堪回首。
  ……
  翰林图画院,位于京城西侧,这里的高阶画师都有“翰林”的身份,是有编制的朝廷官职,由朝廷供养,专为皇室贵族做画,每有大事,也都会由翰林画师位绘画记录下来。
  但普通的,没有官身的画师,当然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画院每月会给一定分量的笔墨钱,提供住宿,如果有绘制宫廷壁画之类的大活,还能拿些赏钱,剩下的,便只能每日练习作画了。
  不过,这里的竞争却非常大,在经过这么些年的录取后,画院的画师已经超过了一千余人人,而权贵们却都指着为首的几位翰林画师来作画,宁愿等些日子,也不会找普通的画师们去将就,以至于中低层的画师们,日子过的就不太滋润,只能给一些富户画些父母肖像、菩萨佛祖供奉渡日。
  不过,比起朝廷每年那庞大应试举子们的数量,他们这些画师,还是能安慰自己,这条路更容易些。
  张择端就是这样一位中层画师。
  他方二十四岁,长相端正,在科举取士求功名这一条路上受挫后,转学绘画,却发现自己甚有天赋,得到许多师长赞扬,更是只花了几年时间,便考入了画院,也算得上小有前途。
  前两日,他接到济阴郡王府的贴子,邀他过去做画,宗室给的回礼素来大方,同舍的几位朋友都很为他高兴,谁知遇到濮王去世,又耽误了一日。
  张择端出门时,检查了笔墨纸砚,又看了那几罐颜料,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草木之色,用在画上,十来年便会褪去,只留下墨迹,而那些色彩甚久的颜料,无一不是价值千金,尤其是青金之色,乃是西域宝石研磨而成,其色千年不变。
  但穷有穷的画法,若不能施以颜色,若要出头,便只能在线条笔法上下功夫了。
  也不知放弃十数年科举求学之路,选择作画,是对是错。
  他背起画箱,去济阴王府。
  递上名贴后,仆人恭敬地带他去了一个小院,便见到一青年一稚子正在院中闲聊,见他来了,那青年便起相迎。
  略为寒暄后,张择端的知道这次,是那小孩赵士程想要画一幅画。
  “不知小友要画何物。”给谁画不是画呢,张择端对此雇主是小孩并不在意。
  “画什么都可以,我要画得像!”小孩用清脆的声音回答他。
  张择端不由得一笑:“那要如何才是画得像呢?”
  赵士程低下头,拿着一根木炭,在白纸上随手画了几笔,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头,就是他们坐下石凳。
  张择端却是眼眸一动。
  他在绘画上极有天赋,只一眼,便看出这画的不同。
  但是,他又一句话说不出哪里不同,这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几笔,却把的石头画得极为灵动,他细细地看看了看,眉头紧蹙,半晌,突然大声道:“影子!因为你画了影子!”
  赵士程一时茫然:“影子,有什么不对吗?”
  画物体画阴影不是天然的么?
  张择端摇头道:“并未不对,只是太过少见,这画之一道,注重留白,若加了影子,便显得太切实了些,题上诗句时,便少了许多诗情画意。”
  赵士程挑眉道:“那我不喜欢诗情画意,就喜欢切实一些,这样对不对呢?”
  张择端不由笑道:“这人之喜好,由心而发,又哪来的对与不对呢?”
  赵士程点头:“那就对了,你能照着我的办法画吗?”
  “自是可以,小公子要画何物?”张择端微笑着问。
  “我再过几日便要回到密州了,但我舍不得这里的热闹,所以我想你给我画一张描绘京城的画卷,你能画么?”赵士程抬头问他。
  张择端不由得苦笑:“这、京城乃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又岂是一幅画卷能装下的,更不必说这几日了。”
  赵士程淡定道:“能画多少是多少,其它的你不用在意了。”
  张择端思考了一下,补充道:“若是您真想在几天之内得到一张汴京图,不如在下多去寻几位画友,一起助力,画出此画?”
  赵士程摇头道:“那画出来的东西岂不是零零落落,你就画吧,能画多长是多长。”
  张择端有些无奈,又只能同意:“那,请小友说说,是要画什么,从哪里开始?”
  “就从码头开始吧,”赵士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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