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永远的幸福和瞬间的幻觉

  董凝看过过去的血字记录，很清楚蒲深雨曾经做过什么。
  她故意将自己的预知画发给住户，然后引导住户作恶，来换取新的预知画。最极端的是，她曾经因为这个原因，引导某个名叫卞星辰的住户，杀死了她的姐姐。
  坦白说，她和“好人”这个词汇根本扯不上关系。杀这样的人，实在也不需要有太大心理负担。
  董邪立即走了上去，一把拉住了董凝！
  “阿凝。”他向董凝使了个眼神，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蒲小姐，我们会带你出去的。”董邪坚定不移地开口道：“请你放心吧。”
  眼前的蒲深雨眼神涣散，步履蹒跚。毫无疑问的是，董邪和董凝如果要杀她，真的不费多少力气。这简直就好像是公寓为他们主动送来的……生路！
  这句话刚说完，身后的门，竟然开启了！
  董邪只觉得心头拔凉。
  这个血字任务要完成，最艰难的，居然是要跨过人性这个关卡吗？
  董邪颤抖着抬起手，他此时在一瞬间联想了无数事情。
  他想活下去，他一点都不想死。但他也不想杀人。
  讽刺的是……蒲深雨曾经因为她的凄惨身世，对人性彻底绝望，曾经用她的预知画故意引导住户互相残杀，而如今她自己却被血字任务变成了人性的实验品。
  可是，即使知道蒲深雨双手沾染鲜血，并不是一个无辜的人。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可以去杀死对方。
  就在他还在进行激烈心理斗争的时候，忽然，从楼上传来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那声音，就如同是蛇类在地面上爬行一般可怖！
  董凝立即走上去，拉住了蒲深雨的手。
  “走！”
  三人就这样冲出了姑获鸟馆！
  在大雨中，董凝看了一眼蒲深雨，对董邪说道：“我们跟在她身边，就可能离开迷失树海！”
  董邪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她吃了肉的缘故。
  不过他有一点很不解，之前，绯村花火已经能走到树海外去接莫远等人，为什么没有带着吃了肉的人到外面杀死呢？
  还是说那个时候，还达不到让吃了肉的人离开树海的程度？
  “为什么说跟在我身边……等等，我们要离开神社？”蒲深雨忽然意识到不对，说道：“你们等等！景龙他……”
  “北山家的其他人都死了！”董凝眼睛都不眨地撒谎：“现在就只有我们几个，我们已经找出血字任务生路了，跟着你，我们就可以离开！”
  董凝很显然已经下了决心。
  如果一定要杀，那么在所有吻合条件的人里面，蒲深雨最合适。知道生路的人只有他们，就算杀了她，也没人会知道是他们下的手，不会和老住户们闹翻。
  蒲深雨当年虽然没有直接杀人，但她的确亲手导演了他人的死亡。既然如此，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她自己也应该付出代价！用她的死，换取新一代住户的生存，在董凝看来，这也算是她的赎罪了。她甚至也想好了，如果哥哥下不了手，那么就让她来！
  这个时候，董邪可以说内心相当复杂。
  他太了解董凝了，她此时已经下决心了。
  真的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实现生路吗？
  或者说这真的就是最后的生路吗？退一步说，就算这是生路，这是否是唯一的生路？
  现在，影视剧和小说里面，但凡有人因为心生对他人生命的怜悯，就被人骂是圣母病。但凡主角，似乎越是杀伐果断越被人喜欢。但在董邪看来，这不过是一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而已。杀害对自己有生命威胁的敌人当然是正确的，但是为了生存而随意剥夺他人生命是另一回事。反对圣母的人，到后来都开始变成反对道德本身。因为道德本身，往往会对利益最大化产生桎梏。
  董邪又一次回头看去，但是这一刻……
  他整个人都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背后涌起！
  在他身后大概十米远的位置，有一个区域，雨水一旦落下就会被自动弹开，形成了一个完全没有雨水的真空区！而这个真空区，形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而那个真空区形成的人形轮廓，正在不断朝着他们接近！
  速度……很快！
  “逃！阿凝，撒腿跑！”
  又是一道雷电从黑暗的天空中掠过，董凝也是回头一看后，吓得面容失色，马上拉着深雨冲向眼前的树海！
  没有选择了！
  一旦恶灵追逐上来，兄妹二人的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董邪只觉得内心万分煎熬，他还在思考有没有其他生路的可能，但是眼下，他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了。现实摆在眼前，他只有一条路了！
  他看了一眼蒲深雨。
  当真只有这条路了吗？
  说实话，他已经分不清，北山神社内有多少人是活人，多少人是死人了。高龄的北山真辛，很可能已经是一个死人，因为吃了肉，所以变成亡魂依旧停驻在这个神社内。
  一路狂奔着，很快，神社的鸟居出现在眼前。
  逃出这片树海，杀死蒲深雨，这个血字任务就将终结……
  但就在即将逃出鸟居的瞬间，董邪忽然想到了什么。
  “阿凝！”
  “怎么了，哥？”
  “按照莫远所说，那时候绯村花火在外面接他们……”
  将一个吃了肉的人带出神社杀死……这样才能够平息神社内部的问题。
  但绯村花火都可以走到树海外了，为什么她没带一个吃了肉的人到那将其杀死呢？
  为什么呢？
  “绯村花火没有杀掉那个人！”这是董邪的第一想法：“她没忍心下手！放走了那个人！”
  也就是说，现在树海内还有一个吃了肉的北山家族的人！
  那个人也有可能是生路！
  随着这样想着，董邪和董凝已带着蒲深雨冲入眼前的树海深处。
  但，即使如此，问题依旧存在，区别只是杀蒲深雨，还是杀那个人而已。
  假设绯村花火没忍心杀死那个人，而是将其放走……
  一个可以让绯村花火杀死的人，恐怕不是男性……
  不，也未必……从目前情况来看，神社内的人肯定有携带枪支的。如果带上枪械，一个女人也可以杀死对方。
  现在想想，绯村花火的灯笼的油，恐怕也来源于死去的北山真吾的尸身上的尸油……所以才能靠那灯笼穿越那树海！
  而且……选择一个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小辈，就更加方便。
  但是，不能是作为女巫继承人的北山真凰……
  北山景龙出现在了神社内，那么不会是他……
  “北山远一！”
  董邪立即就想到了这个人！
  按照莫远的说法，他们进入神社后，一次……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北山远一！
  北山远一作为男性不可能成为巫女继承人，在这个家族必定重女轻男，北山远一的父亲北山晋寺地位恐怕也会相对低下一些。那么，北山远一根本不知道家族背后这个秘密的可能就高很多。
  如果公寓想将其安排为另一个生路，那么，很有可能北山远一即使被放走，但是在这个拥有空间诅咒恶灵的能力下，未必能离开太远。
  在树海中跑了许久，他们却是没有遇到一次恶灵，而回过头去，却因为这里实在太暗，看不清是否还有那雨水真空轮廓了。
  怎么办？
  现在杀了蒲深雨，还是？
  然而在这个树海内部，他们却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眨眼间，就冲出到了树海外！
  很显然，除了吃了肉的深雨的作用外，恐怕这也是公寓对恶灵的压制！就是给他们机会！
  但刚跑出树海的瞬间，董邪就听到一个声音。
  “救我！快救我！我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树林周围！”
  董邪定睛一看，立即看见了北山远一！
  只见他朝着董邪跑来，而董凝却是忽然高喊道：“你快朝着后面跑，你父亲就在后面！”
  对于常年看日剧的董凝来说，那么简单的日语会话她还是会说的。
  北山远一一愣，马上说道：“真的？”
  接着他也没等回答，就朝着后面跑去！
  看到这一幕，董邪大惊失色，他想要开口阻挠，但是……却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随后，他只能看着前方，继续奔跑。
  直到身后……一声尖锐的惨叫响彻而起……
  这时候，他想到了之前听到的北山家父子的话语。
  “以为可以永远幸福生活下去……只不过是瞬间的幻觉而已……”